队长来的时候，三令五申要求教官要严格纪律，不要做训练内容以外的事情。可军训这才刚开始，就出事了。
“报告教官，”袁宏轩大声道，“因为沈棠同学留长发，教官认为他不是正常男人，命令沈棠剪头发。沈棠同学不同意。事情就是这样，教官。”
队长视线落在沈棠身后束起来的长发上。
是有规定，男生不能留长发，但这个规定只适用于他们，不能拿来要求大学生。
“报告教官。”沈棠说，“我认为教官侮辱我的人格，请问我可以举报您吗？”
领导见状，忙打圆场：“沈棠同学，说侮辱人格有些过于严重。这位同志只是要求严格，并无其他意思。”
沈棠反问：“所以，老师认为，‘不是正常男人’这句话不算侮辱？”
见领导面露尴尬，他又问：“老师能告诉我何为正常男人吗？”
领导更是答不上来。
“古先生在华大任教期间留长辫被学生取笑，曾言‘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这句话送给教官共勉。”
人群静默了一瞬，在袁宏轩的带头下，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好。”
“说的好。”
领导忙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
现在这情况，他罚沈棠不行，帮沈棠也不行。真是两难。
“沈棠同学，”却见方才还在看台上的校长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我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别开生面的初见啊。”
“校长。”
众人纷纷问好。
校长打量着沈棠，半晌笑道：“若是电影院门口张贴的画报上是你，便是花钱，我也要进去看看。”
“谢谢校长夸奖。”
校长道：“你方才提到了古先生的名言，你这头发倒是不好叫你剪了。吴队长和这位教官同志或许不知，我们华大建校半个世纪，向来提倡开放包容，我们的学生理解你们的辛苦，也请你们理解我们的校风。吴队长以为呢？”
吴队长还能说什么。他们理亏在先，被人家师生二人软硬削打，也无还口之力。
然而，沈棠却不打算就这么了了。
他从来不是好性子，想拿他当软柿子捏一下，就要做好砸了手的准备。
“方才教官提到正常男人，既然这样，我希望能跟教官用他以为的正常男人的方式，比一下。”
领导忙给沈棠使眼色，让他见好就收。沈棠只当没看到，继续说：“不知道，教官敢不敢接我这个‘不正常’男人的挑战呢？”
教官要开口，却被吴队长一个眼神制止。
吴队长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逞一时之气的毛头小子。他们不能再入套，让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再输一次，他们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你想比什么？”
沈棠眼神投向远处搬运靶子的学生。
“就比打靶吧。毕竟我们为主你们为客，若比算数，恐有欺负你们之嫌。”
打靶？
沈棠的话让所有人都很惊讶。他要跟一个专业人士比木仓法。这不是明摆着会输吗？
吴队长不想答应。赢了他们不光彩，输了他们更丢脸。但也不能不答应。比试内容明显他们占优势，这都不答应显得没骨气。
可不等他把事情圆过去，教官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好。输了，可别怪我欺负人。”
校长也来了兴致，让人去拿了靶子和木仓支过来。为防止走火，里面都没有子弹。子弹由吴队长统一管理。
沈棠和教官每人五发，以靶点圈数定输赢。
“请问，我能先试两发吗？”沈棠摸着手里五六式半自动步木仓笑着说，“这还是我头一回拿到真的。”
经济系的人一听这话，心就凉了。
他们之前还当沈棠提出比试这个是有把握的，可现在听着，他完全就是门外汉。
吴队长却不这么想。
但沈棠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不能推脱。
大操场上，几乎所有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任凭其他方阵的教官如何喊，都不能叫他们收回视线。
宋禹衡从一开始就关注着沈棠。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对沈棠总有十足的信心。
沈棠摆好姿势，很快就瞄准开木仓。
不出意料，第一木仓没上靶。
经济系的人群一阵唏嘘。开始还有些紧张的教官这时彻底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故意笑了下。
沈棠不见有其他表情，只专注盯着靶子，接着开了第二木仓。
“怎么样？”
众人急切的张望着，期待一个答案。
吴队长报出了圈数：“三环。”
叹息声此起彼伏。果然，一学就会的神枪手，只有传奇故事里才有。
两发用完，比试正式开始。
“小子，木仓不是你那么用的。”教官冲沈棠道。
沈棠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先来。
“嘭嘭”两声后，吴队长给出了成绩。
八环和五环。
沈棠是五环。
“继续。”
“八环，六环。”
吴队长对教官的成绩还算满意。只要他能稳住，就能赢。
沈棠看着靶子，问教官：“您猜我这次能中多少环？”
不等教官开口，他先说：“我猜是八环。”
话音落，他就勾动了手指。
“八环。”
人群一阵喝彩。
教官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呼吸。
然后……
“七环。”
吴队长深深的看了眼沈棠。
他刚才的话，影响了教官的心态。沈棠气势渐盛，而教官心神不宁。这场比试，胜负已定。
果然，接下来两次，教官的失误更明显，出现了四环的成绩，好在他及时做了调整，最后打出了七环。
总环数三十四，而沈棠目前是十九环，要赢他，必须保证两次成绩大于十五。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哥，加油。”
宋禹衡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沈棠抬头看了眼他，一笑，嘴唇动了动，“看好了。”
然后他转头，连续打出剩下的两发子弹。
“十环，九环。”
吴队长报出这个成绩时，操场上的喝彩声响彻云霄。
沈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承让了，教官。”
教官此时已经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校长跟着人群拍手：“不错，沈棠同学，你给大家做了个很不错的示范。我们的学生不光‘文能提笔安天下’，也要做到‘武能马上定乾坤’。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看着学生们各个情绪高涨，校长又多鼓励了两句。
“沈棠，入列训练吧。”
他们都没有提“正常男人”的言论，但比说出来还让教官难受。
一早上的训练，分明学生们都很认真，他却觉得如芒在背。等下午再过来，经济系就换了新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