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灯接过盒子打开。
“是我的钻石。”喜形于色上了脸,忘记刻意隐瞒情绪。
这极度精致的切割技术,每个面都在折射灯光,闪到有些晃眼。
还做了极致优雅的月桂叶扣托。
果然,人对亮晶晶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雪灯珍爱地抚摸着钻石吊坠,情不自禁道:
“你知道月桂叶在西方神话里代表着什么么。”
萧衍移开视线,抬手掩住嘴唇。
他当然知道。
团圆和永恒的爱。
“所以,月桂叶是你设计的么。”雪灯冲萧衍一wink,问道。
萧衍沉默片刻:“不是,是珠宝设计师自己的想法。”
揣在口袋的手机里,萧衍收到了珠宝设计师发来的消息:
【萧总监,项链收到了么?完全按照您的设计方案做的,您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我这边还可以返工。】
雪灯取出项链戴上。
可卡扣在后面,脖子不长眼,他扣了半天,卡扣依然隔海相望。
萧衍将雪灯按在沙发上,撩起他的头发拢到一侧,接过项链帮他扣好。
白皙纤细的脖子上挂着银光璀璨的链子,交相映衬着。
萧衍扣好了项链,手却迟迟没能离开。
指尖似是无意般轻轻扫过雪灯的后脖颈。
恍惚的视线中,是润泽的发丝,和干净漂亮的脖颈。
“好了么。”雪灯煞风景地问道。
萧衍回过神,低低“嗯”了声。
雪灯捻起蓝钻吊坠,爱不释手。他又看向萧衍脖子上的项链,是之前在米兰时花了四欧买给他的人鱼项链。
雪灯捏着吊坠忽然靠近萧衍。
猝不及防的,萧衍心脏猛烈钝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雪灯靠近他,他嗅到了他发间的余香。
“叮——”
萧衍怔了怔,垂下眼眸,见雪灯举着他的蓝钻和自己的人鱼吊坠碰了碰,还道:
“项链碰一碰,永远不分开。”
萧衍眸子动了动,轻笑一声,转过脸:“不是戒指么。”
雪灯:“也有项链这种说法的。”
再次强调:“真的,我见过的。”
萧衍:“好好,知道了。”
倏然,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鼻翼缩了缩,嗅着。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雪灯迟钝,还捏着他的蓝钻爱不释手,随口道:“是我心里的味道吧。”
开心的气息。
“你心里的味道,是糊味?”萧衍敛了眉。
“怎么可能,我这又不是烤猪心。”
话音落下,雪灯也停下动作,嗅了嗅:“好像真有糊味。”
两人下意识朝着某个方向齐齐望去。
旋梯上方,灰黑色的烟雾徐徐而来。
下一秒,头顶的烟雾感应器警铃大作!
萧衍倏然睁大双眼,随即起身冲上楼。
他的房间里,火光烈烈,浓烟滚滚而来,仔细听还能听到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舌怒舔,锨天烁地。
那一刻,冰水从头顶倾泻泼下。
着火了。
雪灯跟着赶来,就见萧衍直冲房间。
他的设计稿,他的设计服,他所有的心血,他和父亲对赌条约成败的关键,全在里面。
“不能进去!”雪灯拉住他。
屋内火光四射,浓烟弥漫,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萧衍将雪灯推到一边:“别过来。”
说完,他随手拎起旁边的装饰鱼缸,一缸水从头浇下打湿了头发衣服,之后他不顾一切冲进火海。
火势迅猛,火光冲天,像长了脚一般疯狂蔓延。
雪灯下意识想跟着他冲进去抢救重要物品,却听火海里传来萧衍震怒一声:
“别进来,下去!”
雪灯忽然想到楼下储物间有灭火器,于是冲下楼拎着灭火器冲进房间。
但小型灭火器对这种火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保安室那边察觉到异样,赶紧打电话叫来消防队。
萧衍用湿衣服捂住口鼻,冲到桌前。
却发现他的纸质设计稿已经烧得灰都不剩,存在电脑和平板里的电子稿,也随着电器爆炸消失殆尽,全部葬身在这场火海中。
什么都没了。
“你先出来,火太大了!”雪灯扯着萧衍的衣摆使劲往外拖。
此时的萧衍就像没有生命的假人,任由雪灯拖出房间。
消防队紧急赶来,架起高压水枪冲碎了玻璃,冰冷的水击退着疯狂的大火。
终于,火灭了。
物业经理带人赶来,看着坐在门口发怔的萧衍,心道这可完了。
“萧先生,您没事吧,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萧衍眼中的光随着大火熄灭,也一并暗了下去。
雪灯呛得直咳嗽,还要安慰萧衍:“先去医院吧。”
萧衍抬头,漆黑的瞳孔直直盯着那灰黑一片的窗口,浓烟还在四处弥散。
距离奥帆赛主持人礼服参选截稿日,只剩九天。
萧衍不发一言站起身,他看向脸上乌黑斑驳的雪灯,抬手抹着那抹碍眼的黑。
雪灯仰头望着他,眼中水光点点。
他不清楚这场始料未及的大火到底烧毁了多少东西,但他很清楚,萧衍参加比赛的稿子都在里面。
而他试图进屋抢救过,最后却空着手出来了。
萧衍缓缓翕了眼:“先去医院吧。”
经过检查,两人除了吸入了些烟雾外再无大碍,雪灯可以说完全没事,萧衍手臂有小区域的燎伤,但不算严重。
医生给他做了个简单包扎后,两人回了家。
大火已经扑灭,消防队正在房间里检查失火原因。
整个房间惨不忍睹,遍布黑灰,烧了一半的床单破破烂烂,墙上都是大火灼烧过的痕迹,桌上的电子设备已经炸成碎片。
“萧先生,您先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物件,最好先转移,及时止损。”消防队长道。
萧衍沉默望着房间,半晌,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片蓝绿色的纸片。
那份修改多次熬了无数夜晚画出来的设计稿,此时只剩这小小一片。
萧衍松了手,纸片打折旋飘落在地。
雪灯皱着眉,他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些电子稿有存进U盘里么。”
萧衍看向炸成两半的电脑。
当时U盘就插在那电脑上,没来得及拔。
九天的时间,完成手绘设计稿、成品样图、方案PPT和礼服设计,可能么。
这场赌局,他还是输了。
而且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雪灯小心翼翼看着沉默的萧衍,见他虽然冷静,但眼眶一周早已泛红。
“先……检查别的贵重物品吧。”思来想去,雪灯也只能说这么一句。
萧衍拉开烧烂的抽屉,里面的文件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他默不作声将文件拿出来扔在桌上。
没了。
只剩这些了。
雪灯随意一瞥,看见只被烧了一角的文件。
那一瞬,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重要的东西真的都被烧毁了么。
好像没有。
比如这份离婚协议。
而且在其中一方签名栏后,萧衍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外婆说过,在人鱼一族中,夫妻双方一生忠贞,除非其中一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另一方才有资格提出离婚。
那么,自己在萧衍眼中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么。
他好想问问,但现在的萧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重要之物,自己还要在这种时候给他徒增烦恼么。
雪灯缓缓看向萧衍,视线悠长穿过飞满灰尘的空气。
萧衍并没注意这边,只自顾整理着其他文件。
雪灯的双脚不由自主后腿一步。
再一步。
安静到只有纸张沙沙的房间内,就算雪灯不见了,也无人发觉。
萧衍将仅剩没烧毁的文件整理出来,挨个检查。
看到这份离婚协议,沉思片刻,一撕两半丢一边。
“萧先生。”消防队长道,“经过我们初步判断,失火原因是由于电路老化,零线和火线相碰造成短路,又接入了烧水壶这种大功率电器,造成电路失火。”
萧衍缓缓敛了眉:“这房子是前年买的,每年物业都会定期上门检查水电,怎么会老化。”
消防队长耸耸肩:“这是现有可以检查到的,不排除,有人故意搞破坏,剪掉捆绑电线的胶皮,接入火线和零线造成失火。”
萧衍倏然抬眼。
脑海中一瞬而过突然登门拜访的李皓宇。
对了,监控。
对了……监控已经全部拆掉。
消防队帮忙把家里所有电路重新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道:
“已经没问题了,这几天安检人员会再次上门检查情况,不过,保险起见,您最好暂时移居别处。”
萧衍沉默着。
送走了消防队和物业,他望着尽毁的房间,缓缓关了门。
……
雪灯一个人趴在桌上,望着窗外一轮明月,睫毛垂下。
可能,他的确不聪明吧,思忖许久也没想通,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导致萧衍想离婚。
他低下头,捏起蓝钻吊坠反复观察着。
余光里出现了一张旧旧的纸板。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桃宝推荐好物。
这是当时萧衍给他让他写下心愿,当时为了迎接检查组上门支走萧衍,不经大脑抄了一堆。
可是,这张朴素破旧的纸板,真的能实现人的心愿么。
雪灯捡起笔,无力趴在臂弯中,袖子遮住口鼻,慢慢一笔一划在纸板仅剩的空白处写下:
【我要是做错了什么就告诉我吧。】
【我不想离婚。】
眼睛反复模糊,手背使劲擦过之后,暂时是清晰了,可下一秒又因为积郁的泪水重新陷入模糊。
落在纸板上,晕开圆形的深色痕迹。
“叩叩。”房门响了一声。
雪灯一搭眼就看见萧衍站在门口敲门,而他根本没关门。
赶紧把纸板随手找本书压住,然后一脸扎进臂弯里,用袖子擦擦眼睛,佯装无事发生。
萧衍走过来,垂视着他泛红的双眼。
受伤了么?不然为什么哭。虽然有在刻意强装镇定,但表情骗不了人。
萧衍眉间紧蹙,忽然双手捧住雪灯的脸,拉近,来回转动着检查。
除了脏点,好像没看到受伤的痕迹。
雪灯下意识从他手里挣脱开脸。
萧衍的手还保持那个动作悬停半空。
雪灯内心长叹一声。萧衍已经够讨厌他了,他还不听话,不是等着签离婚协议么。
思忖片刻,他向前探了探身子,重新把脸搁在他双手之间,乖巧。
萧衍轻笑一声,眼底却是掩藏不住的疲倦:
“在我的房间重新粉刷完之前,可能需要借你的地方做事了。”
又补充道:“粉刷完后还要散甲醛,大概,需要借很久了。”
雪灯直直望着他,逆光看去,他的脸有些氤氲看不清。
“你的房子,你说了算。”雪灯道,鼻音浓重。
就算萧衍提出要把他撵出家门,他也没资格反驳。
他根本没考虑到,这间别墅的房间没有十几二十也有五六七八,萧衍不缺房间,却执意要在这里做事的原因。
萧衍用手指蹭掉雪灯脸上最后一点黑。
九天的时间,要完成将近四个月的工作量,可能么。
萧衍轻笑。可能与否,我说了算。
如果对赌失败,他除了要回家继承公司每日面对那个杀害母亲的“凶手”,还必须履行承诺和雪灯离婚。
他可以誓死不从,大不了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但那个男人,手段狠毒,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和雪灯。
那男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常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掌控不了的东西,更没有他触及不到的地方。
就像母亲,只要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从一个天才设计师沦落成惯抄犯,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摧毁她。
雪灯洗完澡上了床,整个过程都很沉默,只在钻进被窝前和萧衍道了声“晚安”。
萧衍搬来立灯,仔细检查过电路,确认无误,便坐在桌前着手准备设计稿。
他需要向赛委会提交手绘稿、打版样图和设计灵感理念以及元素的整合PPT,好在是做过一遍的东西,再做倒也算得心应手。
服装最终落地效果样式倒是不急,可以等参赛稿通过后赶在奥帆赛前一周完成即可,还有三个月。
像上次一样,雪灯又失眠了。
他很想看看萧衍要怎么补救设计稿,但想到上次萧衍对他频繁乱看好像有点不耐烦,索性闭上了眼,转过身。
萧衍偶尔间地抬头,看到雪灯稍显疏离的背影,以为他被这场火灾吓到了。
折了几朵不同颜色的川崎玫瑰,轻轻放在雪灯枕边,用口型道:“晚安。”
回到桌前,他看到雪灯依然背对着他,但不安分的小手却伸到背后,摸索一番,抓到一朵纸玫瑰后迅速藏进被窝。
萧衍干脆停下手头工作,单手托腮,欣赏着雪灯的手在被子里蠕动。
看到设计稿全数尽毁的那一刻,的确产生了“最重要的东西都被毁掉了”这种想法,他以为自己会崩溃,但好像没有。
有些东西,还在,并且很安全。
*
翌日。
萧衍要求警方全力封锁家中失火的消息,并调查这次火灾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
李皓宇那张脸时不时就会浮现在脑海。
就这么巧,昨天他上门后家中失火,但细细想来,似乎他没有犯罪动机,昨天还提着果篮上门表示感谢。
萧衍曾经除名他冬季时装周不假,但也帮助他妈妈解决了手术费。
也算抵消了怨念。
倏然,手机响了,是本市的陌生号。
萧衍接起电话,对方自报家门说是晋海大学美术学院19级学生的辅导员,并称服装设计系的毕业生将在本周五进行毕业展,而萧衍作为行业翘楚,希望他务必赏脸前来参加。
“抱歉,我最近很忙,恐怕没时间。”萧衍一口回绝,手上也没闲着,涂涂画画。
那头传来辅导员讨好的语气:
“孩子们一直视您为行业标杆,都非常期待您能亲自莅临我校参观毕业展,给他们未来人生路提供一些建议,有了这些建议,他们也能拥有在这条路长远走下去的决心和勇气。”
萧衍手指动了动,陷入沉思。
当年他在毕业时因为父亲从中作梗导致事业屡屡受挫,一度想要放弃,恰逢业内知名设计师来参加他们的毕业展,并认真告诉他:
“不要想太多,尽管去做,做了就是成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把一件事做好,就是当之无愧的winer。”
萧衍轻笑一声:“好,我会去的。”
……
另一边,M.J传媒。
雪灯今天没什么精神,脑海中总是三五不时飞出那份离婚协议书。
想了一整晚,他还是没想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想了,忙起来就没心思想了。
隔壁社会新闻组的小张来文娱组这边串门,说是刚结束了一场采访,忙里偷闲,过来侃侃大山。
“男的罹患尿毒症四年,妻子变卖家产给他治病,但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妻子走投无路,为了给丈夫续命借了高利贷,钱还不上就被拉去做皮肉生意,恰好被扫黄的一窝端了,拘留一个月。这事儿被丈夫知道了,说什么也要离婚,说不能容忍自己妻子是这种不干净的人。”
雪灯敏锐地捕捉到“离婚”二字,停下了打字的手。
小刘啧啧两声:“这么嫌弃自己妻子做的营生不干净,有本事他别得病啊。”
“丈夫生病后亲戚朋友被借了个遍,都怕了他们了,躲还来不及,他妻子完全可以不管,反正她也尽力了,明知道丈夫治不好,还是出卖身体赚钱为他续命,到头来反倒落得个不忠不义的讳名。”
小张压低声音:“结果你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
“他丈夫根本就是装病,一早就想离婚,又不想分家产,他妻子变卖家产的钱实则都进了他口袋,他还串通医生陪他演戏,他妻子没啥文化,被骗了都不知道,丈夫就等离婚带着小情人拿着钱远走高飞呢。”
“我去!好毒啊!”小刘义愤填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完了又补充一句:“我除外。”
他又看向雪灯和小张:“当然,你们也除外。”
雪灯拢了手指,幽幽问道:“既然不喜欢,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嗐,有些人嘛,没得选咯,家里催得急,坚持不住只能妥协。”
“所以结婚还是要擦亮眼睛,否则真就一只脚踏进坟墓了。”
雪灯没回应,只默默听着。
他想起了萧衍那份离婚协议,回顾原文,似乎也是原主用什么秘密逼迫他结婚,萧衍当初也没得选了,只能妥协。
综上所述,他根本不爱,想离婚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真要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大概就是运气不佳,偏继承了原主的身份。
雪灯施施然回了家,一推开房门,看到桌前的萧衍,一愣。
这才回想起房屋失火,萧衍要暂时借用他的房间。
萧衍正对着电脑敲击键盘,看到雪灯回来,敏锐地察觉到他表情中的落寞。
“怎么,又被领导骂了。”
雪灯移开视线:“没,只是困了。”
萧衍看了眼手表,点击PPT保存,站起身:
“我今晚要去晋海大学参加美院毕业设计展,一起么。”
“不了。”雪灯低下头,“别人要是问起来我们的关系,你不好解释。”
萧衍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只道让他吃了晚餐早点睡觉,便换了衣服开车前往晋海大学。
大门关上,世界重新归于一片平静。
雪灯在床上躺了许久,坐起身,望向窗外晚霞染赤,抬手抚摸着颈间的蓝钻项链。
“啪嗒。”细微的一声响起。
项链断掉了,顺着脖子掉进衣服里。
雪灯心里一紧,在衣服里摸索半天把项链捞出来。
回想起佩戴时有多麻烦,半天扣不上,最后不得已还得请萧衍帮忙。
可断掉,只是一秒不到的事。
鼻根酸酸的。
他借着灯光仔细打量项链,发现是连接卡扣的地方太细所以断开了。
该,怎么办呢。
另一边,晋海大学室内体育场。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灯光绚烂,情绪高涨。
萧衍静静坐在第一排的VIP坐席上,旁边美院的辅导员还在喋喋不休为他介绍T台上走秀模特身上的设计学生姓名。
周遭坐的学生们也小心翼翼凑过来希望萧衍能给他们签个名。
萧衍虽然有礼貌一一回应,但语言简短敷衍,语气冷淡疏离。
虽然T台上孩子们设计的服装华丽奢豪,但细节方面终归是有不足,看得出技法稚嫩,元素设计也欠缺经验。
他只看了几个模特走秀,便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确切说是心不在焉。
他第N次拿出手机。
还是很安静,没有任何来电短信。
回想起临走前看到雪灯那抹失落的神情,又考虑到他好面子不爱和他人诉说难过事的性子,有些担心啊。
“后面还有多少人。”他低声询问辅导员。
辅导员拿出名单数了一遍:“还有五十三人。”
不行,太多了。
“我最近在参加奥帆赛主持人礼服设计评选,下周四就是截稿日,我还有一些收尾工作,今晚恐怕不能待太久。”他扯了个借口道。
辅导员虽然很失望,但毕竟对萧衍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耽误别人赚钱是大罪。
他起身说要送萧衍离开。
萧衍按住他:“您别忙了,我认识路。”
说完,起身阔步离开。
就在他即将出体育场大门的刹那,忽然听到观众席传来堪比海潮般汹涌的喝彩声。
但他没心情回头看,只疾步跑到停车场开了车往家赶。
从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漫长,明明晋海大学距离家里只有二十分钟车程,却感觉像是开了两小时。
萧衍将油门踩深了些,仪表盘指针从60转到100。
到了家门口,车也没来得及开进地下车库,他拔了钥匙阔步进门上楼。
来到雪灯房门口,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也没开灯。
萧衍抬手想敲门,迟疑片刻,手指抚上门把手,轻轻压下,转动。
屋内昏暗一片,月光投进房间,将窗柩的投影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形。
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一动不动。
雪灯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几缕发丝垂在枕头上,阒寂的,像是睡着了。
萧衍轻轻叹了口气,尽量放轻动作在床边坐下。
手忽然按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硌手。
他摸起来一看,是那条蓝钻项链,卡扣连接处已经断掉了。
雪灯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萧衍想问个清楚,但看起来雪灯似乎已经睡熟,不好打扰他。
索性他联系了这条项链的设计师,告诉他项链情况请他重做。
设计师:【抱歉抱歉,我现在就过去拿。】
半小时后,设计师过来取走了项链,萧衍又在雪灯床边坐了会儿,才继续回到桌前,也没开灯,继续完善他的PPT。
翌日,雪灯醒来后下意识寻找他的项链,想拿到珠宝店请人处理一下。
结果把床垫都掀开,也没看到项链的踪影。
项链不会插翅而非,只可能是萧衍拿走了。
他很想问问萧衍,但看到萧衍坐在椅子上一手抵着额头睡着了,眼底一片淡青色。
知道他截稿日将近。
沉默许久,雪灯默默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
*
这几天雪灯沉默,萧衍不是没察觉,但还有三天截稿,他必须马不停蹄把他被烧毁的东西重做一遍。
为了那份对赌条约,也为了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终于,经过几夜不眠不休,他赶在截稿前两小时,顺利提交了设计方案。
之后便是趴在雪灯的床上,天地不管先补觉,再不睡真要猝死了。
雪灯下班回家,看见萧衍在他的床上睡觉。
默默退出去,还是没能问到那条项链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