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还是一样的骑车顺序,侯灵秀打头阵,山竹和PVC在中间,何已知收尾。
何已知本来以为大家都累了,轮到自己最后剩的路程大概会很多,可实际上PVC把三轮车交给他时只剩下了离终点很近的1.5公里,比去程还少了半公里。
把三轮车在垃圾场的空地停好后,何已知发现汽车上没有人下来,只有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了。
他奇怪地走过去,刚要发问,就看到雁行做出“嘘”的动作。
驾驶员指了指车里面,小声说:“都睡着了。”
何已知从后窗看进去,山竹和侯灵秀头贴着头睡得正熟,副驾驶的PVC也闭着眼睛,时不时抽搐一下,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可以帮我把轮椅拿出来吗?”雁行轻声问。
何已知走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之后停了一下,又把掀起的盖子盖了回去。
“等会。”他对雁行说,然后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转身朝仓库后面走去。
过了一会,青年推着一台轮椅回来了。
两个人一打开三个航空箱的门,四条狗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之所以是四条,因为何已知骑车时,把戈多和Captain放进了一个箱子。
何已知倚在墙边,倾佩地看着雁行在八只狗狗眼的猛烈攻势中岿然不动,谁扑上来抢都不给,直到四条狗全部乖乖坐好不动。
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教父都乖乖地用屁股压着两条后腿,看上去委屈极了。
“这几天白天你不在的时候。”何已知把轮椅贴着驾驶座的门放好,“试试?”
妲己刚站到地面上还有些懵懂,转着脑袋似乎是在找山竹,另外两大一小倒是丝毫没有犹豫,熟练地跑到墙边的水盆里开始喝水。
“说出来你可别骄傲。”
“你的旧轮椅,我拿回来修了一下。”
“什么感觉?”何已知问。
“Sit,先坐好。”
何已知一只手固定着轮椅,一只手悬空保护着雁行从车上挪下来。
雁行无奈地摇头,用驾驶室车门上的按钮把车窗全部打开,然后推着轮椅走了,何已知看了看完全睡死的三个人,选择小跑着跟上他。
雁行用PVC的钥匙轻松地打开锁,等何已知抬起卷帘门后进去拿出狗粮。
雁行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修的?”
“那就好,”何已知抓了抓头发,蓦地勾唇一笑,“其实我本来还想给它增加一些新功能……”
何已知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
“嗯?”
他在水盆边并排放好四个碗,把妲己也喊过来,在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中把粮食举过头顶。
雁行推着轮椅动了动,陌生的轮胎平稳地行驶在陆地上。
“和原来一模一样。”
“都说了不要骄傲。你不会还觉得自己可以不写作了去开个修理铺吧?”
“好狗。”雁行给四条狗分完狗粮,转头看到何已知,眉头一皱,“运动完别站着不动。”
何已知不情愿地离开可以借力的墙面,慢吞吞地开始拉伸。
狗狗们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何已知在雁行看不到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下,等它们吃得差不多了,又站起来,一边活动关节一边说:“我把队员找好了,你是不是也该履行约定了?雁教练。”
他似乎没听到,何已知又喊了一遍:“雁教练?”
戈多吃到一半想跑,被雁行抓回来,小狗停了一下,似乎抵挡不了食物就在眼前的诱惑,又埋头吃起来。
“都说做教练是运动员的归宿,”雁行轻轻摸着戈多的后背,“出车祸以后,我以为我逃脱这种命运了。”
何已知随口应道:“看来命运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雁行似乎在犹豫:“你确定吗?我可以给你介绍更专业的人做教练。”
“我确定。”何已知坚定地说,想了想又补充道,“非你不可。”
雁行盯着他看了几秒,回头给四条狗挂上牵引绳:“我带它们出去散步,你休息一会,半小时后把秀秀他们叫起来。”
何已知笑了:“遵命,教练。”
骑完三轮回到车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山竹以为这一天已经充实得不能再充实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在经历了一天的高强度身体运动之后,晚上还要进行脑力活动。
“这是噩梦吗?”金发青年一脸哀怨道。趴在他怀里的姬东墙也跟着“喵”了一声。这是雁行提议的,既然要一起训练,那么一直把猫关笼子里也不现实,所以让他们没事就把它两抱出来适应一下有狗和人的环境。另一只在何已知腿上。
“我来宣布一下之后的训练和比赛日程。”雁行说,“首先,每天早上七点开始训练——”
“七点!”
两个人同时跳起来。
“军训都没有那么早!”山竹崩溃。 “七点我还没睡呢。”PVC悠悠地说。
他们四人搬进来的这段时间,PVC日夜颠倒的作息并没有一下变得正常,而是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在睡觉”的状态。有时何已知半夜醒来,还能看到他在黑暗中抽烟。
“就算是为了艺术天天熬夜身体也会受不了的。”雁行也说。
PVC苦恼地叹息:“我是睡不着,又不是不想睡。”
“运动了就睡得着了。”雁行的逻辑天衣无缝,“刚刚不就睡得很好吗?”
艺术家无法反驳。
“希望大家都能按时起,因为下午天气太热,是没有办法训练的,所以我们能利用的时间就只有早上和傍晚。”雁行转向山竹,“正好不影响你晚上出去玩,是不是?”
“谁晚上喝了酒能7点爬起来啊!”山竹哀嚎完,偷偷戳了戳侯灵秀的肩膀,悄悄说,“早知道你表哥这么恐怖,就不喊你来蓟京了。”
侯灵秀漠然地看他一眼:“之前他又不管我。”
何已知不小心听到这段对话,想到在蓟北院子的时候,雁行确实从来不管侯灵秀什么时候做什么。所以他现在做这些,完全是出于教练而不是兄长的身份。
“我根据每条狗不同的情况,制定了不同的训练方案,”雁行把几张纸发到每个人手里,“这只是一个大体安排,具体的细节等开始训练再调整。”
“那人的情况呢?”山竹往旁边一指,“VC哥啥都不知道。”
雁行毫不留情:“你们几个的情况半斤八两。”
“我确实有问题,”PVC坦然地举起手,“这些数字是啥?”
他指着纸背后的一张表,上面有些数字被画了勾和圈。
“这是日历,打勾的是我们可以参加的比赛,画圈的是和8英寸参赛资格有关的重要节点。”雁行解释道,“现在看不懂也没关系,到时候就知道了。”
“哦……”PVC似懂非懂地点头,“8英寸是什么?”
“8英寸大师赛,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犬敏捷赛事。”山竹用施教的语气说,“我们的目标是它的冠军。”
“最终目标。”何已知补充道,“目前的第一步是拿到它的参赛资格。”
“不,”雁行勾了勾嘴角,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天真,“目前的第一步是全员通过新秀一级赛,第二步是通过二级赛,第三步是参加正赛,第四步才是拿到参赛资格。”
仓库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突然听到右边传来发动机一样的嗡鸣,何已知转头一看,发现山竹和PVC竟然坐在板凳上睡着了。
他伸出手过去两人眼前晃了晃,根本没有反应,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又长又顺。
何已知抬起头,正好对上雁行同样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捂着额头笑了起来——他本来还有点担心雁行下马威给的太过,直接把他们吓得当场退出,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侯灵秀冷不丁地站起来,掏出手机对着哈喇子直流的两个人按下快门。
“至少明天一天七点起是有了。”
雁行又无语又好笑,拍了拍侯灵秀:“你也去睡吧。”
“我要洗澡。”少年放下手机,站着开始脱鞋。
“对了,”雁行对两人说,“保险那边已经把房子的手续办完了,你们想回去吗?”
“已经可以住了吗?”
“有些房间可以。”雁行说,“客厅和院子毁坏得比较严重,但是不影响睡觉。水电要恢复起来也不难。”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侯灵秀把上衣也脱掉,“你们两个呢?睡那个拼图难受吗?”
何已知和雁行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说:
“不难受……”
“还好……”
“那不就没问题了。”半裸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捧着衣服和袜子朝浴室走去。
剩下两人留在原地,不知为何有点尴尬。
“你——”两个声音重叠了,“你——”
何已知抢占先机:“你先说。”
雁行头痛地揉起太阳穴:“我是想说,谢谢你帮我修好轮椅,仅此而已。”
“不客气。我其实也只是想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何已知感觉脸上有点热,耸了耸肩来掩饰。
“你刚才想说什么?”雁行问。
“我想问,房子的事情处理完了,你是不是就不用每天出去了?”
“怎么?怕我跑了?”
“没有这个意思。”
“放心,”雁行轻轻一笑,“你之后会天天见到白天的我的,做好心里准备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