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个分歧

  在听到两面宿傩的话语之后,无数个问号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我出了名?出了什么名?为什么会出名?

  难道外边又出现了很多妖怪吗?

  冰刃不自觉地在手中凝成。以寒冰布路,我企图前往围墙之上。结果却发现在即将到达之时,那种奇妙的幻象再度出现——

  空间在此刻扭曲,前方整整一条街的尸骸瞬间只剩下一半,似乎有清风拂过我的面颊。

  显然是未来之景。

  没有任何脚步声,但是不远处却出现一位穿着华美鲜艳和服的黑发女性,其中一只袖子垂钓在身旁。她的眼眸比血液还要鲜红,而细长的非人尖耳裸露在外,一柄扇子正握在她的手中。

  ——妖怪?

  正当我感到迷惑之时,面前之景又瞬间化为虚无,回归一片宁静——

  围墙之外,无数尸骸在此处静默,再无那位女性的踪影。

  在能量被抽空之后,脚下的寒冰寸寸破碎,我不慎从半空中落下。

  风在我的耳畔作响,但下一秒这种下坠感又直接消失。

  两面宿傩此时非常娴熟又顺手地把我拎起,随后放到围墙上。

  “多谢,”我朝他点头示意。

  “若真要感谢我,不如再多拿出些诚意?”他指向下方的伏尸之景。

  我在看到这些新食材后本就跃跃欲试,而昨晚又早已答应给他做几份妖怪料理,便直接开口问道: “你想要先吃哪一只?”

  两面宿傩兴致勃勃又大狮子开口地指了几只给我看。

  正当我企图用冰雪构成台阶,准备一步步走下高墙,通往外边的街道之时,寒冰又再度碎在我的眼前,于是我险些再度踩空。

  “你使不出咒力的模样着实可笑,要是因此把自己摔死,可别和他人说认识我。”

  “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没有能告诉的对象,”我注意到他显然已经看出我身上的问题,思索了几秒又道, “这些食材的体积较大,如果我不能如之前那般顺利使冰,那么处理效率便会下降不少。”

  两面宿傩自然听出了我的话外之意,哼了一声才开口解释道: “这是四魂之玉对你造成的影响。它令你下意识将其他能量转换为妖力使用。”

  这就好比当平日喜欢吃红烧肉的顾客说想吃肉时,我下意识想到的便是要将肉以红烧的方式进行蒸煮。

  理解了这个道理之后,我的咒力使用便再无任何障碍,顺利出现又不再消失的寒冰将我带到了围墙外边的地面上。

  “说起来你知道四魂之玉在哪里吗?”我对着围墙上的两面宿傩指了指我此时空荡荡的脖子。

  早上醒来时便注意到脖子上的珠子已经消失,我完全想不起来它是什么时候掉的,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搜寻。

  “你是睡过一觉就开始神志不清了吗?”两面宿傩示意我看向自己的手中, “我刚不是丢给你吗?”

  我迷茫地看着手中的那颗黑珠: “可是我昨天记得它并非这个颜色,应该是更加晶莹且偏浅紫色的模样。”

  难道预知未来的代价是变成色盲?那些不同时间段的未来相迭加,产生了巨大的视觉上冲击,以至于视觉如今还未缓过来,直接影响到我对事物的颜色判断。我仔细一推敲,发现这个思路似乎没有什么毛病。

  昨晚夜色昏暗,而我也不知道妖怪的原本色彩,自然不知晓我的色彩感知已经出现了如此大的偏差,直到今早看到在我的感知内已是漆黑的四魂之玉。

  “没错,正是如此,”他注意到我此时的神色,于是扬起嘴角。

  既然真是这样,那就只能接受了。

  “有什么能医治我刚得的色盲吗?”我问。

  “四魂之玉被我污染了,”他显得极其自豪。

  同一时刻说话的我和两面宿傩面面相觑。

  为了防止我和他说话说话的时机再度撞上,于是我闭上嘴并用眼神示意他先讲。

  “……你为什么觉得是色盲?”

  我向他简单地解释了我的整个思考流程,然后就听到他说: “你的妖力不存在这种副作用。”

  妖力?

  “你似乎还不知道你的妖力有预知未来的效果,”他发现我依然迷茫,于是又补充地提示了一句, “红烧。”

  原来是红烧出来的能量,我瞬间表示了解。不过这个技能显然需要脑子,就昨天体验那段的时间所消耗的脑力就令我一直昏睡到现在。

  既然并非只能选择预知未来这样的技能,那我觉得还不如使用咒力——反正都能用来收集食材,还是这种不需要多思考的能量更适合我。

  “四魂之玉被你污染之后,除了颜色还会有什么变化吗?”我看向手中的漆黑到不透光的小珠子,其中的黑色已经无限溢出,将之前加入的寒冰填补物都染黑。

  “没有,”两面宿傩在回答完的问题后又问道, “你难道不好奇它是如何被我污染的?”

  “不好奇,”既然除了颜色改变外本质未变,那就相当于只是使用了染色剂。我重新将四魂之玉以昨晚的方式挂上,并且进行了加固。

  他装作没有听到我的话语,直接将对话继续进行了下去: “自然是因为强大的恶念——它从你的脖子上落下时恰好被我看见,在我用手接住后,恶念便将其彻底染黑。”

  随后他又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接下来的话语。

  这小珠子如果不慎掉落在大街上,想要找到显然需要不少时间,甚至还可能被过路之人捡走,再也无法寻到: “多谢,这样就省了我非常多的搜寻时间。”

  他沉默了几秒,随后才开口道: “……也行,你把这些感谢都体现在料理上吧。顺便一提,昨晚也是我让那脑子在外的可笑玩意给你捎话的。”

  我眨眨眼。

  空中突然出现羽翼扑朔的声音,白纸小鸟此时已经落于我的肩头。我转头看向小鸟: “不用在意我朋友粗鲁的话语,谢谢你愿意来给我捎话。”

  “没关系,”小鸟说出的话语刚好与我的想法契合,它仿佛心有灵犀继续道, “我也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我看着这只善解人意的小鸟,内心里倍感欣慰。

  “哦?”两面宿傩微微挑眉,眼中的那片猩红不断沉淀,看起来有些危险。接着他站起身,似乎想要跳下围墙。

  “对了,半条街的妖怪都给你吧,”若不是两面宿傩请小鸟告诉我能力的效果,我很有可能一只妖怪也无法杀死,更不要说一条街,所以给他一半也不算多。

  我看到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不下来吗?”我感到迷惑。

  “本来想下来把胡言乱语的你丢出去,但现在没有了这个必要,”说着恶劣话语的两面宿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昨夜虽然狼狈,但也算得上有趣。连滑头鬼的成名绝技,你都能照葫芦画瓢直接仿出大致的形。”

  ……他在说什么?

  感觉一个晚上过去,我莫名缺少了好多剧情。是预知未来透支了我的大脑吗?就像被小鸟头上的那颗被反复修复的脑子那样?

  我仔细回忆了昨天晚上的情况——在知晓自己能预知未来后,我便不断将自己更深入地融进料理,直到战局战局结束。

  总之不管怎么想,完全没有任何和“成名绝技”这种听起来就好厉害的事情相关的因素。

  “过誉了,”由于想要迅速进入料理阶段,我不打算再和他寒暄,便假装自己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我转头看向冰冻的尸骸。

  寒冰顺从我的意志从它们的身上撤回,随后一柄铁质的菜刀出现在我的手中。

  由于学习的先后顺序,我经常下意识使冰,但是事实上在很多时候用铁更加便利。

  和构冰类似,构铁则是用我不知晓的能量所产生的极其方便技能。通过构铁,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制造出不会被火燃尽的料理工具。

  我就这样快乐地沉浸到做菜的世界里,过上了“起床烧菜吃饭睡觉”的循环生活。

  两面宿傩没有督促我去营业,他似乎对于这些完全无所谓。有时候见不到他人,但是到了饭点没有一次不在。

  奴良滑瓢也来过几次,不过在我递给他最新的妖怪料理时,他笑着摇摇头: “我答应过别人不吃以妖怪为原料的料理,当然我的部下们也是同理。”

  我并没有细问他和谁做了约定,总之妖怪料理无法卖给他们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说起来明明有四魂之玉,为什么这些天都无法吸引到妖怪呢?”原本第一天开业热热闹闹是好兆头,但如今无论是被用于料理的妖怪还是新增的客人妖怪,都完全没有出现。

  滑头鬼此时正在大街上看我处理食材,他的目光先在我鲜血淋漓的手上停顿了几秒,随后环视了依然还有很多的尸骸,见我似乎确实是在真情实感询问这件事,于是眨眨眼: “看来你是真的不韵世事。一般来说把尸体放在外边的行为本身就包含强烈的威慑之意——若你敢踏进此处一步,你的下场便如这一条街的妖怪。”

  怎会如此?这种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是我之前把鸡鸭挂在外边晾晒时,来往的路人也完全没有丝毫减少过,甚至还有人会将其顺手拿走。为什么独独这一次结果截然相反?”

  其实放在外边除了庭院里实在放不下,也不希望血腥味传入主宅外,我也有想要用妖怪的尸体来吸引人类和妖怪来拾取之意,没想到竟被误解为威慑。

  面前的滑头鬼不知为何打量了我片刻,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情况般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在你看来妖怪其实与鸡鸭并无差别。”

  “难道不是吗?”

  既然它们都是食材,那么便没有高低贵贱的种类之分。优秀的厨师能做到无论以什么样的食材进行料理,都能做出符合食材特性的满意料理。我自然也有以此为目标进行修行。

  “大部分的人类和妖怪并不会这样认为,”奴良滑瓢回答道。

  在迷惑了几秒后,我又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我明白了——他们都不是厨师。”

  我看来极其正常的理念,在非厨师的眼里并不是常识。不同职业之间的观念存在差异,这也是一件非常正常又寻常的事情。

  滑头鬼听到我的话语后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又笑了一次。

  “如果我把这些食材迭起来,一齐放置在庭院内,大概之后能引来多少妖怪呢?”我问道。

  “现在这样做已经来不及了——你在妖怪的圈子内早已彻底出名,”奴良滑瓢此时的话语两面宿傩之前也曾说过,不过当时我以为是类似于“因获得奴良组妖怪们一致好评而出名”那样的情况,但如今看来似乎刚好相反。

  我叹了一口气: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滑头鬼显然注意到了我的无奈,他摊了摊手: “时间可以冲淡恐惧与忌惮,只有等风头过去一段时间,这里才会重新有行人经过。”

  接着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眼里闪过几分狡黠的笑意,直接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最强的厨师里梅其实就是你吧?”

  乌拉乌梅……?这个名字怪耳熟的,好像前段时间也出现过几次,但我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总之我能知晓的便是此人绝对不是我。

  我果断摇摇头: “不是。”

  他见我否决地这般迅速,不禁一愣: “但是之前的厨艺大赛……”

  其实几天前的新店开业之日,并非奴良滑瓢第一次与李梅相见——他早在几年前的厨艺大赛上便与李梅见过面。

  每次举办厨师大赛都会有众多厨师参赛,是厨师之间进行实力认证的正式性比赛。

  滑头鬼本身便是喜欢蹭吃蹭喝的妖怪,碰到这种能大快朵颐的场合自然没有不参加的道理。他凭借一手精妙的隐身术直接潜入了比赛场地之中。为了防止相互之间的干扰,每位厨师都会进入一间含料理食材与工具的房间。他到处闲逛,遇见身穿华服又运筹帷幄的老厨,看见带着无数下仆作为料理助手的大厨……然后他看到了李梅——

  李梅如今的个子不高,当时便更加矮小,从年岁来看也分明只是一位孩童。那白发的小孩穿着极其朴素的衣服,周边也没有其他协助之人,只是非常安静地做着手边的工作,仿佛与整个世界划出了界线。

  奴良滑瓢觉得有趣,便等着这孩童做完料理,又偷偷尝了一块。本是打算无论这孩子做得如何,都留下夸耀的字条,给予孩子信心。结果鲜美的滋味瞬间席卷味蕾,他差点没能维持住自己的明镜止水。

  ——这是何等的天纵奇才。

  滑头鬼如此钟爱霸王餐之人,自然是每一厨师的所在地都闲逛过,且又将他们的料理逐一偷吃过。

  ——完全没有可比性。

  只吃一口便知此人已在天际,而其他人皆被天堑隔开,最终拦截于地面。

  萍水相逢,虽然奴良滑瓢已经不太记得那小孩的模样,但那白发后面还留有一条显眼红块的独特发型他没有忘记,也没有忘记颁奖时始终没来的领奖之人的名字。

  滑头鬼这时突然想起李梅或许不仅是那一次大赛没有去解过结果,之前所参与过的也是同样。他顿了顿,接着又问: “假如事实上你确实在厨艺上最强,那么你又会如何作想?”

  最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发现最近认识的人似乎都比较在意这件事。但总归这只是一个假设,我就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下去。

  在进行了绞尽脑汁的思考后,我发现自己依然没任何想法,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话: “挺好的。”

  然后我便看向了他,而此时他也同样注视着我,注意到我没有下一句话后,他才开口道: “……没了?”

  我莫得办法,只能努力再加一句话: “这真的挺好的。”

  奴良滑瓢显然察觉到了我的没话找话,于是笑道: “我现在明白了,你对这些事情是真的完全不在乎。”

  “毕竟就算我被当做最强,也依然改变不了现状——我还是做不出发光的料理,”我继续说道, “而且制作出一份发光的料理也不够,我希望我的每一份料理都能如此,而达到这种高度时,我又会想要令它们的发光程度产生进化。”

  “原来如此,在你看来发光是判断料理优秀与否的衡量标准——这种标准我从未听闻过,”滑头鬼此时双手环抱在胸前,随后发出了一声莫名其妙的感慨, “真好啊。”

  “我希望我还未出世的孩子也能像你这般在世间守住本心,”滑头鬼抬头看向天空,如今晴空万里。想到千里之外有人此时或许正怀着同样的心情,与他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于是瞬间眉眼弯弯, “可能是快要当了父亲,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忐忑。”

  这件事涉及到了我理论与实践共同的盲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在我陷入沉默随后放弃思考之时,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无论是比起纯种的妖怪,还是比起纯种的人类,半妖的处境都会艰难很多。在妖怪的群体中因人类的血脉而被轻视,在人类的群体中又因妖怪的血脉而被忌惮——大部分情况下它们两边都无法正常融入,”他顿了顿, “我觉得我的孩子最终能处理到两边的关系,但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我终于想到了几个字: “……加油。”

  “小家伙是男孩。虽然我希望儿女双全,但这对珱姬来说负担比较大,所以顺其自然便好。顺便一提,珱姬也觉得到时候再领养一位女孩不错。”

  我感到无比窒息。

  这我应该怎么接话?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一位厨师?

  正当我逐渐自闭之时,两面宿傩的声音打破了这种艰难的交流局面——

  “我饿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此时已经随意地坐在围墙上,望着下方的我和奴良滑瓢。

  “看来已经到了我该走的时候,”滑头鬼向两面宿傩的方向点头示意,随后便如同漂亮的玻璃碎片般消散在空中,只剩下含着笑意的话语——

  “欢迎来我家看小孩。”

  小孩对我而言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物。

  我实在是没敢答应。

  “怕黑还怕小孩,”围墙上的两面宿傩嗤笑一声, “李梅你可真是废物。”

  “中饭如果不想吃那就直说,”我指向大街上还剩约一半的尸骸, “我可以做完后直接送鱼。”

  我当初用领域展开企图冰冻全世界之时,发现了海中还存在我之前所不知晓的鱼种——它们统称为“海王类”,大多数食肉而存。

  “真绝情,”两面宿傩装模作样地摊摊手,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话又说回来,这段时间新客连一位都没来过,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顺其自然,”滑头鬼向我提到这段时间可以先避一避风头, “如果真的没有客人——那也没事,”我此时已经彻底想开, “我们吃不完的料理可以拿去喂鱼,这样就不会有浪费。”

  “……所以你开店其实只是为了减少食物的浪费?”

  我点点头: “然后我前几天把料理投入河里试了试,发现其实鱼和你都比客人吃得更干净。”

  鱼鱼真的很有用,有了鱼鱼之后,客人其实并不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必需品。

  “……”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而你比鱼吃得还干净,还不挑食。”

  你比鱼鱼还要有用。

  “……这是自然。”

  我没搞懂他长久的沉默到底为何,但总之他显然是接收了我的真情实感的夸奖。

  随后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于是扬起嘴角看向远处——

  “客人来了。”

  如今清风拂过,再睁眼时前方已有来客。

  依然没有任何脚步声,不远处却出现一位手持扇子的黑发红眸女性,与我当初所观测到的未来没有任何区别。似乎是为了方便行动,她的和服中有一只袖子露在外边,整只妖显得优雅而随性。

  ——那是风一般的妖怪。

  明明那位女性看起来比我更加年长,但是两面宿傩却打趣地对我说道: “这还是从半妖体内诞生没多久的幼妖呢,自然也算小孩。”

  我假装没有听见。

  而那边的黑发红眸女妖似乎没有想到直接被人识破了来历,微微睁大了眼眸,眼中闪过几分戒备。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于是试图安抚用言语她, “不必担心。”

  这是第二批客人,实在是来之不易。

  “我已在此地等候你多时。”

  我指向身后——

  “要来点妖怪吗?”

  寒冰将半条街的尸骸冻结,就连日光也不能消融一分。

  神乐觉得甚至连她自己都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

  李梅是夹在俩社牛中的社恐。

  李梅:我真的很想安静做饭(闭眼)

  神乐:我当时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