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和他相比,身体矮小、又怂又软的哭包给毫无反抗地扛走。

  我妻善逸,真是个深藏不露的演员,刚才那模样——声音、表情、思维方式、行动速度,还有那种果断的行动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程度。

  有这样的实力,他完全不需要表现得那样恐惧——徒手掰通电的铁栅栏,再用栅栏轻松切开金属和水泥,子弹追不上善逸的速度,火箭炮拦不住善逸的脚步。

  这像是一个怂包能做到事吗?

  杰森·托德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我妻善逸在甩到可能的追踪之后便停了下来,他的手才一松,杰森就瞬间挣扎而下,脑子里都想好了措辞要好好质问质问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但才落地,他就看到我妻善逸鼻子上冒出的鼻涕泡一破,男孩儿的整个身体踉跄了一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瞳孔透印着水雾,里面却写满了迷茫。

  “诶,我们怎么到了这里……安、全了?”善逸的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静谧的居民楼夹在两侧,绿植在明亮的路灯之下不显阴郁,只有青翠。

  这一看就不是刚才那压抑的地下“斗兽场”,这里不是笼子中的方寸天地,而是真正自然的空气。

  我妻善逸的记忆有着明显的断片,他上一个主动的意识,只停留下被威胁的死亡恐惧中,他瞪大眼睛,看向了旁边气势汹汹的杰森·托德,“你——难、难道说……”

  杰森站在原地,想要看看这突然看向自己的男孩到底要说什么。突然,他感觉眼前一晃,以他的动态视力,竟然也只看到一点羽织上的黄色。

  我妻善逸像一个小炮弹似的,直直地扑入了杰森的怀里,死死地抓住杰森的衣服,脸也砸在了杰森的胸口,“真的得救了啊!谢谢你,你原来这么强的吗,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就跟着你了,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不知名的非主流男孩!”

  “喂——你!”杰森·托德只是第一时间没有能反应过来,他震惊于我妻善逸的速度和力量,也震惊于他的发言。

  是谁把谁带出来的,这个男孩心里没数吗?

  他甚至因此都没能看到那个所谓的“转生之术”的关键,也不知道迪克以男主持的身份混进去,有没有拿到什么其他情报,“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了吧?”

  “我当然知道!”我妻善逸坚定的语气,让杰森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迎来一个正经的回答,但是很显然,他错了。

  善逸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是你救了我啊!真是和正一*一样的强者啊,胸口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果然太厉害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就算你挑染非主流、品味特殊头戴丝袜,我也会好好报答你的。”

  杰森心里“咚”了一声,他一摸头发——刚才那瞬间移动的速度太快,他戴着的假发在移动中掉落,露出了那缕极具标志性的一撮白毛。当然,这撮白毛是被包裹贴着头皮的,杰森严肃道:“这是发网,不是丝袜!”

  我妻善逸表示自己很懂。

  男人嘛,哪有不变态的。

  杰森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小孩儿有这么难带吗,艾德里安怎么就从来没有给过他这种无力的感觉呢?

  胸口的湿润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抬手抓住我妻善逸的后领,将他从自己身上强硬地撕了下来。

  一条“清澈”的鼻涕顺着善逸的鼻子黏在杰森的胸口上,甚至拉出了长长一条线。

  “哦——恶心。”比那个血包流出的血液还要恶心,杰森毫不客气地把他丢了出去,看着胸口的粘液不知道如何下手,干脆一翻白眼,把卫衣外套整个脱掉,“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啊,什么怎么回事?”我妻善逸没有明白杰森的意思,略思考了几秒,才恍悟,“哦——是之前在笼子里我没有来得及回答的问题——我是来找人的,本来要去大都会的,但是好像走错路了,我没见到爷爷之前说的,来接我的人。所以我就先来了哥谭,我在哥谭也是有认识的人的!我记得炭治郎之前说,义勇师兄当时去了哥谭,在那里或许能够找到他。”

  这是专员想好的措辞。

  “义勇师兄?你是说,富冈义勇?”对于杰森来说,这其实是第一次直观面对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他所看到的只是宅院后那一块空落落的墓碑。

  或许是出于对蝙蝠家现在从事工作的危险性的认知,韦恩家的墓地就安在了后山的私人领地。

  是他们给自己准备的,最后的归宿。

  不论死在什么地方,他们的灵魂最终还是回到家族里的。

  即使是杰森·托德复活之处最愤怒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要真正把自己分割出家庭。

  会被立碑在后山,除却富冈义勇、蝴蝶忍这两人在处理鬼事件中和众人建立起的情感关系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他们两人没有真正已知的来处和归处,他们那些鬼杀队的同伴们似乎也都前仆后继地葬送在了自己所坚持的事业当中。

  以人类的身体耗命去对抗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鬼,他们从来都是在对鬼更有利的黑夜战斗,不知多少队员无法看到初升的阳光,这本身就是一种低收益的行为——支撑着这些队员们千百年来用性命填补胜利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和牺牲精神。

  这一点,和蝙蝠侠、蝙蝠家所做的事业不谋而合。

  或许是来自于这样的共鸣,他们的碑文最终刻在了哥谭这片吞噬来者的土地上。

  杰森·托德对这件事的感触远远没有家族中其他人的感触深,但他具有和外表不符的共情能力。

  谁让迪克在面对从死亡中脱身而归的杰森,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他恨不得把过去那些年月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一股脑地告诉杰森,仿佛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杰森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他们。

  当然,迪克的表达方式并不消极,反而让杰森觉得,昔日“趾高气昂”的黄金男孩变成了个老妈子。*

  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迅速跨过了因为死亡而产生的尴尬,这倒算是一件好事。

  “你知道义勇师兄?”善逸仿佛一瞬间找到了组织,“义勇师兄果然是在哥谭的,对吧?那忍小姐也在?有他们真是太好了,好久都没有见忍小姐了,第一次见面时忍小姐踏月而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是梦魇中解救我的‘辉夜姬’!在集训的时候,真是多亏她照顾了!那时候如果没有蝶屋的那些小姐姐们抚慰我的心灵,我真的会死掉的!”

  一说到熟悉的人和事,善逸的话一下子就密集了起来,能够听得出来,他很兴奋。

  “……这里不是哥谭,是布鲁德海文。”杰森的言语顿涩,看着我妻善逸者兴致勃勃的样子,一向地狱笑话爱好者,却突然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想先前我妻善逸的那些性格表现,如果将死亡的结果传递给他,一定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只是想一下而已,就已经让杰森觉得头疼。

  “不是哥谭?我还是走错了?”我妻善逸的表情空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但是,你认识义勇师兄,所以我虽然迷路,但其实没有找错的,对吧?”

  “纠正一下,我不认识富冈义勇,”杰森·托德把头上的发网扯了下来,手指快速撩动头发,整理了一番,抬手指了指善逸身后,“布鲁德海文也是他的地盘,问我不如问他。”

  身后巷子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妻善逸敏锐的耳朵帮助他捕捉到了身体和气流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黑夜中的大蓝鸟近乎无声落在地面。

  杰森毫不犹豫地把揭露真相的任务交给了他的好大哥——没错,这种时候,杰森还是愿意在心里叫一声大哥的。

  当然只能在心里。

  ——他总不能在布鲁德海文抢了对方的主场风头吧?

  “两位朋友——追踪你们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夜翼这话可没有夸张,我妻善逸暴起的时候,他还半|裸在场内做着男主持的工作。

  虽然因为善逸打岔而紧急疏散的地下卖场给了他脱身的机会,但只是一下子的功夫,那道借走了他弟弟的雷光就已经没有了踪迹。

  就结果来看,好用的还是蝙蝠家惯用的手段——定位系统,只不过这次是杰森主动给他发的。

  夜翼一翻手,从身后卡里棍中间抽出了那把包裹着纯白刀鞘的日轮刀,“我想这是属于你的东西。”

  “我的刀!”我妻善逸感激地接了过来,虽然当时他在找刀和救人之间选择了后者,但一个剑士没有剑的话,确实会缺少很多安全感,尤其是本就怂包的善逸,“谢谢,你真是个好……”善逸的声音一顿,突然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等——你是那个半|裸|男!”

  他“噌”的一声钻到了杰森的身后,寻求着“强者的庇护”,惊恐而大声地说道:“别相信他,他就是对你开枪的,哈!别以为穿上衣服我就不认识你!”

  一片落叶在无言的空气中被吹落在地。

  “……哇哦,让人印象深刻,”杰森看着夜翼连多米诺面具都遮盖不住的表情,“小红鸟说得可真对,你真的应该好好优化一下你的身份了。”

  被一个照面就卸掉一层马甲——连光学遮臀都没能阻止身份暴露吗?

  不是通过吉姆和胡安……难道是某种,声音?

  杰森皱眉,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夜翼以迪克的身份和我妻善逸碰面,就会被马上扒下身份。以己度人,他们这种义警,在我妻善逸眼中岂不是如同|裸|奔?

  *正一:其实是鬼灭前期一个有名字的龙套男孩,一个被昏迷善逸这个大号保护,但却被醒来善逸小号坚信为保护自己的强者的冤种男孩。

  *我正在补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化差异还是我理解的问题,我总感觉小时候的迪克和杰森关系真的……嗯,不太好。

  好消息,码了一点加更,坏消息,没码完——明天要早起就不熬夜了,白天摸摸鱼,我就把后半章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