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的冷光之下,窗外夜风带着几分奇异的清新。哥谭的天空中少有的不见乌云,满空的繁星昭示着这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今夜这样的天气注定不是谁都有心思欣赏的了。

  枢木朱雀几乎是徒手掰下了通风窗外金属栅栏,看得艾德里安目瞪口呆。

  艾德里安的身体很差——当然,也没有差到无法正常生活的地步,只是他身边的对比一个个的都太过逆天,连提姆在蝙蝠家都能打上了因为常年熬夜缺觉而虚弱的标签。

  这就让人难免有些心塞。

  再加上艾德里安的理智上也清楚,眼前的枢木朱雀本质上就是“他自己”,心理不平衡是很正常的事情。

  “没有那么夸张,这里本就是地下室,潮气重,保养使用又少,生锈了。”当然,即使不生锈,能够轻易踢碎布列塔尼亚士兵武器的朱雀也有办法。

  艾德里安软软的手指戳了戳枢木朱雀的腹部,那里非常结实,艾德里安不禁思考,如果身体和灵魂合二为一的话,这样的体质是不是能够共享?

  但,他的心里却又止不住地有些犯嘀咕。

  即使是同一个人,身体和灵魂所分离的不同意识已经在不同的时间里走过了不同的路,就像是形成了某种伦理问题一样,让人略有几分纠结。

  不过,这不是现在就需要宣之于口的事情。

  枢木朱雀托着艾德里安,将其抬起推出窗外——这个小窗是最直接的出入口,上去自然也有正门,但那恐怕需要一点时间来寻找,不如直接从这里出去来得方便。

  窗口很小,艾德里安当然能够轻松出去,但枢木朱雀就需要一点技巧了。好在,他本就不是魁梧的类型,他那修长的身体反倒是一眼看上去,和他的身手并不相符。

  到了暴露的空气外,那种从水域吹来的风就更加凛冽。

  即使尚未入冬,深夜的风却也已经能够顺着衣服的缝隙刺入人的身体当中。

  枢木朱雀回头,身后的矮楼在地面上只有一层,看上去像是个仓库,大门甚至敞开着没有上锁,只凭借着月光就让人能够判断出来,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货物。

  企鹅人这是在这里唱这一出空城计?

  哪怕被找到这附近,这样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能够一眼望到底的仓库第一时间恐怕也不会吸引谁的注意力。

  他并不是忌惮艾德里安,而是防备着可能会出现变故的蝙蝠家。

  “企鹅人想要唱空城计,这个港口便不可能会有什么强干扰器,也不会特别关照这里。”枢木朱雀判断道。

  而艾德里安看着附近的环境和头顶月亮的位置,有些惊讶,“企鹅人竟然会把我带到这个码头来?”

  朱雀一歪头,等着他后面尚未说完的话。

  “J前段时间追查一种出现在犯罪巷的特殊药物,才刚刚追查到这个码头不久,他猜测那种药品入流哥谭的集散点就在这里,企鹅人也在他现在的重点观察名单上。”艾德里果然还是和杰森最熟,比起在蝙蝠家偶尔起到的作用,他和杰森搭档合作的时候更多,他的加入,很好地补充了,神谕的腿完全恢复、可以再次飞翔于哥谭夜空之后的空缺,至少阿尔弗雷德很高兴,就算是他这个曾经的皇家特工,一个人辅助一整个蝙蝠家也太过吃力了。

  艾德里安知道蝙蝠家的身份、也因为经历过刺客联盟和鬼的事件对超出常规的危险有接受能力。处在学习的最佳年龄,他的反应能力、承受能力都很强,特殊的精神力量能够支持他更好的熬夜,而身体上的一些不足,也让向来识时务的他不会鲁莽地想要外勤夜巡,是个非常完美的后勤培养。

  阿尔弗雷德很看好他。

  他低头思考着,“按理来说,这样的码头应该障碍重重,如果不是突然出了小丑遗产这样的意外事件,J早就来这里调查了。”

  读作“调查”,写作“抄家”。

  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杰森不会想着要来这里打草惊蛇。

  “不,或许真是水面平静和水下波澜。”枢木朱雀的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着。

  不如说,这才说得通。

  企鹅人想要把艾德里安作为筹码,那便不会让筹码出现可能会消失的风险。

  对手的蝙蝠侠,企鹅人必定会考虑计划被察觉的可能性。

  枢木朱雀的视线左右环视,神经紧绷,更加警惕起来,“像这样有巨大作用的码头,是没有休息日也没有夜晚的——甚至,若是有一些需要走|私、特殊运输的东西在,夜晚才是他们的工作时间。企鹅人唱着一出空城计,他想要想保证这里的‘正常’,这里就不能停止运作。”

  没有停止运作,就证明这里的设备在运作,人员在工作。

  如果这里是完全空荡荡的“死码头”,以码头的面积,对于枢木朱雀和艾德里安来说才是麻烦。

  后者显然也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我记过哥谭所有码头的地图,这里的码头我更是特别研究过,从这边朝东有一个检查站,那里晚班的几拨人不是企鹅人这系列生意的知情人,J的潜入原本也是要从他们身上下手的。”

  杰森的行动当然也有潜入的过程,他也不是什么事要拿脸去冲的。

  枢木朱雀抬手把艾德里安抱进怀里。

  他们争分夺秒,尽快和蝙蝠家取得联络,警示陷阱。

  艾德里安的速度在此时是完全不够看的。

  小小的脑袋靠在朱雀的肩膀上,就像是专员工作伊始之时,以富冈义勇的身份将他带回去的时候一样。

  被自己拥抱的安全感是其他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

  借着码头上林立的集装箱,枢木朱雀藏在暗处娴熟地躲避着光线,跟着艾德里安的指挥,很快就摸到了检查站的附近。

  这样的检查站,在这种有特殊作用的码头里,所处的地位是非常微妙的。

  它作为企鹅人掌控的地方自然不会真的去检查企鹅人的货物,但是为了确保这批“幽灵货物”能够以合法合规的途径进入哥谭,检查站却必须要在他们的货物单上盖章。

  一百个集装箱里混装着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幽灵货物”,混淆视听。

  这也就导致,这种检查站中,不会安排过于聪明的人,能够在这里的,都是识时务的混子——上班的全部内容就是摸鱼,必须摸鱼。

  简直是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工作。

  当然,这些人也都是在企鹅人控制的帮派中选出来的、好控制的人,这里自然不能放“外人”来。

  防备外松里紧,这应该就是这个码头的状态。

  想要潜入进来并不困难,但是想要深入就步步难走了。

  好在,现在的枢木朱雀没有任何深入的欲望,他只要这个“外松”就足够了。

  枢木朱雀在艾德里安的示意下,根本连强闯的动作都没有,而是礼貌地敲门。

  这里的工作人员的懒散惯了,再加上企鹅人夹带私货的东西也绝不可能提前通知他们,突袭工作是常态。有需要签字的东西,就会有随船来的人把记录文件直接推门交给他们,他们需要的只是机械化的工作。

  这种会敲门来的,已经是少有的好脾气的人了。

  企鹅人手下好脾气的人可不多。

  值班的两个人被吵醒却不敢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那人反应更快,一个激灵就跳起来,他的腿重重地磕在了计算机桌上,让他发出了一声惊叫;而另一个则是躺在折迭床上的,直到同事开门把朱雀迎了进来,他才逐渐清醒。

  “只有你们两个?”这人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刚从折迭床上站起来,就听到了朱雀问话。

  他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今天是我们俩,章在这,文书给我就行。”

  “这样啊,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朱雀颔首,低声说了声抱歉。

  紧接着左右开弓两拳毫不留情,直接夺走了他们的意识。

  “他们晕过去了,进来吧。”

  这里的检查站并没有监控一类的设备,应该说,整个码头这样的设备都不多。

  毕竟这里常常交易的都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东西,就算有零散的设备夜晚也会关闭。企鹅人自然不会给自己挖坑,让自己的行动留下痕迹。

  枢木朱雀将门关好,将这两个人拖到旁边的厕所里,继续暗自警惕着。艾德里安进门之后一秒都没有拖沓,马上在开启的计算机上操作着什么。

  即使有世界之间的知识壁垒,这样系统并不复杂的计算机系统操作,对于枢木朱雀来说也绝对不是问题。

  但他无法动手,毕竟产生问题的不是这里的系统,而是蝙蝠家的系统。

  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信息准确传递给蝙蝠家,必须要用一些带有家族符号的东西才行。

  枢木朱雀可不知道那些隐藏暗码的详情。

  这个过程需要重建一部分计算机系统、改写几个程序,多少需要一点时间。

  就在艾德里安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枢木朱雀耳朵一动,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有脚步声在靠近。

  他皱眉仔细分辨了两秒,迅速得出了结论——这脚步声声是冲着他们的方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