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木漏茶室的时候,你只觉得你的心已经如同在超市杀了十年鱼的刀一样冷了。

  从稻妻城门口到木漏茶室这一路你和肌肉笨蛋坐骑以及坠在后面的好大儿和一直没有出声的三宝几乎穿过了半个稻妻城,而且还是商业活动最为繁华的花见坂区域。

  换句话说,起码五分之一的稻妻人看到了你此刻滑稽尴尬的姿态。

  接着,你被以倒栽葱一样的姿势竖着放在了木漏茶室的门口。

  你虚弱地睁开眼,就看见直播间满屏幕缺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乱七八糟的打赏,密密麻麻到让你当场犯了密恐,下意识闭上了眼。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你逃也似的跑进了木漏茶室,单薄的隔断勉强给你提供了安全感。

  “汪汪汪!”

  狗叫声?难道八重堂提供的住所还能带宠物吗?

  你晕乎乎地再次睁开眼,应当是柜台的雕花木柜上赫然坐着一只毛发被打理得非常干净甚至还穿了衣服的柴犬,正龇着牙齿表情不善地瞪着正推门进来的荒泷一斗。

  你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虽然按照一般理论而言你还不至于打不过一只阿柴,而且有好大儿在旁边尽职尽责地套盾,即便狗咬你一口,那也是咬不穿的,但人总要学会规避风险的。

  不过荒泷一斗显然不认为区区一只阿柴会造成什么危险,他上前几步,径直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柜台前。

  “小狗?”

  颇有种逗弄宠物犬的意味。

  端坐在柜台上的柴犬露出了尖锐的牙齿,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声,但一根筋的街溜子显然没有太注意相对他来说体型不大的柴犬的状态,而是转头看向过道的方向。

  “奇怪,怎么只有一只狗在这里?”荒泷一斗转过头,“喂喂!有人吗!我旁边这位是八重堂介绍过来的,要——”

  “——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他话没说完,就大声嚷了起来。

  一边喊着痛一边伸手去推忽然暴起咬在他小臂上的柴犬,但大概是担心伤到柴犬的缘故,看起来不好惹的街溜子显然没用全力,所以完全没有效果。

  你被这场惨剧惊得又退了几步,又庆幸自己识相地选择了避开。

  不过......

  好奇怪,按理这种养在店铺里的宠物都是特别温顺的类型,一般来说绝对不可能忽然攻击人的啊。

  这只看起来被打理得很好,同理应该有经过训练的柴犬怎么会如此暴躁?

  “啊,抱歉抱歉!”

  伴随着道歉声,一位有着金发碧眼明显并非稻妻人长相的青年从里间跑了出来。

  “太郎丸!”

  “——汪!”

  你看见柴犬松开了嘴巴,转向来人,但身体仍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

  显然是对看似不好惹,但实际很好欺负的,害你社死的,街溜子团体老大很有敌意。

  “太郎丸!”

  青年又喊了一声,名叫太郎丸的柴犬没有动作,喉咙里发出了轻且带明显委屈意味的“呜呜”声。

  在你看来以青年宠物的主人以及店铺的老板的身份来说,现下应该是为难和麻烦的情况。

  “喂,我说你,作为主人不要为难这个小家伙啊,本大爷可是花坂大名鼎鼎的荒泷一斗,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小家伙伤到!”

  原来这家伙的名字叫荒泷一斗啊,你恍然大悟,之前念念叨叨的话太多,加上没有明确的自我介绍,所以你都不知道这家伙的名字。

  不过...荒泷一斗的嘴还真是比死鸭子还硬,刚刚都疼得大喊大叫了现在又说没事,你看向他的手腕,看起来应当挺结实的护腕已经被咬破了,但还是遮挡住了荒泷一斗手腕的部分,所以没法判断他的伤势,不过毫无疑问是挺疼的。

  你收回了目光。

  显然刚才进来的应当是茶室主人,最起码也是负责人的青年不是笨蛋,当然也看出了端倪。

  “唔...你们误会了,太郎丸才是这间茶室的老板,我不是它的主人。”

  柴犬附和着叫了几声。

  “荒泷一斗,还真是市井传闻里鼎鼎有名的人,有兴趣认识一下吗,我是托马,神里家的家仆。不过这样的话,我也知道太郎丸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了。”托马伸手挠了挠太郎丸的下巴以示安抚,“一斗你是鬼族对吧,太郎丸对陌生气息非常警惕,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意外。”

  “总之,虽然一斗你坚称没有受伤,但是衣物破损的赔偿金和作为道歉诚意的礼物太郎丸还是得负责。”

  “呜—汪?”因为托马的解释和挠下巴动作的安抚逐渐放松下来的柴犬警觉地竖起了耳朵,狐疑地转头转脑。

  “抵赖是不可以的,太郎丸作为木漏茶室的老板要负责哦。”托马矮下身子和太郎丸面对面,因为小小的麻烦已经解决,看起来靠谱温和的青年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调笑,他压低了声音。

  “正好太郎丸小金库里的鬼兜虫很适合做和那个传说中的荒泷一斗和好的礼物哦。”

  真是完全看不懂的发展。

  你迷惑地看着荒泷一斗和刚刚还对他敌视得要命的太郎丸因为几只鬼兜虫互相推让然后发展出了奇妙友谊的场景,深感自己和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对不上脑波。

  而且......有谁还记得你是要来解决住宿问题的吗?

  没有,只有你自己还记得。

  虽然是很小的事情,但是只要一想到你因为这件事遭受的被扛了一路的社死情况......而堪称连环社死事件的罪恶之源的荒泷一斗却已经把这件事放在脑后——

  甚至现在看起来还交到了合拍的狐朋狗友。

  总之,果然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平衡,你决定暂且记个仇,先解决掉今天的住宿问题再说。

  事实上,经历过社死的你已经准备好好睡一觉然后就去投奔在干大事的笨蛋人偶了。

  毕竟稻妻城没什么特别吸引你的东西不说,还有这么多见证过你社死的围观群众,再加上你升级需要的经验,以及八重神子隐晦的推波助澜......

  ——你完全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

  你看向了托马,虽然他说那只名叫太郎丸的柴犬才是老板,但你和犬类之间语言不通啊!

  “那个,八重神子小姐说来木漏茶室报她的名字可以安排住宿,请问就是这里吗?”

  “神子大人?”

  托马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你眨了眨眼,果然雷系坏女人的风评和威慑力都很特别。

  “是的,你的反应...是很害怕她吗?难道住宿什么都是她威胁你们提供的?”

  托马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了起来,他勉强地笑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绝对不是神子大人的气场令人发慌,而是...是敬畏,敬畏!”

  他打着哈哈摸了一下额头,你可以看见几滴刚刚冒出的汗珠。

  “哈哈,跟你说这些干嘛,住宿的话就在楼上。”

  你瞥了一眼俨然玩的很愉快的柴犬太郎丸和荒泷一斗,便跟着托马上了楼。

  二楼显然不是什么开放给顾客的场所,上楼的楼梯很窄,木制的阶梯虽然实际踩上去还算稳当,但因为窄且薄的卖相到底给人的感觉有些糟糕。

  你不由放慢了脚步,行走间多了几分小心。

  “上面是员工宿舍吗?”你好奇道。

  “算是吧,不过大部分茶室的员工并不住在这里,一般只有梢小姐和太郎丸会上来,我的话,偶尔会来一两天吧。”

  托马说着停下脚步,显然是等你。

  你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仍旧按照一贯的步调慢悠悠地上了楼。二楼的层高相比一楼要低矮大约一米,严谨点来说应该叫做阁楼。

  这个高度并没有对你造成困扰,但托马的身高显然不在这个行列,你不免多看了几眼他被吊顶压到了一些的发顶。

  “哈哈,这里对我的身高确实有些不太友好,”托马稍微侧过身,“对了,可以问一下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吗?”

  用了敬称啊。

  是完全不同于对待荒泷一斗的态度,表面随意实际却带了些许敬畏和试探,但显然不是因为你对八重神子没有使用敬称的缘故。

  那就是因为已经得到了什么情报的缘故咯。

  你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再探究下去的兴趣。

  “纸月,是个想要写出成功作品的小说家。”

  在托马发起新一轮的礼貌试探和废话聊天之前,久岐忍带着一迭厚厚的书籍和册子走了上来。

  “纸月先生,这是宫司大人让我搜集的资料,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你接过了那一迭数据,并没有立刻翻看,而是转向了托马。

  “总之,写作这种耗费脑力的事情等好好休息之后再说吧,还是麻烦托马先生先带我去休息的地方吧。”

  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

  你躺在硬邦邦的榻榻米上,多次闭眼之后果然还是完全睡不着。

  虽然嘴上说着要休息,但是果然还是对数据很好奇,又迫切地想要把暂时只有雏形的小说脑完,当然脑完大致剧情之后什么时候真的去写和写完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毕竟你有拖延症这件事完全不影响你有焦虑症,甚至这两种近现代年轻人常见心理疾病还称得上相辅相成。

  鸽是肯定要鸽的,但具体怎么鸽就是个好问题了。

  你一顿揉搓骚扰闹醒了已经以母鸡蹲姿势睡着的好大儿,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之前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以笨蛋人偶为原型,详细描写了流落民间的小公主和他神奇家庭背景的奇妙的小说初稿。

  唔......只有糟糕生母和偏执症妹妹好像太过于简单了,想到这一路的社死经历和幕后黑手,你毫不犹豫地亲自提笔:

  ——狠狠在草稿上加了‘心机狐狸精小妈’这个全新人物。

  要开始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