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穗满和陆冬青依旧早早起来,拉着板车和洗刷干净的木桶到乔家,昨儿从酒楼拿的料也放在板车上,不过,只有茶叶,糖,桂花干和绿豆。前几天乔穗满和秦雨一下做了许多杨梅酱和木瓜酱,现在天冷,在外头放一会都很冰,不会放坏,做好之后都送到酒楼去了。
只用做三样饮子,能省下不少时间,乔穗满和秦雨不像刚开始一般着急,还有空闲聊聊天。炒茶叶和糖的功夫,乔穗满就把昨儿一天走的铺子都和乔瑞丰秦雨说了一遍。
提到陆华清和袁山岸正好是好友时,两人都感叹:“实在是太巧了。”
“是啊。”乔穗满边搅动糖浆边说:“老天爷眷顾我们。”
“要是买下了,还得打柜子和床吧,得多预备个几两银子,够不?”秦雨担忧地问。
“够的,等结了工钱,能余下好些。”
“这样吧,小满,我们的工钱你先不用给,等铺子周转过来了再说不迟。”
秦雨拍板决定,“我和你哥手里还有好些银子,近来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不急着要。”
乔穗满却摇摇头,“不成,秦雨哥,你就不要提这个了。左右得年后才买铺子呢,我和冬青还能挣不少。”
蹲在低上烧火的陆冬青说道:“嗯,我赶些灯笼出来,元宵到镇上卖。”
他俩有主意,秦雨和乔瑞丰就没多言,只一再嘱咐道:“要真不够就找我们,别自己憋着,知道了没。”
乔穗满眉眼弯弯:“知道了,你们就别操心了,等着我带你们去看铺子!”
秦雨边烘茶叶边笑,几人就这么便忙活边干活,到辰时,几桶饮子装好,乔穗满和陆冬青又向往常一样往酒楼去。
路过陈家时和正在给菜地浇水的周水芬打了声招呼,乔穗满想起已经好久没见陈雪生了,问了一句,得知他明天会回娘家一趟,便和周水芬说他也来,周水芬乐的都合不上嘴。
乔穗满和酒楼做生意的事她是除了他们家里人以外,最早知道的。孩子争气,还给她拿了几筒尝鲜,虽然乔穗满说是用煮过的茶叶做的,但是滋味也好得不得了,她心里不知多欣慰。
村路上没什么人,出了村口人才多些,乔穗满今天特地留了三筒饮子,虽然是用剩下的原料做的,他也没敷衍,想到羊羊嘴馋的样儿他就心软。羊羊还小,糖吃多了不好,因此带去的这几筒乔穗满特地少放了糖。
苗莲花还拿了好些菜干和新鲜萝卜让他们带去,镇上不比乡下,喝口水都要钱,现在的菜干可贵着呢,家里晒得多,加上挖的野菜也晒成干了,匀些给他们不成问题,况且陆华清还帮了这么大一个忙。
赶在辰时末到了酒楼,后厨的小管事轻车熟路把饮子转移进他们自个的瓷缸里,这可比乔穗满他们自己弄的木桶精致多了,摆在酒楼大堂更气派,也不易冷。
出酒楼时正好碰上方管事,乔穗满和陆冬青跟他提了一嘴茶楼的事,方管事知道他们租不起,没说什么,只让他们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乔穗满和陆冬青推着板车,拎着几筒饮子,还有陆冬青先前留下的两个刻了字的笔挂,是许久之前做的,落在家里没带去集市上,如今想来正好给陆华清和袁山岸做谢礼。
乔穗满内心充满期待,脚步都轻快许多,脚下生风。
陆冬青故作委屈说:“等等我,为了铺子都不要我了。”
哪有!分明就只比他走快两步而已。
陆冬青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喜欢和他卖委屈了,偏生自己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乔穗满后退两步凑到陆冬青身边,低声偷笑:“要的,又能当小厮又能当夫君,不要多亏。”
陆冬青哈哈大笑,昨晚哄着人又帮自己自己纾解了一番,今天神清气爽得很。
乔穗满侧目,开始理解村里好些婶子阿么说的“陆家小子哪还有半分凶硬模样”,整一个成了憨汉。
乔穗满又低头笑笑,不管是冷还是憨,都是自己的。
“小满,冬子,快进快进。”
陈繁欢欢喜地让他俩从后院进去,板车依旧靠着墙边放。
乔穗满拿下一箩筐的菜干和萝卜,一开口呼出的都是热气:“欢婶儿,这是娘让带的菜,放哪里好?”
“你说你,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
陈繁欢满脸笑意,先是说了一声,见乔穗满拎着那么一大筐东西环顾四周,左右不算贵重,乐呵呵就收下了,放到灶房里头,“中午正好拿你们昨儿买的肉一起炖了,吃了饭再走啊!”
“好,多谢欢婶儿。”乔穗满笑着应声。
“小满来了。”孟言牵着羊羊到后院,朝陆冬青点点头,“冬子。”
“小么小么。”羊羊一见到乔穗满就挣开孟言的手,抱住乔穗满的大腿,抬起小脸:“小么,有没有,甜甜。”
乔穗满心都要化了,连连应道:“有,有羊羊喜欢的甜甜。”
“这孩子,净想着吃了。”孟言笑道,接过乔穗满递过去的几筒饮子。
乔穗满一把抱起羊羊,转头和孟言低声解释:“昨儿我们来她就问了,今天早上特地做的,少放了些糖,言姐给她喝一点就成,别喝多了不吃饭。”
孟言眉眼弯弯点头,“嗯,辛苦你了,一大早忙活完还要额外再做。”
“不麻烦,做惯了的。”
听孟言说,陆华清早上出门了还没回,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便该到家了。陆响也不在,早上书院那头有事,她和陈繁欢昨天回来听说他们要买铺子的事都很欢喜,离得近,就能常常一块说话了。
陈繁欢在准备午饭,乔穗满本想去帮忙择菜,被孟言制止了,说他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乔穗满摸摸头笑了两声,乖乖和陆冬青在堂屋带羊羊玩儿。
只给羊羊喝了两口饮子,好在羊羊是乖巧的性子,解了馋也不一直闹着要继续喝,两人陪着她玩闹了一阵,她一口一个“小么”“冬叔”,乔穗满和陆冬青喜欢得不行。
小孩子好动,乔穗满跟着羊羊跑来跑去都出了一身薄汗,陆冬青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转头,羊羊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盯着他们。
乔穗满一把推开陆冬青,给他使了个眼色,转身牵着羊羊的手,笑问:“我们去看阿奶做什么菜好不好?”
羊羊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擦香香,叔,小么,给擦香香。”
她年纪还小,话说不完全,但乔穗满还是听出来了,小脸一红,凑近羊羊耳边,“这是秘密,羊羊不告诉别人,嗯?”
“嗯,不说。”
陆冬青在原地,眉眼间都是笑意,正巧这时前院和书铺连着的木门被推开,陆华清回来了。
“华清哥。”陆冬青喊。
陆华清嘴角带笑,冲陆冬青点头,“成了。”
陆冬青眼睛一下亮了,抱拳道:“多谢华清哥。”
“小事,那家人是他的远亲,袁家本也不想和那门远亲沾上关系,这下有理由回绝了。”
陆华清又道:“不如我同你一块去北德路,看看铺子。”
“行,我和欢婶儿说一声。”
乔穗满要带羊羊,没一起去,况且这事让陆华清去比自己去更有说服力,便专心在陆家和羊羊玩。
他年纪其实不算大,和羊羊说说话也带上了几分稚气,惹得孟言和陈繁欢笑个不停。
陆冬青和陆华清到了北德路,吴家面馆人很多,陆冬青没上前打扰,径直到糕点铺子去,昨天还空荡荡的铺子今天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秦小幺说的没错,他们这生意确实好。
胡掌柜眼尖瞧见他俩,让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先到柜台收钱,自己迎了他俩到后院。
“陆小兄弟,这位是?”胡掌柜露出个笑容。
“我本家大哥。”
“胡掌柜。”陆华清笑道,“山岸兄是我好友,听冬青小子说您想买他家里东市的铺子,我找他聊过,您有空再去一趟,该是没问题了。”
“真的?!”胡掌柜震惊到,他原以为陆冬青不过是说着玩,没成想还真叫他办成了。
不过胡掌柜也是个人精,虽然高兴,但口说无凭,他没有亲自确认过不敢打包票,打哈哈道:“真是多谢两位兄弟了,这样,等我得了空到去一趟,陆小兄弟,你过两天再来找我如何?”
陆冬青看一眼陆华清,见他没异议,点头道:“行。”
走出巷子,陆华清说:“那铺子,四十两足够了。”
陆冬青点点头:“我和小满也是这个意思,后面的屋子小,只能勉强住下。”
“也好,你们两个人住的开。”
陆华清拍拍陆冬青肩膀,“好好干,这边房屋也多,够钱了换个大的或者买个屋子都成。”
“嗯,这是自然。”
乔穗满正帮着端菜到堂屋,羊羊乖乖坐在椅子上,他把烤火盆放远些,舀了六碗汤出来,和孟言一块摆好碗筷,陆冬青、陆华清还有从书院回来的陆响都到家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陆冬青还陪陆响喝了两口小酒,惦记着做灯笼的事儿,陆冬青把两个笔挂拿给陆华清,托他合适的时候转送给袁山岸,便和乔穗满告辞回家。
陆冬青早早就拿过笔挂给陆响,今儿只带了两个来陆响没说什么,多了又用不上,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回家路上两人心情都很好,天是冷的,心是热的,乔穗满坐在板车上,裹紧了围脖,只一张小脸露在外面,双脚在板车边摇摇晃晃,脸上始终带着笑。
陆冬青在堂屋编灯笼,乔穗满在房里,坐在床上,被子盖着腿,身上暖烘烘的,手里的帕子只剩最后一点收尾的部分。在房里待了大半个时辰,乔穗满松松筋骨,收起帕子。
还有三天便是陆冬青的生辰,再有一天就能绣完,正好明天是胡掌柜约好的时间,乔穗满打算铺子的事定下之后回来就尽快完工,如此两件事情就都搞定了。
想到这里,乔穗满整个人都松快许多,伸了个懒腰,下床穿好鞋子就到后院看鸡鸭。
黑金那次被教训过后就不再往鸡鸭身上扑,现在正在堂屋趴着,陆冬青正认真专注手里的活计,乔穗满没扰他,径自到后院。
苗莲花在喂鸡食,鸡鸭长得不错,两人说了会话,乔穗满便到前院劈柴。大的柴火陆冬青和陆雪松劈好放到柴房里码得整齐,但是平时烧火要用细柴,不然烧不起来,劈细柴不费力,乔穗满和苗莲花很多时候也会干。
劈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将暗,劈好的细柴足够用上几天了,他将细柴放进灶房里方便取用,归置好柴刀,就舀了糙面做馒头。
苗莲花去王屠户那买肉去了,到了冬下,不吃点肉总觉得身上寒噤噤的,肉加上辣子一起炖,吃完人都暖和不少。
苗莲花回来时乔穗满已经把馒头蒸上了,待她切好肉,馒头也好了,清出锅来。苗莲花让乔穗满到堂屋去,自己开始忙活。
灶房还是太小了,乔穗满想,现在先紧着铺子的事,日后灶房和前面的茅草屋都得修缮,免得刮风下雨的屋里还滴水。
到堂屋也没闲着,乔穗满拿着红绳坐在陆冬青身边,先是看他编灯笼,发现看不明白,低头编起穗子。
穗子是最容易上手的,乔穗满不多时就编好了一个,陆冬青手里的小鱼灯笼也做好了,乔穗满笑说:“要不要先挂上?”
陆冬青闻言接过吉祥穗,从灯笼下方的小口穿进去,打上结,笑着说:“等上了色,会更好看。”
乔穗满眼睛亮亮的:“嗯!”
“留几个不卖,给大哥和华清哥送过去,咱也留着点灯笼玩。”
“好。”
说到底他们俩都还是爱玩的年纪,提到元宵逛花街就说个没完,陆冬青一下嘴快说了句:“上次逛花街还是乞巧的时候,咱还到树下看烟花呢。”
乔穗满一下噤了声,看烟花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还没忘,当时不懂,只本能觉得不是好事,现在他都和陆冬青行过这么多次房了,哪里不晓得那天那两个人是在干嘛。
因此一想起这事儿他就羞窘,陆冬青也反应过来,手下动作一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他那天还梦见自己对乔穗满做那些事儿,是万万不能告诉乔穗满的,太登徒子了。
还好这时苗莲花喊他们收拾桌子吃饭,乔穗满立马站起来去灶房端菜,陆冬青看他略微僵硬的背影没忍住笑出声,怎么除了夜里别的时候都这么容易羞。
半年来吃好喝好,虽然平日也劳累,但乔穗满脸上还是长了些肉,腰身也比之前有肉,不像刚成婚时骨头还很明显。
陆冬青手在他腰上紧了紧,嗯,手感很好。
乔穗满抓住在他身上四处作乱的大手,嗫嚅道:“最近吃太多了,是不是胖了。”
“没有,还要再养养才好。”陆冬青低头堵住他的话语。
乔穗满被亲得迷迷瞪瞪,一下忘了刚刚在聊什么,心痒痒的,右腿伸进陆冬青腿间蹭了蹭,人也往他怀里钻。
“嘶。”
陆冬青声音一下哑了:“别招我,小满。”
说罢握住乔穗满的腰背往自己身前贴,小腹发力顶了几下。
乔穗满被憋得喘不过来气,废了好大劲才堪堪推开一些,“我哪里招你了,你怎么老想着那事儿。”
陆冬青很委屈,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身体没毛病,夫郎夜夜香香软软在怀里,有那念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况且他们都快半个月没行过房了,憋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你不想吗?”陆冬青凑近乔穗满耳边说。
乔穗满脸上升起热意,在黑暗中如实道:“就一点点,再过几天嘛,酒楼的生意就快做完了。”
而且,没几天就是陆冬青生辰了,那天他肯定要闹个不停的,索性再等几天,一下让他吃个饱。
“行,和酒楼结完账之后你别拒我。”
陆冬青又在乔穗满身上好一阵作乱,才平复下来。
黑暗中乔穗满嘴角勾起,大傻狗!哪里用等到和酒楼结账!
腊月十四。
送了饮子到酒楼,乔穗满和陆冬青没有停歇直直去北德路的糕点铺子,到那时铺子人还不算多,胡掌柜一见着他俩连忙叫人带他们到后门处,把板车停在院墙边,随后客客气气请他们到后面的小屋里。
“小兄弟,你们真是我老胡的贵人啊!”
胡掌柜去前头端来几包糕点,“东市的铺子,谈成了!等他们收拾好就能去县衙签字换房契了!”
胡掌柜笑得脸上的肉都在抖,还泡了两杯清茶,一个劲儿让他们尝尝。
“恭喜胡掌柜了。”陆冬青浅笑着说,没有推拒胡掌柜塞来的糕点,顺手拿起一块红豆糕放到乔穗满手里。
原想直接喂他的,但是有外人在,乔穗满会难为情,陆冬青就变为放到他手里。
果然,乔穗满捏着糕点喜滋滋吃起来,话说回来,这对胡掌柜的本就是白得的好事,吃一点也不过分。
“胡掌柜,那您这间铺子......”陆冬青故作犹豫问道。
“你放心,那边定下了,这里我肯定是要出手的,价格我也不瞒骗你,四十三两。”胡掌柜拍胸脯道。
“四十两。”陆冬青和他绕圈子,直接挑明:“我也不说虚的,我只能出四十两。”
“四十两,这,这。”
胡掌柜“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脸心痛地说:“四十两,低了。”
乔穗满看得好笑,“胡掌柜,您就别跟我们计较了,您那头那么大间铺子一开,何愁挣不到这三两银吶。”
胡掌柜心一抖,一想到那边铺子还不算完全买下了,且眼前这两个后生竟然真识得书院那些人物,他默了一会,咬咬牙道:“成,四十两就四十两,不过我们跟客人说了要开到过年之前,这样,咱年后去县衙换契,如何?”
糕点铺子本来都打算关门了,一家人回去过个早年,可先前临时临了出了事,没法子又开起来,还有好些客人定了过年要的糕点,他短时间内还真不能关店。
“成。”陆冬青爽快应下。
乔穗满拎着两包糕点,其中一包他和陆冬青一人吃了一块,不好拿去送人,便将另外一包送去陆响家里,才慢悠悠回家去。
和家里人说了铺子的事,陆雪松一蹦三尺高,“大哥,小满哥,你们可太厉害了!”
苗莲花脸都笑成花,连连拍手:“好啊好啊,这下可算是定下来了。”
这些时日乔穗满和陆冬青日日在外奔波,回来时都是满脸疲态,精神总算能松下来了。
“还是多亏了华清哥,没有他从中搭线,怕是不能用这个价买到铺子。”乔穗满说道。
“他们心肠好,咱也得知道感恩,以后到了镇上,才能互相帮衬些。”
苗莲花想了想又说:“那糕点铺子的掌柜,不会骗人吧?万一他高价卖给别人可怎么好?”
“应当不会,一来他知道咱认识些人,二来他这个人虽有小心思,但大体还是值得信任的。”陆冬青沉声道。
“那就好。”
乔穗满回家和秦雨乔瑞丰也说了这消息,两人喜得只会连连说好。
确实很好,乔穗满想。
啊,爆更之后的本人就是——身体好像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