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佑留下的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让季琦玉提心吊胆了一阵子，他不觉得季佑的态度是想和他回归到正常的兄弟关系，相反，他直觉季佑正在酝酿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大阴谋，以季佑阴暗的性子，能看着他高兴？
不可能。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至于有多大……季琦玉暂时想不到。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大年初一那天季佑就离开家出了门，说是赶着去完成学校安排的一个项目。季琦玉和季诚在学习上同属划水选手，听完人家的理由，暗自庆幸没上那么好的大学，过年都要忙，事儿多了真烦。
在家好好休息的半个月，季诚经常在半夜溜上季琦玉的床，刚开始还好，次数一多季琦玉就不乐意了，毕竟是在家里，长辈都在，就他和季诚干柴烈火的状态，万一被人看到点什么，谁都不好交代。
每次他一拒绝，季诚就有恃无恐地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谁管得了我？”
季琦玉受不了季诚这副以烂为烂的模样，怒从心中起，皱着眉瞪他：“你要不要脸？”
季诚笑嘻嘻地凑上来亲他：“要啊，这么帅一张脸干嘛不要。”
季琦玉发现季诚越来越知道怎么对付他了，不是个好兆头，他发誓回到学校一定要从根源斩断这个毛病。
另外，他还发现陆女士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以前陆女士在很多场合会小酌几杯，量都控制得很好，不会喝得太醉。自他回家后，陆女士几乎日日买醉，夜夜发疯，清醒状态加起来甚至不到10个小时，不是醉醺醺醒着，就是醉醺醺睡着。
季诚也注意到了，一度怀疑自己家里是不是破产了，不然他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儿。
季与安说：“总公司和小佑的学校离得近，小佑开始接触公司的事了，上次签了一个大单，有他的帮助，你妈妈省心了很多，这么多年，她一直为家庭绷着神经呢，能有机会好好放松也是一件好事。”
季琦玉听完这番话，心里有些诧异，季佑在那么好的学校念书，竟然还有时间往公司跑，高材生的效率就是不一样。
寒假结束，回学校那天还是管家开车给送的，他们先回了出租屋一趟，检查洗衣机没问题，季诚在群里发了条洗衣店开业的消息，不多时便有学生收拾床单被罩让提桶了。
快递站点也活动了起来，曾经拒绝过他们的那家物流公司独树一帜，仍然保持着定点在学校门口念名字取包裹的习惯，学生们觉得耗时长不说，还很容易错过时间，一旦错过，打快递小哥的电话，只能等到明天才能取。
很不方便。
大部分学生习惯了在季诚和季琦玉的快递点取不同快递公司的包裹，几个包裹可以一次性全拿完，省时省事，久而久之，他们买东西的时候都会特地备注别发某家快递。
学校是网购的主要站点，搞特殊的那家业绩很快下滑，管理人员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学别人家，同意搞个综合站点算了。
当他们的管理人找到季诚说同意要加入时，季诚反过来拒绝了他们，并且提出可以把他们的包裹放在学校仓库，不过一个包裹要多收一块钱的荒唐建议。
“一块钱！你咋不上街上抢去呢！”管理人夸张地张大嘴说，“一个包裹的利润才多少！你敢给我要一块钱！这公司换你当老板行不行！”
“过时不候的道理懂不懂，当初诚心邀请你们的时候你们不是很坚决吗，那就别改变，永远这么走下去得了，慢走不送哈。”季诚非常不客气地说。
季琦玉不太能理解季诚不做生意非要去嘴对方两句的做法，要他来说，反正都是挣，挣一家是挣，挣两家也是挣，况且他们一切刚刚起步，又不是什么大企业，哪里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他问出心中的疑惑，季诚没解释太多，轻飘飘地答：“好马不吃回头草，就是看他们不爽，不想做。”
季琦玉：“……”
每天进账的钱不少，不过离回本还是有一定差距，除去偶尔出去改善伙食的费用，其他的季琦玉都攒下来了，请了阿姨和兼职的学生，他只需要偶尔去快递仓库帮忙取一下包裹就行。
季诚嘴上说着要参与当老板，实际跟个甩手掌柜没差，整天往球场跑，学校组织的联赛一开始，他又重新回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中。
某天傍晚，快递点过了取件高峰期，季琦玉终于停下来喝了口水，正准备打电话给食堂订餐，一个高个子男生来取件了。
季琦玉翻找包裹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问他：“哎，兄弟，你搞这个快递驿站花了多少钱啊？”
本着涉及金钱就是商业机密的原则，季琦玉没有正面回答：“没多少钱。”
“少说得十万块吧？我家就是x通的，开个小店的加盟费都是好几万了，你这还好几个加起来，真有钱！”高个子男生感慨道，“不过你这个……没有一年应该回不了本吧？”
季琦玉愣了愣，他从来不知道还有加盟费一说，陪季诚去和那些公司谈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有加盟费。
他面不改色地换了个货架找东西，随意道：“我不是老板，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学校，都是方便学生，应该不收加盟费的。”
“怎么可能！你太天真了！”男生啧啧说道，“老总可不是吃素的！你是不知道这些公司都多黑心！丢件了都要自己掏钱赔！他又不是做慈善，怎么可能免费让你拿着他的名字出来送东西！”
“你的包裹。”季琦玉核实了号码，把一个纸箱子递给他，末了，又莫名其妙加了句“谢谢”。
他一个帮忙找快递的小哥找个给顾客道了声谢，高个子迟缓地“哦”了一句，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季诚搞快递点……偷偷花了加盟费？
季琦玉看着高个子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忽然想到再过两个月是季诚的生日了。
要不要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季诚为什么这么做？要不送他个生日礼物当做谢礼？
他胡乱地想着，手机响了起来，是季诚，他按下接听，不冷不热地问：“怎么了？”
“出来吃饭，”季诚说了个地名，是一家有名的餐厅，“打个车过来，你把门轻轻带上就行，有监控呢，我叫人去守了，放心。”
季琦玉轻声应下，肚子也饿了，带上门后出学校打了个车。他和季诚来过好几次这家餐厅，到地方没给季诚打电话，直接上了楼。
服务员认识他，很贴心地凑上来告诉了他包间号码。
季琦玉点头道谢，去包间门口的路上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不一样的目光，他奇怪地皱皱眉，抬手打开包间木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铺满了一大圆桌的红玫瑰。
“生日快乐——”身穿精致黑色西装的季诚露着大白牙笑道，“我亲爱的哥哥！”
季诚寒假期间白回来不少，黑得没那么吓人了，比起季琦玉来还是偏黄，此刻穿着一身正式西服，倒是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本事。
季琦玉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他终于知道外面那些人为什么盯着他看了。
他缓缓回过神来，嘴角轻微抽搐了两下，艰难地开了口：“……你这是……搞什么……”
季诚后知后觉有点脸热。
把花带进来的时候外面那堆人就在好奇他今天是不是准备求婚，现在一看来的居然是个男的，八卦之魂瞬间都被点燃了，故意从他们包间门口走过，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更劲爆的画面。
季诚一把拉季琦玉进包间，用力关上了门，手掌拍了拍快要跳出来的胸口，果然，他干这种事还是不太合适。
“你搞什么？”季琦玉极其不自在地站在原地，僵硬着身子问他。
季诚和季琦玉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有些尴尬，周遭的空气像是被抽空，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两人同时撇开了脑袋。
季诚清了清嗓子，用平时杠人的语气说：“这还看不出来啊？眼睛是不是有点问题。”
“……”
季琦玉也不是第一天发现季诚对他有意思了，一直装作不知道是他不想节外生枝，搞麻烦事做，他没想到季诚会做到这一步。
他们俩都是男的，而且身体里流着一半同样的血，发生关系已经是颠覆了伦理，这要是再正式表白追寻一下爱的真谛，岂不是真正的道德沦丧了？
况且他们之间，无论是开始还是现在，都不是能随随便便坐下来握手言和的关系。
他可没把受过的那些苦、挨过的那些打忘掉。
季琦玉打定主意要将装傻贯彻到底，深吸一口气，将紧张感压制住，找了个椅子坐下，平静地说：“叫上菜吧，饿了。”
季诚差点惊掉了下巴，今天这些可是他给篮球社的兄弟们取了经才有的！表！白！现！场！
不是说虽然土了点，但没有人能拒绝吗！不是说浪漫吗！季琦玉怎么一点动容都没有！
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简直想给季琦玉这榆木脑袋来一下子。
“你到底看没看出来啊？”季诚走到季琦玉旁边坐下，没好气道。
“看出什么了？”季琦玉顿了顿，认真地问，“……你要扩展业务去卖花？”
季诚被他给气笑了，握紧手边的两朵玫瑰花狠狠碾碎，手指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像血，像他被气吐出来的血。
他咬牙切齿地想直接把季琦玉摁桌上办了，行动前又突然想到出主意的哥们儿说的要耐心，要真诚，要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态度。
他浓眉拧着想了半天，他真的很想和季琦玉换一种方式、一种身份相处，很担心像之前那样对季琦玉会有反效果，太婉转的酸唧唧的告白他又说不出来。
半晌，他呼了口气，手搭上季琦玉的肩膀，别别扭扭地问了句：“季琦玉，我可以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