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藏隙>第44章

  在把前期过程材料全部上传到系统上,宗迟心中一块大石暂时得以落地。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加入备考大军的行列。

  考场安排出来,他算是幸运,考点正好在他们大学城那片,这也意味着宗迟不用去其他区考试、不用提前预定酒店——之前宗迟还在担心如果自己被安排到其他城区考试,在酒店住两晚认床睡不着影响第二天考试状态该怎么办。

  但往往悲与喜总是交织而来。一天他回了趟宿舍拿厚衣服,宗迟第二天起床时发现自己的喉咙在隐隐作痛。没想到第三天他又发现自己开始微微咳嗽。

  饭后林清越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身体感觉怎么样,然后告诉他,程皓得了流感,现在整个宿舍的人都中招了,让宗迟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点。

  宗迟一边咳嗽一边回复林清越知道了。

  这天晚上,宗迟开始发烧。

  “咳咳……不要那么倒霉啊。”他小声嘀咕着,蹲在地上从电视柜里翻出感冒药,确认药品没有过期,给自己煮了一壶热水,泡了包板蓝根喝下。

  热水灌下肚,他感觉自己好一些,本想再刷一套题,却发现文字在自己眼中已悄然变成一片看不懂的符号。

  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眼前一片眩晕已无法再继续复习,宗迟只得认命般回床上躺着。

  看了眼日历,离考试开始还有三天。宗迟不免有些焦急:他在考前能痊愈吗?

  可他往往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在吃药第二天,宗迟的感冒状态好像有所缓解。他一时大意,去浴室洗了个澡,想将一身病毒冲去,却没想到起床后发现嗓子哑得更厉害,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单个字单个字往外蹦。

  他不敢告诉陈深自己在考前生病的事情,只是跟陈深说这两天自己想沉浸式复习,让陈深考完以后再联系自己。

  结果宗迟在考试前一晚的半夜忽然发起高烧,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打冷颤,无论加盖了几床被子都没用。

  后半夜,他实在坚持不住,害怕自己再这么烧下去会烧成傻子。只得起床换衣服,想去医院拿药。

  出了门接触到室外的冷空气,宗迟吸了口冷气,好似生锈的大脑感受到凉意这才得以缓慢运转。他害怕自己在医院呆的时间太长,在开考前来不及回来拿考试用具,于是又折回屋里把自己准考证和考试用具揣进兜里。

  在公寓楼下打到的士,宗迟爬上后座。他的声音闷闷从口罩后面传来:“师傅……咳咳,麻烦送我去医院。”

  “什么?”

  宗迟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疼得好似被生吞刀片,稍微大声说话口腔里就传来阵阵铁锈一般的血腥味。他努力放大自己的声音:“……麻烦您送我去医院!”

  到了急诊大楼前,司机见他脚步虚浮脸色青白,好心问需不需要扶他进去。宗迟感觉自己脖子上顶着的那个东西有千斤重,他艰难抬起头,与司机直视,摇头拒绝了司机的好意:“……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您。”

  从急诊大楼进去,几步路程宗迟走得像是经历万里长征。他烧出一身冷汗,又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只觉得身上泛起止不住的凉意。脑袋又一阵一阵传来钝钝的疼痛,像是随时要爆炸。

  向医生描述自己的状态,宗迟丢失最后一丝力气,乏力地坐在急诊科的椅子上。见护士拿了挂瓶要给自己打针,宗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准考证递到护士眼前,询问她:“我明天还要考试……挂水要挂多久?我能赶得上进考场吗?”

  护士安慰他:“可以的,这针今天三个小时就能打完,你别担心。现在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在考场好好发挥。”

  宗迟疲惫地垂下眼,点了点头。

  护士又说:“最近流感太厉害了,医院这两天收了太多考前生病的考生。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舍友送你来的?”

  宗迟苦中作乐想说自己舍友也都在宿舍里躺着呢。张张嘴他又感到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起褶开裂的嘴唇,他小声问道:“您好,我有点渴,有没有水?”

  给他把吊瓶固定,护士叮嘱他:“有,我去给你倒水。你就坐在这边千万别动,不然会影响你打针的速度。”

  宗迟乖乖点头。

  这一晚上宗迟根本就没怎么休息。他原本想坐着闭目养神一会儿,但护士时不时来给他测脉搏测体温。天快要亮的时候不知道哪段高速出了事故,一辆载满乘客的大巴在下坡处打滑侧翻,几辆救护车呼啦呼啦把伤着往急救送,急诊室一下乱得炸开锅。

  五点的时候,宗迟打完最后一瓶水,护士一边给他拆针,一边提醒他:“记得隔十二个小时再来打一次。”

  宗迟苦着脸:“我傍晚六点过来可以吗?五点还没出考场。”

  护士叮嘱他:“你记得一定要来。”

  走出医院的时候离进考场还有三个小时,宗迟现在整个人疲倦的大脑根本无法运转思考,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他在路边找了个旅店开钟点房,几乎身体一触碰到柔软的大床就立马沉睡,直到提前定好的闹钟在耳边炸起,宗迟才不舍地睁开眼。

  头好晕啊。他扶着额头用力晃了晃头,站起身时,就像踩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向右倾倒,差点一脑袋撞在墙上。

  看着离自己脑袋只差几厘米的白墙,宗迟吓了一身冷汗,这才感到清醒一些。等进了考场,坐在他的位置上,教室里不通风,他又无端感到一阵压抑,无边际的困倦像是潮水一般向他席卷而来,来势汹涌想要将他卷入黑暗的海底。

  后来宗迟想起考试的第一天,他竟然真在考场上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直到监考老师走到他桌边,轻轻敲打着他的桌子才把他唤醒。

  监考老师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是身体不舒服,宗迟捂着自己的口罩咳了一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转了一圈,可宗迟的卷面还留下大半空白,他还有很多题目还没写。

  这一天考试他过得浑浑噩噩,下午考英语的时候又烧起来。等出了考场,外头冷风袭卷,宗迟才发现自己在考场里捂出一身冷汗,里头穿的打底的线衣已经湿透了。

  他按照护士的嘱咐继续回医院吊水。给宗迟上针的时候,护士看他一脸疲倦却还在低头专心致志看专业书,哟了一声:“这么刻苦,今天考得怎么样?”

  宗迟只是摇头,咳了一声,没说好还是不好。

  护士劝他:“等下打完针,你回家吃顿热腾腾的晚饭,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养足了精神去考试,比什么都强。”

  宗迟应了声好,又迟钝地说了声谢谢。说完话,自己都被他那公鸭子一般的嗓音惊着了。

  打完针宗迟在医院门口打包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回家当晚饭,饭后他依旧捧着书继续复习,只不过到了十点半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精神好一些了,不像昨日那般头晕眼花头重脚轻。他关掉闹钟的时候看到陈深在半夜里给他发了条祝他生日快乐的祝福语,宗迟弯着眼笑了笑,先把消息划掉,吃完早饭就出门准备去考场。

  等考试彻底结束,他才打了电话回复陈深。

  圣诞节不用上班,陈深一大早被他姥姥从被窝里轰起来让他帮忙装饰圣诞树,之后又抓着陈深进厨房陪她一起烤火鸡。

  “Aaron我记得你回大陆学的不是厨师呀,怎么这几年厨艺变好了?”他姥姥打趣道。

  陈深陪着他姥姥笑:“我有个朋友很会做饭,教了我很多。”

  陈深已经有好几年没陪两位老人家一起过圣诞节,能看得出今年陈深在身边陪着过节,孙远和特别高兴。

  晚上爷孙俩开了瓶红酒小酌,孙远和拉着他说了很多话。“Aaron你别怨我现在给你太多压力。我只有你这么个孙子,我迫不及待想早点看到你成熟稳重的样子。这样在百年之后,我才好跟你妈有个交代。”

  陈深温驯回答:“我知道的。”他心里记挂着宗迟,每隔几秒眼神就时不时往手机上瞟。

  要不是了解自己孙子的脾性,孙远和还以为他是在等公司里什么重要的消息。孙远和问:“你是在等谁的信息?”

  “一个……”陈深迟疑片刻,回答,“朋友的,他今天生日。”

  孙远和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之前陈深和心理医生说过什么他不是不知道。“Aaron你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跟你姥姥结了婚。以前你想怎么玩我不管你,但是现在你也要沉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我不希望你最后变成跟你父亲一个德行。”

  “好的。”看孙远和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还晃了晃,陈深连忙伸手扶住他,又一路送老人家回到房间休息。

  等陈深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他靠在门上,感觉扣到顶处的扣子好似勒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好好喘气。他略带焦躁抬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垂在腿边,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正好显示的是下午他和宗迟聊天的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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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考完啦,解放啦!**

  **。:今天生日,会跟其他人一起吗?**

  **:D:舍长邀我去吃火锅但我拒绝了,我现在想在家里睡上整整十二个小时。**

  **。:明天好放松一下吧。**

  **。:我定了一个小蛋糕,叫人晚上八点左右给你送到家里,外卖员按门铃的时候别再被吓到了。**

  **:D:好,谢谢。**

  **。:还没问你考得怎么样?**

  **:D:考场体验不错,隔音效果好,监考老师态度也很棒。什么都很好,只是问题出在我身上。**

  **:D:考试前我发烧了,在医院打了一晚上针没休息,第二天太累在考场上睡着了。**

  **:D:陈深,我考砸了。我准备这么久,现在我的努力全白费了。**

  **:D:陈深,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很讨厌我?为什么我每个关键的时刻,他都在跟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