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间,任以恣被彭墨兰叫到办公室来。
他懒散的喊了声“报告”,其他老师都抬头看向了他,互相又低头嘀咕了几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被除了班主任以外的其他科任老师叫到办公室了,谁也不想管教招惹他这个不学好的混混刺头。
就怕哪一天走在路上被任以恣叫人套了麻袋一顿打,那可得不偿失,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今天他逃了好几门课,只有这位新教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叫他来办公室,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
任以恣心里嘀咕着,大走步了进去,彭墨兰的座位在最里面。
她的办公桌上面养了盆百合花,旁边摆了很多与学生们一块拍的毕业照片,还有一大盒的节日祝福贺卡。
最显眼是一个全家福相框摆在正中央,相框里是年轻时的彭墨兰和她的先生抱着他们的孩子。
“来了?”彭墨兰抱着一堆卷子突然从他后面出现,下巴抬了抬,“坐吧。”
任以恣暗暗吃惊,很少有老师会让他坐下,他受宠若惊的从旁边搬来椅子坐下。
彭墨兰也坐了下来,放下手中的试卷,与他平视,没有任以恣想象中的追究今天他的逃课,而是说:“我今天把你以前的语文卷子看了一下,基础很扎实,以前是不是补习过?”
任以恣盯着彭墨兰贴了膏药的右手腕,回答道:“小时候家里请过国学老师。”
彭墨兰颔首:“那之后没有继续学了?”
任以恣听到这话,似乎回忆到了一些不堪回首的片段,眼神有点溃散,声音略微僵硬:“没有......”
彭墨兰瞧见他这样,看似有什么隐情,也不多问,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文字功底不错,但就是那个最好拿分死记硬背的古诗词你怎么才拿一两分呢?”
彭墨兰的声音温和敦厚,语速慢慢悠悠的,却带着隐隐的恨铁不成钢和着急。
任以恣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解释他就是玩去了没有背吗?
彭墨兰循循教导,拿起她手上的卷子说:“老师也不是在批评你,就是觉得好可惜,大部分同学失分会在其他题目上面,你却失分在了最好拿的也是最容易拿的分上面。你若是能把这些分捡回来,会超过很多人。
所以我想你从今天开始就每天背古诗词,文言文,其他的作业我会跟课代表说,你可以量力而交。行吗?”
“行。”
彭墨兰想了想,又问:“听风主任说,你跟温寺儒住一个宿舍?”
任以恣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黑旋风这个小老头像个大喇叭似的爱叭叭,把他的事情告诉其他老师干什么?
他心里无语,却也只能面上不动声色:“是的。”
彭墨兰满意的点点头:“我相信风老师这样的安排是有他的道理的。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多问问温寺儒,相信那孩子愿意帮你的。
我也教他们班,我会让他监督你背古诗的,可别想着偷懒。”
任以恣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安慰,还好是跟温寺儒背书,不是给彭墨兰背就好。
彭墨兰又给任以恣仔细讲了讲怎么样背课文,可以更高效率,背得更牢固。
而任以恣没有怎么听进去,而是在想怎么让温寺儒在背古诗那块儿给他放水。
“好了,”彭墨兰看了眼时间,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你回去吧。”
任以恣心里一阵欢呼雀跃,连忙飞速说了声“谢谢老师”,就准备抬腿离开办公室。
只听得一声不急不慢的“等等”,任以恣心里一咯噔,他一转身。
“你今天逃课什么的,老师先不作追究,”彭墨兰环顾了一下办公室四周,确定其他老师都下班了,只有她和任以恣在办公室,才继续说,“给你扣分什么的真的很无聊,对你也起不到任何的有效帮助,所以罚你今天晚上把《琵琶行》抄写几遍,对了,字一定要写端正。”
任以恣有点感动,终于有老师跟他一样觉得有的校规真的又鸡肋又惹学生厌烦了,简直是相见恨晚啊!
他暗暗想以后还是别翘掉彭墨兰的课了。
彭墨兰说着又想起来一件事,从桌上把一叠练习册交给他:“帮老师把1班的改完的练习册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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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以恣抱着练习册到还没有到1班门口时,晚自习下课铃就打响了。
整个教学楼一瞬间充满了山呼海啸般的脚步声,有组团跑去食堂小卖部吃宵夜的,有百米冲刺去抢洗澡位的,还有情侣趁着这个点人多混乱,偷摸牵小手悄咪咪去后山卿卿我我的。
一阵阵风从任以恣旁边刮过。
他还耳朵尖的听到背着小书包跑过去的几个女生议论他:
“卧槽,高三的那个任以恣?!”
“好帅好帅啊!比明星还帅!可惜太帅太能打了,怕是个玩得花的家暴男......”
“喂喂,小点声!等会校霸听到了!小心被打......”
任以恣:“......”
劳资怎么就家暴男了?劳资从不打女人!劳资可宠媳妇了!
他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展现一下他守男德的好男人形象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高三(1)班。
尖子班整个班的氛围就是不一样,只走了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其他的人都留在班上继续上自习。
瀚墨中学下晚自习时间是九点半,但教室和自习室关门的时间是十点半,就是黑旋风为了满足那些卷王学生专门设定的。
因此想学习的可以继续在教室里留下来。
任以恣在教室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前面的温寺儒,实在是因为他的长相太过于鹤立鸡群了。
一群人围着温寺儒,站着排队问他题目。
温寺儒此刻戴着金丝眼镜,眉眼间那种翩翩风度儒雅书生的气质就更加浓厚了,一颦一笑,很是抓人。
任以恣旁边刚来了几个外班的女生在窗户外面看温寺儒,她们叽叽喳喳的不停小声讨论着,互相之间推推搡搡,时而脸红,时而发笑。
有个女生停下讨论,摇了摇她身边女生的手臂。
一刹那尖,窗台围观温寺儒的几个女生目光全都转向任以恣,她们的神情带着三分恐惧与七分惊喜。
普通学生一进瀚墨中学,多少都听过任以恣把以前的校霸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战绩,之后一跃成为新校霸的事件。
这位在别人口口相传以一打五的校霸,此时正抱着练习册与她们N目相对。
任以恣:“......”
女生中有人小声的念着他的名字:“哇,任以恣.......”
任大直男却只看出了她们的眼神里的害怕,觉今天是怎么了,妹子们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怕他干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而女生们这边脑子里的弹幕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们幸福的快要昏厥过去惹!
今天本来是每日照常组团围观温寺儒的神级颜值,来洗洗对自个班上那些歪瓜裂枣到没眼看却莫名自信上天的普男们留下的巨大阴影。
没想到还能偶遇到一位帅到可以比肩温寺儒的另一个风云人物,快乐的都要冒出粉红色泡泡来。
她们一会儿看看温寺儒,一会儿瞅瞅任以恣,觉得怎么也看不够,眼里都是爱心的形状,感觉可以连夜写800字以上的美学鉴赏!
任以恣早就对这种目光免疫了,他习惯于人们对他的各种目光,就像每天都要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而然。
他拦住一个出教室的一班同学,把练习册交给他,顺便要他帮忙给他们班的温寺儒带几句话,忽地听到旁边的女生一声惊呼。
女生甲:“啊,温寺儒看过来了!”
女生乙“我靠靠,他在看谁啊?”
女生丁:“废话,肯定是在看我们雯雯大美女~”
雯雯:“哎呀,没有啦。”
女生丙:“不是也,他在看,在看.......他在看任以恣?!”
丙的声音激动的都破了音,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任以恣还没有离开一班门口几步,他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和煦如春风的声音:“恣哥......”
他回头,见温寺儒站在一班门口喊他。
少年背着光,眼里却亮亮的,明明大家穿的都是校服,可这人就是能穿出富家少爷的慵懒随意感。
这人眼睛真尖,他身边站着那么多人挡住了大部分视线,都能精准捕捉到自己经过了他们班。
任以恣想着。
温寺儒喊得这一声,使得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任以恣似乎都能听见温寺儒后面的一班的人在议论什么。
“是任以恣?那个天天打架的?”
“对啊,温学神居然认识这种人?还连题都不讲了,就是来特意叫住他的?他们两人有什么交集吗?”
“难道是学神受到这个败类的威胁了?”
“看着不像啊,温学神叫他叫的还挺亲密的......”
任以恣用眼睛蜻蜓点水般的斜睥了一下些说闲话的人,眼神里隐隐带着狠戾之气。
“我们什么关系,关你屁事?”这几个大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把那几个说闲话的吓得直咽口水,手脚啰嗦起来,连连退后好几步。
而后他翻脸如翻书的微微一笑,与温寺儒四目相对,正要开口说话:“你.......”
温寺儒:“我.......”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短暂停顿后,互相一笑,温寺儒说:“你先说。”
任以恣也表示谦让:“你先说。”
温寺儒:“你先说吧。”
任以恣:“我先回宿舍洗澡了。”
温寺儒点头:“嗯,我本来也是想说这事的。”
任以恣却从温寺儒的眼里看出了他还有事情要告诉自己,还很可能跟自己的私事有关,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为了顾及自个的面子和尊严,没有说出来。
他也点头,用眼神表示自己知道了,说:“那你继续学习吧,我先回去了。”
两人互相拜拜完,只留下一群吃瓜群众在风中凌乱。
所以人的内心:
“他们两位知名人物住一个宿!舍?”
“校霸跟校草是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