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在十分钟之前就已把所有文件看完，却因不知道会议室在哪儿，而坐在位置上没动。
听见电梯动静和秦墨脚步声的时候，沈修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低头佯装翻开文件看，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注意力全在秦墨身上。
幸好，秦墨没多问。
“嗯。”沈修顺势应声，关闭翻开的文件，起身走向秦墨：“走吧。”
秦墨点头：“好。”
语毕，秦墨率先走在前面，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进去站在电梯按键的那一边。
待沈修进入电梯后，秦墨按下会议室楼层的按钮。
看着电梯按键被点亮的66数字，沈修目光不由得看了一眼秦墨。
秦墨好会！
办事妥帖，考虑周到，无形中解决了许多他担忧的问题。
让他自己按的话，他压根不知道会议室在哪儿。
沈修表面上佯装冷静，实际很心慌。
他怕自己表现怪异，还没验证完，就因被怀疑而阻止。
秦墨：“……”
为什么会看自己？自己哪儿做得不对吗？秦墨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做事越发小心。
想不通的秦墨在电梯门打开后，身体率先出去，虽然知道电梯门根本不会在沈修出来之前关闭，但也下意识伸手挡住：“沈总，请。”
沈总……
这个称呼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但沈修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内心生出的尴尬，不比第一次少。
“……嗯。”沈修厚着脸皮嗯了一声。
随后在秦墨走在侧前方的带领下，走向标号为1的会议室……
看着走在侧前方的秦墨，沈修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用多仔细回想，沈修回想起了到伯森庄园拍戏时，沈管家带路时的走位，还有在巴萨特时，方漠的走位。
不可以说是和现在的秦墨毫无关系，简直一模一样。
离开不近不远，始终处于侧前方离他两步远的位置，不至于太近让他感觉到紧张，也不至于太远，让他跟不上。
沈修：“……”
他们仨，一起进修过吗？
沈修很迷茫。
——
此刻的会议室中。
各部门小到各组副组长都出现在会议室，参会人员多到把整个偌大的会议室几乎坐满。
趁着沈修还没来，众人在会议室交流情报。
“秦特助这人也忒能憋了，愣是一个字都没透露，要不是今天沈总突然来，你我都还蒙在鼓里。”
“怪不得深得沈总信任，嘴巴是真的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李助理通知的时候，说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听秘书室的人说，沈总一到公司，就让把报表和最近的合同都交上去审核，是不是什么项目出了问题？”
“别看我，反正我负责的项目紧张良好。”
……
会议室里七嘴八舌，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心情更是忐忑。
沈修不是太子爷，而是大老板的消息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内，传遍整个科塔，甚至旗下子公司的员工们都已知晓。
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知道的人当中，其中不乏修学家们，上私人社交账号表示震惊的人不少，想不被营销号注意到都难，上热搜是迟早的事。
#沈总#
#科塔#
#不想当爱豆的演员不是一个好导演兼总裁#
#卷死全部行业得了#
#恍恍惚惚#
#他那个朋友真的是他自己#
——姐妹们，你们想得到吗？这天王老子的谁能想得到啊我滴老天爷！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修大佬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本咸鱼一脸满足躺平看修宝卷，不愧是我修宝，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新生》有路演吗？这个时候，迫切需要借着《新生》的采访问一些缺德问题了哈哈哈
……
看到热搜的林嘉识非常懊恼，若是他一开始就知道沈修的身份，肯定会老老实实和沈修一起卷，认认真真的绝对不划水。
那样的话，现在沈修是不是也能像偏爱夏文浩他们那样，偏爱他？
再不济，他不应该在觉得柯子安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与柯子安交恶。
现在是不是也能通过柯子安和夏文浩，与沈修搭上线？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羡慕嫉妒红了眼，也不敢再沾沈修。
——
李诺站在走廊上，看见沈修和秦墨朝自己走过来，先是喊了一声：“沈总，秦特助。”随后才走向1号会议室，推开会议室的房门。
会议室里的众人正在忐忑议论的时候，会议室房门被推开。
推开的瞬间，房内顷刻间鸦雀无声。
众人不自觉纷纷站起身，目光不由得默契的看向房门的方向。
众人先是看到了李诺进来，侧身恭敬站在一旁。
随即，身形高大神情冷厉的沈修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沈修的出现，让会议室众人无端感受到扑面而来压倒性的强势气场，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一颗心惴惴不安的看着沈修。
“沈总。”
“沈总好。”
“沈总。”
……
众人的眼睛甚至没心思注意到，此刻沈修穿着的仅仅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系休闲装，并未像他们一样，大部分人都穿着正式的西装衬衫。
沈修一进门，就看到一大群人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声声‘沈总’传进耳朵里。
“……嗯。”
差点没吓出心脏病的沈修羞耻的艰难应声，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跟在秦墨身后走，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非常心虚。
秦墨拉开会议桌首位的椅子：“沈总，请坐。”
“谢谢。”沈修道谢后坐下。
秦墨这才拉开会议桌处于沈修下首位置的椅子坐下，李诺沉默的站在沈修斜侧方身后，便于随时听从安排。
众人看到沈修坐下，才纷纷坐下去。
坐下后，没人敢出声，仿佛沈修来之前在会议室喋喋不休说话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沈修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文件，和文件上和自己字迹一模一样的签名，整个人很麻。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签过字。
邱烟说过他虽然不正常，但没有要到吃药的地步，因此绝对不可能梦游签了这些字。
没人出声，会议室安静得让沈修更心慌。
合同文件都是死的，和阅读理解无异，看得懂强行四舍五入，也能算正常。
但人是活的，各行各业专业术语不同，汇报项目进展的时候，总归和书面语言不一样，他若是还能听得懂……就没法再说服自己。
沈修选择看向自己最熟悉的秦墨：“你来主持本次会议。”
沈修来得太突然，至今没说到底要做什么，秦墨只能揣测。
让他主持会议，会议议题不定，所以……这是要全方面考察公司的意思？
秦墨看向一部部长：“先从你们一部开始，六部逐一汇报最近跟进着手的项目进展情况。”
“……好的。”
为什么要从他们开刀，他们好惨一部门！
一部的人站起来，开始背诵中午准备好的汇报稿：“……由当地政府牵头，与临江市扶持企业丰成的合作……”
……
心里紧张归紧张，但谁不想在沈修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为自己博得青睐和好前程呢。
距离通知开会已该去了两个小时，该准备的大家也已准备好，在接下来两个小时的工作简单汇报中，光听各部报上来的数据和实绩，都非常漂亮，科塔仍是众人眼中前景光明的样子。
耳边不断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个个专业词汇钻入耳朵，坐在会议室首位的沈修神情麻木。
因为他发现……他真的能听得懂！
沈修怀疑人生，坐在黑色椅子上，满脑子都是‘我是谁 我在哪儿我是不是疯了’这个念头。
在这两个小时的汇报中，沈修一心多用，一边想不通，一边听汇报。
负责汇报的人换了好几个，每个紧张的说完后，都没有得到沈修任何的回应。
会议室里，众人只看到沈修眉头微微皱起，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不悦模样，越是汇报到最后，越是疑惑心慌。
说点什么吧，骂他们也行啊，这样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懂的样子，这是要急死他们吗？！
最后一个人汇报完，会议室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明明24小时开着空调，温度也是最让人体体表感觉到舒服的室温，众人却因沈修从始至终抿唇不语的冰冷模样，慌得后背发凉，额上却冒汗。
众人求助的视线看向秦墨。
秦墨从沈修那张冰冷漠然的面容，也揣测不出沈修此刻在想什么。
只能询问：“沈总，各部都已经简单的把最近的动向汇报了一遍，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见秦墨喊‘沈总’二字的时候，沈修恍惚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是在喊自己。
根据礼尚往来原则，大家说了那么久，他的确也应该说点什么。
而且……为什么大家说的，和他过去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看到的情况有所出入？
到底是他从报表和合同中总结出的信息有误，还是他们有误？
沈修强迫自己暂时把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抛到脑后，按照汇报的顺序，把自己在听时就已在心里打好了草稿的话说出来。
沈修虽然不喜欢与人对视，但在与对方讲话的时候，不对视又显得不礼貌。
在并不认识在场人的情况下，沈修按照看过的合同，再根据刚才汇报的内容，很容易就能把合同与说话的人的部门对上号。
沈修视线落在第一个汇报的人身上：“……支线搭建智能运行这个项目过半，按照原计划，应回三分一的款，可结果是比先预计的回款时间延迟……”
“……的完成率不到百分之六十，与之前报上来的百分之七十五相差甚远……”
……
根据报表项目合同与刚才大家的话结合，沈修一连说了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沈修基本上是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话说出来，因此，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很平淡。
沈修一一说完实际情况，看向众人：“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说了十分钟，比获奖采访还要长，应该……够了吧？
众人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
为了数据漂亮，刚才各部汇报的情况基本上经过了一定程度的‘粉饰’，而沈修刚才的话，说的全是实打实的实际情况。
怪不得沈修在听汇报的时候，会微微皱眉，冷着脸沉默不语，原来是在不悦大家的不诚实，懒得出声。
沈修刚才的实话实说，四舍五入，约等于把各部的脸都打了一遍，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
沈修话落，一时间无人吱声。
下次他们再也不敢让底下的人写这些打肿脸充胖子的稿子了，公司具体什么情况，沈修人虽然不经常来，但心里一清二楚，怪不得刚才说话的声音与神情都如此冷淡，合着早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几个副总脸色讪讪，他们不像秦墨，是沈修信任的人，才动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歪心思’。
显然，沈修刚才毫不留情的拆穿，明晃晃在告诉他们，他连这点小小的‘歪心思’也容不下。
沈修说完话，看到会议室众人低垂着眼睛看地面或桌面，就是没人搭理自己。
“……”
求求了，来个人理一理自己！
上天听不见沈修的祷告，会议室气氛更为安静，依旧没人吭声。
沈修喉结动了动，再次出声：“各位，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不想说的话，他验证完，想溜。
还没想好在沈修面前怎么狡辩，不敢恭维，或者都不敢起狡辩心思，只能默认的众人，再次听到沈修低冷的嗓音传进耳朵，低低出声。
“……没有。”
“没有。”
“没。”
……
显然，今天沈总的突击检查，他们表现得非常不完美。
沈总并不满意的情况下，他们哪儿还敢说话。
沈修闻言，悬着的心落下，毫不犹豫出声：“散会。”
“沈总再见。”
“沈总拜拜。”
……
一声接一声的告别声响起，可沈修发现，大家嘴巴上说着再见，身体却仍站在会议室里一动不动。
沈修：“……”
行吧，‘敌’不动，他动！
这种情况下，沈修知道自己显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当个隐形人走在最后，不被任何人注视的离开，只能起身，趁着众人视线还下垂的机会，迅速大步离开会议室。
这一次，变成了李诺走在沈修侧前方，秦墨站在身后侧后方出会议室。
沈修离开会议室的瞬间，会议室的众人像瞬间活了过来。
“呼……憋死我了，都不敢大喘气。”
“修宝……咳咳咳沈总刚才冷冰冰指出问题的样子，好可怕，幸好最后没有对咱们做出任何惩罚。”
“沈总估计是念在咱们这是第一次，只是单纯的警告，再有下次的话，估计直接炒……等等，沈总前脚刚冷酷无情的开了《新生》找的特效团队，后脚就直接进公司突击检查，让大家汇报公司最近运营情况，这分明就是杀鸡儆猴！”
“肯定是这样没跑了，百分之百是为了敲打公司那几个飘了的领导，据说前段时间科塔上新闻上的太多，刘副总和齐副总他们在外喝酒吹牛，差点没……”
“嘘……小声点，几个副总还在……”
……
差点被拍到影响公司形象的几个副总脸色苍白，显然和会议室的大部分人想到了一块儿。
几人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免得哪天像《新生》的特效团队一样，被沈总冷酷的开了。
这一次没有直接炒了他们，估计是念在他们这么多年为公司辛劳而留了情面。
——
李诺按开电梯，沈修进去，电梯直达68层，沈修看到桌面上的文件，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看的时候，手又比脑子快，在几份待处理的文件上都签了字。
沈修：“……”
这太怪异了，他必须回在训练营时期去过的别墅书房查看。
沈修有预感，书房里那些一直处于运行状态的电脑，会是他心中疑惑的终点。
秦墨看到沈修冷淡的看着办公桌，过了十几秒没出声，也没走过去，轻声询问：“沈总，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
秦墨不确定，沈修会继续留在娱乐圈当沈导，还是要回到科塔当沈总，或者……到科塔总部坐镇。
沈修被秦墨的声音叫回神：“这些交给你处理，我有点事，再见。”
秦墨：“……沈总再见。”
警告完那几个副总就走，都不乐意多待，科塔在沈总心里就这点分量吗？
果然，没人比修学家们更了解沈修，就算是科塔，只要不出事，就能一直被沈修忽略。
沈修转身走向刚出不久的电梯。
李诺快步按下电梯，目送沈修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李诺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李诺看着满桌的合同文件：“秦特助，这些……”
秦墨走过去，看到还没来得及送去别墅的合同翻开着，上面已经签了字。
秦墨合上翻开的合同：“让秘书室的人上来，这部分留在我办公室，这部分发下去。”
“真不敢相信，修大佬竟然是咱们沈总，这太令人震惊了！”李诺在群里通知完秘书室的人上来，忍不住低声感叹。
秦墨：“怎么不能是，这签名的字迹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还能有错？”
——
一个小时后，沈修抵达别墅，直奔书房。
经过了科塔的多番验证，沈修无法说服自己以前的认知正确。
因此，沈修毫不犹豫拧开书房的门，不再像上一次一样，误入后都不敢乱看。
砰……
沈修轻声合上房门，抬眸看着不远处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显示屏，还有放在桌面上或被支起来悬在半空中的无数显示屏。
每一面显示屏上，都显示着不间断运行的各种程序。
沈修上次没敢仔细看，这次认真看过去，发现自己对它们并不陌生。
沈修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房内唯一的一把黑色皮椅上，坐下。
“滴……”
熟悉的滴声从桌面上的电脑传来，沈修还记得自己上次点开的时候，不小心误触了一下。
这一次，沈修选择直接点开，浏览历史邮件。
半个小时过去，沈修仍没能把历史邮件都浏览完便停手，因为他发现，不管的回复邮件的口吻，还是处理邮件的思路，都和他一模一样。
这台电脑的这个软件，沈修恍惚觉得它就像自己的另一个脑子。
自己的……脑子？
沈修被自己惊悚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颤，终于出声找系统。
“系统。”
房间里除了沈修自己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仍和之前一样，他之前进入这里的时候，系统也没有回应过他。
但按照正常逻辑来讲，系统无处不在才对。
沈修响起上次浏览系统的数据库时看到过的代码，目光直直看向桌面上另一台电脑上。
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沈修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桌面上的键盘上，十指翻飞……
一个小时过去，沈修写完简易的程序，点击运行。
看着加载百分之百的进度条，简易版系统分统的图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沈修再次出声：“系统。”
系统突然听见沈修的声音，一边自己修正bug，一边抽空回应沈修。
【我出现了一个bug，正在尝试修……卧槽，你你你你怎么在、在这里能喊我出来……】
系统傻了，后面的话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