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不得那样。

  去送宋雨凌这件事,是宋云谏和傅靖琛一起去做的。

  他请了假,跟着傅靖琛的车走的。

  再见面就得是过年了,宋云谏想亲自走这一趟,傅靖琛呢,他有工作,但他没去做,宋云谏不会介意他去做工作,送宋雨凌去新学校本就是他这个亲哥哥该做的,没有必要让傅靖琛紧紧跟随,可他说服不了傅靖琛,只能任由他安排了。

  在到了北航的时候,傅靖琛请了几个人吃饭,有些是北航的老师,宋云谏自己也是一个老师,他非常清楚这里面的猫腻,这就是一种无形的社交和潜规则,傅靖琛在饭局上说的话也很有意思,他说宋雨凌是他爱人的妹妹,小丫头很有出息,希望北航的老师多照顾一点。

  那些人也都很明白,笑着说这都不是事情,不过他们也挑明了态度,其中有一个北航的领导貌似是跟傅靖琛有交情的,说北航也有北航的规矩,他自然会照顾好每个学生,他表明北航是多么正规的学校,让傅靖琛放心,同时话里话外也表明了北航不接受资本的裹挟,该照顾的会照顾到,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说什么也不会太敞亮,但一桌子的聪明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傅靖琛跟别人碰杯,一群根正苗红出身的人,的确跟宋云谏所见识的某些人不太一样,说话都很有风度且带着原则,宋云谏饭局上没有插话,他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色,有些人显然是不愿意来的,跟当时的他一样,被迫接受富二代的父母组成的饭局,被领导拎过去后的不乐意,脸上是对走后门的鄙夷。

  今天他也做了一次走后门的人,但他并不引以为耻,他的妹妹绝对有这个实力进入北航,他也没有像当初那些富二代的家长一样要求这些老师对他的妹妹有什么特殊的照顾,所以没什么特别不好意思的。这个饭局宋云谏本身是不愿意傅靖琛攒的,但傅靖琛说人情世故稍做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宋云谏就由着他做局了。

  饭局结束的时候,那个年龄大点的领导来到傅靖琛的面前,在人都走了以后跟傅靖琛道:“别介意,今天有些老师是我拽来的,品性正,眼里容不得沙子,对你不礼貌的地方你多包容。”

  “当然不会介意,”傅靖琛笑眯眯地说:“要的就是这样的清高呢,起码能保证我妹妹在北航不受欺负。”

  “那是自然的,”男人跟他保证:“北航可是政府眼皮底下的学校,哪能容外人作祟去?小丫头我看过了,很不错,亏得自己争气,否则就是你发话了我也没法说服上面把人收了。”

  “这次还是谢您帮忙了,”傅靖琛说:“什么时候回兰宁,我请您单独吃个饭。”

  “那我可记着了啊,你小子的饭我没有不蹭的道理。”对方笑了一声又问:“老爷子身体都还行吧?”

  傅靖琛点头说都好,家里人伺候着呢。

  而后男人又看了看宋云谏,指了指说:“什么时候带回家认认门?”

  傅靖琛盯着宋云谏说:“他准备好了随时。”

  男人笑了笑,拍了拍傅靖琛的肩膀,跟他说不早了,不耽误他们的时间了,让他们在当地转转,有需要再找他,傅靖琛放了人,宋云谏看着那人出去。

  这一天折腾下来,时间都差不多了,宋云谏和傅靖琛回了一早开好的房。

  他们知道一天内完成不了这些事,一大早就差人定好了房间,套房内应有尽有,宋云谏提着装了几件衣服的背包回来,傅靖琛紧随其后,将门关上。

  一进门,宋云谏就忍不住地说:“你说北航是外人插不进去手的,我看不然,傅总今天待的客算是被资本裹挟了吗?”

  傅靖琛拆开领带,丢到沙发上去,全然不在意地说:“说算也算,说不算也不算,他是我父亲的故交,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请他吃个饭也是情理之中,他带了谁来也不为过,不过你要说算的话,的确也有点走后门的意思。”

  宋云谏看明白了饭局上的形式,他并不在意那些老师的脸色,他当初也是那样不待见走后门的一群大少爷,这样的老师反而让人放心,最起码他们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公正是在心底的。

  宋云谏不经意地说:“那今后我跟你要是掰了,傅总这些关系会威胁到我妹妹在北航求学吗?”

  傅靖琛低头看他,宋云谏在收拾着背包,从里面拿出换洗衣服,认真的很,头也不抬的时候这句话很像是漫不经心的一语,但他心里却明白,这是宋云谏十分在意的事,略对他的不信任有几分不满,挑明白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宋云谏对他这种有点权势的都很谨慎,怀疑,多次因为同一个问题让傅靖琛不爽,傅靖琛能理解他有前车之鉴,被人陷害玩弄久了,对他也难免猜疑,可到底他听着这话是不舒服的。

  宋云谏也听出他语气里的埋怨,收敛了些,没有要在这时候跟傅靖琛闹生分,他今天为了他跑了这么大一圈,应付这种场合,该给他的是甜头而不是火气,于是知趣地改了口:“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傅靖琛来到他的面前,提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侧身坐在沙发上的人,宋云谏今天穿的是那休闲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抬起的眼睛是不卑不亢的,整的好似他傅靖琛用了什么腌臜手段把人给掳来的。

  “你要是再随便跟我说这种话,我不介意真的变成宋老师眼里不耻的那种人,”傅靖琛说:“我已经三令五申地跟你说过多次了,你妹妹是你妹妹,帮她是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就算有一天我们掰了,我也不屑于用你妹妹去威胁你。”

  说完,傅靖琛甩开宋云谏的人,他将外衣脱下,大步流星地朝浴室里走,“砰”一声帅甩上房门,态度都在这一声里。

  宋云谏看着浴室的方向,套房里回响着傅靖琛的话,他没想把人惹急了的,今天晚上还要面对面呢,这么尴尬着过了这一宿想着也是难受的。

  就在宋云谏沉思想着什么的时候,宋雨凌给他打了电话,二人白天里将姑娘送进了学校,宋云谏嘱咐了宋雨凌几声,也没耽误时间太久,就跟着傅靖琛去宴请这些老师了。

  宋雨凌跟他说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去上课了,现在在宿舍里休息,宋云谏问她缺什么,宋雨凌说宿舍什么都有,他们有些东西都多带了,根本用不到,最后还偷偷摸摸地把一件事告诉了宋云谏,说临走的时候傅靖琛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这件事没让她告诉宋云谏,但宋雨凌心下不安,还是跟宋云谏说了。

  “他给你的?”宋云谏不知道这回事,只知道临走的时候傅靖琛是有拉着他妹妹说了几句低声的话。

  “嗯,他不让我说,哥你不要跟他说是我说的,”宋雨凌道:“我只是跟你讲一下,拿人手短,我不敢乱花。”

  宋云谏追问:“他给你卡干嘛?怎么跟你说的?”

  宋雨凌交代道:“就说给我花的,他说你赚钱不容易,以后让我缺什么了就花那张卡里的钱,随便花不用告诉你,我不敢花……”

  宋云谏听着浴室的水声,心下有几分过意不去,他握着手机,半晌后说:“没事,你花吧。”

  挂断电话以后,宋云谏在沙发上坐着,他一直等着浴室的水声停下来,房门打开后,他回头看见傅靖琛裹着一件浴袍,拎着一条短毛巾擦头发,然后将毛巾扔到一边去。

  他站在镜子前,前方的挂壁上放着小型吹风机,他没拿起来,而是打开了立式吹风机,暖烘烘的热风无声地打在发丝上,水汽向上蒸发,傅靖琛高大的身影立在镜子前。

  宋云谏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他走到傅靖琛的身后,前方的镜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傅靖琛从镜子里瞄了一眼身后的人,不冷不淡地问:“有事?”

  宋云谏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而后又走到立式吹风机的旁边,靠在上面,头顶传来温热的风,他低眸说了句:“没有。”

  傅靖琛发出一声好听的低笑,他五指插进发丝里,将头发向后梳去,那张在暗夜下极具攻击力的脸暴露无遗,更上了一层阴暗的危险气息,“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了?”

  宋云谏在他面前还算是大胆的,就这些天的表现,他的本性的确不是个正经的老师,他退去社会身份,骨子里是极为有情趣且浪荡的,说的一点也不过分,他这个正经的皮囊下是追求刺激的心,傅靖琛发现了,有意思的很。

  在喉咙里纠结了一会,宋云谏终还是倒出了那句话,他突然说:“你想跟我做/爱吗?

  傅靖琛的手僵硬了下来,千算万算算不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他扭过头盯着身后那张脸,宋云谏的脸型很美,虽然棱角犀利,但好在眼眸是含情脉脉的,看人的时候总恍惚以为他深爱你。

  “突然跟我说这个?”傅靖琛回过头,没当真,但宋云谏更大胆,他来到他的面前,伸手下去,覆上浴袍,抬头看着傅靖琛。

  “你想。”他勾人的眼睛笃定地说。

  傅靖琛火热难耐,他任由他那样覆着,压下来的目光侵略味极强:“我当然想,但我也不是个被下半身支配没脑子的蠢货,你不乐意,我尊重你。”

  “可是你想。”宋云谏重复这句话。

  傅靖琛被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吸附住,语气温柔:“情感深度没到,我想又怎样?该有的时候你自然逃不掉,不该的时候,你敞开腿我都能无动于衷。”

  他定力的确不错,多次了,他每回都能刹住车,跟宋云谏见过的那些花花大少真不太一样,有人第一次见他就欲望嚣张,恨不得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似的,傅靖琛倒好,喜欢他喜欢的要死,还能坐怀不乱,真就柳下惠附体。

  宋云谏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身后的镜台,低头不解:“你何必这么憋闷自己?”

  傅靖琛不知道这一会的功夫他是怎么了,盯着宋云谏略有伤感的脸说:“这算什么憋闷?控制不住这点欲望,我还不是任人宰割的羊肉?”

  的确是,这么多年,以傅靖琛的社会地位,不少人上赶着讨好他,想必他什么场面都经历过了,要是别人送一个人过来他就随心所欲,现在不知道多少烂关系缠着他,他挺怕麻烦的,在这种情感纠纷上。

  宋云谏深深呼出一口气,傅靖琛抬步上前,抬起他的头,审视他眼里流转的情绪,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宋云谏望着他的眼睛,敞亮地说:“刚惹你不高兴了,想哄你。”

  傅靖琛乐了一声,“真心地?”

  宋云谏引着他另一手环住自己的腰,往他怀里钻了钻,面上情绪敞亮,没怎么藏着掖着:“你觉得呢?”

  傅靖琛收紧手臂,他充满力量的臂肌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把人拥进怀里,反问道:“今天你惹我不快,就献身给我,明天又惹我不爽,你打算怎么办?”

  宋云谏抬头,由衷地说:“没什么能给你的,唯有这身子你贪着,再给你弄一次就是了。”

  本来就是这样的,他现在最值钱的不就是这么个身段了,生得好了,叫人觊觎,不需要了解他的内心和过去,他们都想要最原始的狂欢而已。

  傅靖琛眸色危险:“哦,这就是宋老师哄我的法子?今天惹我不快把身子捧我,明天叫我不爽再给我快活一次,从而一笔勾销?”

  宋云谏问:“有什么不对吗?”

  傅靖琛握住宋云谏的腰,掐得用力了些,叫他发出一声闷哼,他低头蹭着宋云谏的鼻尖,一字一句道:“你见过哪个正常的恋人是这么处事的?”

  宋云谏被他的气息裹挟,神色迷离了起来。

  傅靖琛说:“你惹了我的不快,将我晾在一边去,不管我,过了一会也就好了,这不是正常恋人之间的事吗?你倒好,做贼心虚?要给我这么快活的事?我这么期待跟你的第一次,你他妈这样编排我?”

  期待?他对他们的第一次是期待?

  这倒是一个让宋云谏感到新鲜的用词。

  许是那些莽撞的人见多了,宋云谏已经不适应所谓真诚。

  他靠着身后的镜子,扭开头说:“那是我的错了。”

  傅靖琛将他的脸色尽收眼底:“难道不是?”

  宋云谏无奈道:“你不生气当然好。”

  “我当然生气,你凭什么那样揣测我?”傅靖琛挑明说:“这不知道是我第几次跟你说这个了,下次你还不长记性,我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宋云谏仰起脸,有几分好奇地说:“那你能把我怎样?”

  这么想要都能忍住,这么尊重他的选择,这个男人还能把对自己的心意掩藏到什么地步?

  傅靖琛双手撑着镜台的两边,将宋云谏圈在臂弯下说:“你想试试吗?”

  宋云谏立马怂了:“不试。”

  他推了推傅靖琛的胸膛,跟他隔了点距离,方觉喘得过气,他抬眼盯着傅靖琛,对方低着头盯着他的胸膛出神,宋云谏研究着傅靖琛的脸,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疑问,半晌他问道:“我其实很好奇,怎么会有人舍得耍你?”

  傅靖琛正压着火呢,那把对宋云谏独有的特别的火焰,他没敢看他的脸,宋云谏的眼睛生的是风情万种的,他抵不住这样的看,此时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的眼睛说:“宋老师生成这样,不照样有人舍得玩弄你?”

  宋云谏苦笑一声:“是了,我们都被人不诚心地待过,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天生一对。”

  宋云谏伸出手,重新覆了回去,傅靖琛的呼吸登时变得粗犷。

  “我从来不给人做这种事,但是你,”宋云谏抬步上前,靠近那张俊雅的脸蛋,有几分埋怨地说:“总能调起我羞于给人看的一面。”

  傅靖琛将人轻轻拥住,宋云谏的脸贴着他的面颊,闷声在他怀里说:“你待我好我知道,我也不想猜测你,我也想毫无保留地对你,可我怕了……”

  宋云谏低眸,听着傅靖琛激烈的心跳,自言自语般道:“就让我做你的情人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奢望那么多,要跟我有什么未来,我会有老的那一天,你知道吗,我真怕有一天自己爱上了你,而你对我腻了……”

  “可我也会有老的一天。”傅靖琛两手捧住宋云谏的脸,他听进去了他的低语,只有宋云谏自以为声音够小的念叨都被傅靖琛听得真切,他吻着宋云谏的面颊,“做情人好玩吗?你喜欢做情人尽管去做别人的情人,我不喜欢,我要玩长久的情感战,你选择了我,就要遵守我的规矩。”

  宋云谏抬眸望他,听他的粗喘,心跳也跟着加速,他眼睛里藏着深深的渴望,蹭着傅靖琛的下巴说:“你是我见过的有钱人里的怪胎……”

  傅靖琛咬了他的耳朵,宋云谏凌乱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发丝上尽是清香,他双眸紧闭,扣紧宋云谏的腰低语:“宋老师也是我见过的,不要真心只图假意的怪胎。”

  “不对吗?”

  “对,”傅靖琛贴着他的耳朵说,“跟不靠谱的有钱人只谈利益固然好,跟资本家不谈真心也正确,只是多么可惜,你遇见的是我。”

  猛兽冲出囚笼,傅靖琛掐紧了宋云谏的身段,那最纤瘦的地方不盈一握,叫人神魂颠倒,他嗓音沉了几分,是提醒也是警告:“我不爱你那一套,那就不能用你的规则玩,有种你就一辈子守着自己那颗心,别对我有什么期待,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

  这话还不能表明吗?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宋云谏再天真也不觉得自己能瞒了过去,不过他也没想一辈子瞒住,被看出来是迟早的事,他们似挑明又似哑谜地对峙:“好啊,那你就闯闯试试,有本事就让我这颗心为你跳动,烙上你傅靖琛的名,我巴不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