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

  傅靖琛打电话过来,是百忙之中抽出空的关心,宋云谏听他提起过,他最近会很忙,连学校也没法去了,但却一直跟自己保持着联系,问他是不是已经到家了之类的。

  “嗯,你忙起来了吧?”宋云谏站在阳台跟傅靖琛说话,他拉上了窗户,挡住了里面的声音。

  傅靖琛原本就不闲,不过是为了追他宋云谏才把自己手上给腾空的,珍岛集团这么大,傅靖琛这个领导人要做的事很多,但他没有跟宋云谏抱怨自己的工作多么忙碌,只说了一句:“嗯,不轻松,没有宋老师的续命,干什么都没劲。”

  宋云谏笑了一声,他感觉得到傅靖琛是喜欢自己的,这一周以来的相处都很融洽,他的目光也一直跟随着自己,可自己呢,心不诚,对他的情感掺杂着很多其他的东西,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该死的,面对这么好的一人还要耍手段,可他也没法子,他对傅靖琛的喜欢还没到更深的程度,要一辈子的程度,只好先委曲求全。

  “你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忙了,也别忘了吃饭,”宋云谏叮嘱了他几句,也碍于自己的一点愧疚,嘴上疼人了些:“我……回去就过去看你。”

  他不能来学校,他可以过去看他,跟傅靖琛相处是个很享受的事情,只要他不看出来什么,他们就能一直和睦,他是把他当做恋人来看的,他也是喜欢傅靖琛的,只是情感的深度没有表现得那么强烈而已。

  傅靖琛在电话里提道:“好,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他对他的上心到了这种地步。

  宋云谏拒绝道:“不用了,我开了车,自己回去就好了。”

  傅靖琛也没察觉出什么来,道了句:“知道了,那你忙吧,我挂了。”

  “嗯。”等了几秒钟,宋云谏挂了电话。

  阳台的风吹的人格外清醒,楼下的风景在宋云谏的眼里一片模糊,他有时候想说服自己认真一点,就好好地去喜欢傅靖琛,就不会有这种负罪心理,就不用担心被他看出什么来,但他做不到,他心里搁的事太多了,哪一件都得小心翼翼。

  身后的落地窗被敲响,宋云谏回过头去,发现母亲站在门后,他走过去打开了门,宋母走到外面,问他:“手边的事忙完了吗?”

  宋云谏打电话的时候她避开了,知道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她担心回家这两天宋云谏也过不安心,要是不行就让他赶紧回去了。

  “没事,只是一个朋友的电话,”宋云谏朝屋子里看,“雨凌呢?”

  宋母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这回走了见面就是年后的事了。”

  宋云谏宽慰道:“只要学校好,回来少点就少点吧,我在外面找人盯着她,有什么响声我能及时知道。”

  宋母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孩子大了,她不可能一辈子藏在羽翼下护着,只是身边见多了脏事,怕发生在自己的女孩身上罢了。

  “你学校那些流言……还在吗?”宋母提起,这是宋云谏回来后宋母心里就一直想问的,她不知道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跟谁有关,只知道对宋云谏肯定是有影响的。

  “没事了已经,”宋云谏分神说:“最近学校里来了一个新老师,在兰宁当地非常有名,学校里的目光也都放在他身上了,没人在意那些流言了。”

  “可那对你还是有影响的啊,为什么会平白无故传出这种事来呢?那个跑到学校控诉你的人到底是谁?”宋母听说了,有个人跑到学校揭发宋云谏,这件事由此展开,并不是网上几句话抹黑他的,有个人到了学校闹,一下这事就起来了。

  流言传出来的那天,宋云谏并没有在学校,是其他人通知他赶紧到学校去的,去了之后那个人已经走了,但是有视频为证,视频里那个人骂的很凶,说他破坏了自己的家庭,那个女人不是彦文修的妻子,富太太才不会下场搞这些动作,且这些事是彦文修主谋的,派来的无名小卒对他揭发,他太太知不知道宋云谏不是很确定。

  “可能无意之中得罪了一些人。”宋云谏靠着身后的栏杆,对这种事他是无奈的。

  宋云谏有体面的工作,但这种谣言完全能毁了他的前途,宋母之前是有所怀疑的,怀疑宋云谏在外面待久了是不是真的路子走歪了,可此时面对面她又没了这个想法。

  她应该相信自己孩子的品行,她是最了解的,但宋云谏在国外待过,长大后就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宋母也怕他做错了决定。

  “你跟文修还有联系吗?”宋母另辟蹊径,“他能不能帮帮你?”

  彦文修,如果母亲知道这一切因他而起,就不会天真地说出这番话来了,他们只知道他跟彦文修结束了,以怎样的方式,但不知道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他们藕断丝连着呢,彦文修根本没放过他,明里暗里的烂招用了多少次了。

  宋云谏低声说:“没联系了,结束就结束了,他帮我做什么?我一辈子也不想看见那个人。”

  当年他和彦文修的事宋母就是不支持的,首先,彦文修比宋云谏大太多了,而且听起来来头不小,这种人宋母是不敢招惹上的,她只是提醒了宋云谏几句,不会说去让他赶紧停下跟他的关系,她对两个孩子都不曾有过反对的表现,不认可的事也只是放在心底不说罢了。

  后来慢慢的,她从宋云谏的嘴里,对这个大他这么多的男人有了改观,觉得这个人也不错,会照顾人,成熟稳重,事业上能扶持宋云谏也好,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的面,宋云谏连他的照片也没有,当时他说彦文修不喜欢拍照,宋母也只能靠想象去在脑海里描绘出儿子嘴里这个有风度的谦谦君子。

  却没想到是这么讽刺的一件事。

  “他的妻子没有再来找上你什么的吧?”宋母看着宋云谏,眉眼尽是忧虑,“你不要瞒着母亲,管他多大的官,你才是受害者,他们不能太过了。”

  母亲虽告诫他们在外面不要惹事,能忍则忍,但宋云谏和彦文修的这件事存在着巨大的不公,母亲也看不下去了,但凡宋云谏松个口,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彦文修的妻子曾拜访过他的母亲,来警告他们一整家,宋母才知道宋云谏挨过巴掌,宋云谏从未主动提起过,在外面这些年,她也不敢深想他忍气吞声了多少没道理的事,是她把他教得太过了,忍气吞声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我跟他结束以后没有来往了,他妻子打也打过我了,骂也骂过了,还要把我怎么样?”宋云谏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消除的阴影,可他嘴上从不表露,“不用担心我,妈,你给了我一张好脸,追我的人很多,都比彦文修好。”

  宋母知道他这是宽慰人的话,再好他身边也没跟一个,她就不得不担心彦文修还是在宋云谏的心里,无法被替代抹去,她挺怕宋云谏执迷不悟的,拍了拍宋云谏的胸膛,郑重其事:“云谏,妈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你有合适的人就跟合适的人好好处,别一辈子因为这件事影响你自己的感情,都能过去的,你现在什么都好,年纪事业都在正好的时候,既然你不决定结婚生子,那就找一个你喜欢的跟他好好走,身边得有个人,我不怕你照顾不好自己,你这么大了,我没什么可嘱咐的了,也没什么能帮忙的,但是人的情绪是需要分享的,有个人在身边不一样,你明白吗?”

  母亲是过来人,即使被父亲背叛,她也还是坚持有人在身边的想法,宋云谏明白她的苦心,跟她说知道了,放心好了,他几次真想就这么把傅靖琛给抖出来了,可自从彦文修的事情以后,母亲对这些“高官厚禄”有些后怕,不太愿意他跟这些人来往,傅靖琛也算是母亲眼里的“高官厚禄”,他需要挑个合适的时机。

  “妈,哥,苹果吃吗?”宋雨凌站在客厅里喊着二人,歪着脑袋,手里捧着两个苹果正打算去洗,不知道二人在谈什么。

  宋母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了句给你哥洗一个,就走进了屋里。

  宋云谏站在阳台,还在想母亲刚才的话,她支持劝告他找一个人重新开始,认真过日子,他也决定跟傅靖琛走这辈子了,冲有结果的目的走,如果幸运的话,他在他发现之前真地爱上了他,喜欢多过于利用,那最好不过了,若不幸中途被识破诡计,傅靖琛跟他说分手,他也无可奈何。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正是傅靖琛的消息,宋云谏恰是想到他,于是点开消息查看,傅靖琛跟他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版型很时尚,腰部是有腰带的,搭在两边,光是看着就十分高档好看。

  他问他喜欢吗。

  宋云谏打字出去:很好看,但如果给我的话就不用了,我不缺衣服。

  刚刚发送出去,就收到了回复,傅靖琛就一句话:买过了。

  容不得他收与不收。

  宋云谏对着屏幕轻笑了一下,有时候他很享受傅靖琛这种强势,他认为好的就给你,他可不管你要不要,但庆幸他给自己的都是他喜欢的,那就不算是强加了。

  这么一个大集团的领导人,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问他这种事,被在乎的感觉很好,但是他越在乎自己,宋云谏越发觉得自己的感情拿不出手。

  越不是滋味。

  他对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许愿,祈祷,许的是自己爱上他吧,祷的是跟他真有未来吧。

  那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样他就不会面对他的赤诚时,被自己龌龊的心思鞭笞一遍又一遍,如果他爱上了傅靖琛,到了要跟他一辈子的地步,所有不安将迎刃而解,或祈祷着傅靖琛永远不要察觉出来,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不要在意他对他的感情在哪一种程度,他跟他一辈子的目的是因为什么,可那太异想天开了,他能看出来,他总能看出来的……

  所以,唯有祈祷自己爱上他,才是最有可能达成的心愿吧。

  _

  次日清晨母亲去合账,宋云谏和宋雨凌去了船厂,这是宋雨凌的提议,说想去船厂看看,小时候他们很喜欢往父亲的船厂跑,因为这里有大海和轮船,感受很不同,马上宋雨凌要走了,她想再看一眼家乡的海。

  二人一清早就到了船厂,这时候船厂的人还没开工,周围安静非常,因为前两天工厂出了意外死了人,那些员工和老板都不在,就只有一个还没建造好的轮船放在岸边,人站在底下的身躯就是蝼蚁一只。

  宋云谏抬头看过去,他对这种场面十分熟悉,小时候父亲在上面指挥修船,他就搬个板凳在一边写作业,父亲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很有面子,连船厂的大老板都叫他们小公主小少爷的,虽然是开玩笑,但也的确是因为父亲在船厂的地位。

  宋云谏很想念那时候的生活,人越长大越贪恋童年,母亲和父亲在工厂忙的时候,他就带着襁褓里的妹妹,一边写作业一边哄她,人人都说他懂事,一家人明明这么和谐,偏偏就是生了这么多意外。

  因为父亲的事,他这辈子最厌恶出轨,那时候完全没想到,后来的自己也成了所谓小三,多么讽刺。

  宋雨凌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她感慨道:“这个船还没修好呢,他们什么时候复工?”

  宋云谏道:“母亲说要把意外死亡的那个人的家属安抚好,不然他们来船厂闹,工人也干不了活。”

  “老爸在就好了,”宋雨凌道:“听说老爸手段厉害得很,他要是在,肯定容不得人家这么闹。”

  这是句真话,父亲在船厂的地位仅次于大老板,他也是个有雷霆手段的,否则可管不住手底下这么多人,大老板都很依赖他,地位是数一数二的。

  冷风吹在宋云谏的脸上,他环手看着面前未完工的巨轮,眸色晦暗道:“他自己不争气,遭了报应,谁也拦不住。”

  宋雨凌抿了抿嘴,眼里有几分伤感:“可其实我还挺想他的,我开始记事没多久他人就没了,有时候我挺不相信老爸出了轨,跟人家跑了,妈妈这么漂亮,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一定是那个女人勾引了老爸……”

  漂亮?对于某些人来说,那算什么啊,他们追求的是新鲜和刺激,彦文修的妻子也漂亮,从骨相上就能看出来年轻时候貌美非常,但那又怎样,她老了,拴不住别人的心了,彦文修就出来偷腥了,正好那个时候的自己正年轻,正单纯,正好骗。

  “那可不一定,”宋云谏否了妹妹的猜想,“或许别人不知道他有家室,万一人家也是受害者呢?再者,父亲是那个有家室和责任的人,就算人家真的勾引他了,他就乖乖上钩?那他本性里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东西,左右他都是不可能清白的。”

  宋雨凌转过头说:“哥,你不站在老爸这边啊,他小时候那么疼你哎……”

  “我站在妈这边,”宋云谏冷淡地丢下一句,“走了。”

  二人又在船厂逛了大半天,然后才准备回家去,下午两个人就要回去了,宋雨凌耽误不起上课。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回来了,还有几个人在,打眼一看是那几个邻居,母亲的眼神告诉宋云谏他们的来意,屋头坐着人挤人的邻居,这情况仅次于当年宋云谏考上牛津的场合。

  只不过人比那少了很多。

  “宋老师回来了。”几个邻居站起来,对他夹道欢迎,宋云谏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儿明明是他的家。

  他向宋雨凌抬了抬手,让她先进屋去,宋雨凌不乐意也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得令后就回屋了,母亲也借由说去屋里拿点东西,跟宋雨凌一起走了。

  客厅里只留下了宋云谏,宋云谏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来叫你去我家吃饭呢,”一个婶子说:“昨天刚听说你回来,知道的晚了,不然昨天晚上我就请你过去了,宋老师,你现在有时间吧,去我家坐坐吧。”

  一家子人都来请了,无事献殷勤?宋云谏小心翼翼道:“不了,有事吗?”

  一个年轻点的女人和她的婆婆对看了一眼,随后抬步上前道:“那个宋老师啊,我家孩子将来也想考牛津,你能不能带带他啊,他没出过国,也不知道从哪下手,您有空教教他?”

  “我下午就回了。”宋云谏婉拒。

  “不不不,不用一个下午,耽误您一两个小时就行,就跟他说说该学什么,注意点什么,让他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就行了,您看看行吗?孩子在家等着呢。”对方说,这是没给他留拒绝的余地,宋云谏当下的确没事干,都看着呢,一两个小时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掐准了这个。

  宋云谏看他们脸上的期待,真就把他当免费的教师来看了,他在兰财拿钱授课,邻居这种关系的人平白无故就要他给自己孩子辅导上课,一顿饭就能解决,你也没办法,这就是身边人的特权。

  “去看看吧,”这时,宋母从里面走出来,端着盘水果放在桌上,看着宋云谏道:“婶子来了好一会了,都等着你呢,去给洋洋指点一下,都是邻居。”

  宋云谏接收到母亲话里的意思,最后松了口,说让他们安排时间,别耽误下午回去的行程,那一家子乐呵的不得了,又请了宋云谏去家里吃饭,宋云谏还是没同意,但他都答应给他孩子辅导了,人家也不责怪他不同意了,回屋准备着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宋雨凌就探出了头,听见母亲关上门说:“哪次回来都是这样,索性你下午就走了,就去看看吧。”

  宋云谏都已经习惯了,哪回回来都有这种事,他原先是不乐意纵容他们的要求,但母亲发话了他也得给面子,“想考什么自己做做攻略,什么时代了,非要我指点才能考?”

  宋母笑了笑:“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你去过的怎么都比网上看来的好,关键是你当年考牛津我们也没插手自己考上的,但人家不这样觉得。”

  宋云谏也很无奈。

  宋母嘱咐道:“不过你待会去的时候要注意,何洋不是个省心的,恐怕这又是他父母的主意。”

  “什么说法?”宋云谏抬眸。

  “也没什么,就是这孩子不是好好学习的态度,估摸着得费你不少事。”

  “那费什么事,他不爱学更好,我过去走个过场,他家里人也不能说我什么了。”宋云谏道,宋母看了他一眼,也是叹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件事也稍微能应上这个意思。

  他们贪图宋云谏的知识财富,谁都想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好,分杯羹。

  下午时间一到,宋云谏就过去了,见识了一下母亲嘴里不省事的同学,何洋是个高三生,宋云谏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屋里打游戏,半点没有好好学习的样子,回头不屑地看了一眼宋云谏,他母亲被他这个样子气坏了,说半个小时前就让他把手机收起来,拿着书在他后脑勺抡了一下,又笑嘻嘻地让宋云谏别介意,嘱咐何洋态度好点,就关上门离开了。

  宋云谏插着手,打开了和新学生的第一个话题:“玩什么呢?”

  何洋靠着椅子,两腿撑在桌子上,在他母亲走后没个正形,轻浮道:“MOBA手游,知道是什么吗?”

  “多人竞技游戏,联盟不就是典型的?”宋云谏不玩这些东西,但也没跟时代脱轨,何洋是年轻,但未免也把他想的太老。

  何洋正眼看了他:“挺厉害的,你就是那个考上了牛津的大学老师?”

  宋云谏说:“是我,先说好,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你,这期间你请教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你,有什么想问的?”

  何洋收起腿道:“我又没想考牛津,我父母非让你来给我指导。”

  宋云谏瞄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不像个好好学习的样子。”

  一身的轻狂和骄躁,半点没有学霸的影子,学习的态度,从他这短短时间里的表现,宋云谏都能想到他在学校里的样子,兰财里的好学生多,不务正业的也有,他都算是见识过,并不意外。

  何洋觉得他说话挺直率的,没他妈那么古板无趣,于是撑着下巴,口无遮拦道:“我听人家说,你做过小三啊?大老板的那种?”

  宋云谏手里拿着他的高中课本,靠在桌子上耐心看着,若无其事地回应道:“这方面也有想请教的?”

  何洋来了兴致,上下打量他说:“真厉害,我之前还怀疑你是个什么变态,竟然能跟男人处,现在不意外了,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为什么要留长头发?跟女人一样。”

  “你混成这样我都没摔门离开,还质问起我来了?”宋云谏风轻云淡,面上从容,没见得什么波澜。

  何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骂你,我只是觉得你生得挺漂亮的,难怪被人家大老板看上,是不是他也误以为你是女人?”

  宋云谏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在桌子上,“继续。”

  何洋一看,是录音界面,他嘴巴一下打了结,腹诽这人生得漂亮,心肠歹毒,于是乖乖拿出课本,往桌子上一砸,没话讲了。

  宋云谏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开始了对何洋的“学习辅导。”

  何洋前半个小时老实了一会,那过程中他母亲还来盯情况,看见两个人和睦相处,何洋挺像回事呢,就放心走了,他是没想到这辅导里夹着的问题有多荒谬。

  “宋老师,你看过A/片吗?”何洋面对着课本,心思却不端正,身边这个人一度让人误认为是女人,他长得太来劲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何洋就能理解男人跟男人那回事了。

  宋云谏懒得搭理他,母亲早给他打了预防针,知道这个学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也不意外他说出什么来了,只是冷淡地提醒:“你公式套错了。”

  何洋收回草稿,重新在上面计算,嘴上却跟算数无关,不可教化地说:“有些A/片就拍的学生跟老师的那回事,可来劲了,老师借着补习的名义跟学生发生关系,就跟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一样。”

  宋云谏的头发垂落下来,在何洋的手边,带着似有若无的勾引,何洋心思歪了,他盯着宋云谏的头发自顾自说:“宋老师生得这么好,大老板都能看上你,外面不少人追求宋老师吧,都是男的吗?”

  宋云谏将头发撩到后面去,铁面无私,根本不搭理何洋,他看着他的课本说:“这么简单的题都弄不明白,心思还能放在别的上面?”

  考牛津?他看是烤牛板筋都费劲。

  何洋抬头看着他,正对上一张俊俏的逼人的脸,他看了几秒,又低下头,他甚至能闻到宋云谏身上的香味,心思越发不正经:“我就是怕你勾引我,我对男人可没有兴趣。”

  宋云谏笑了一声,是明晃晃地嘲笑,他在何洋身侧说:“你是有钱还是有权?放着那个人我不勾引,我来勾引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何洋被堵了一句,心里越发烦躁,在这之前他可没想到这个宋老师是什么角色,以为就是个考上牛津的书呆子,学习厉害点罢了,结果脸厉害,身段厉害,这嘴上也是个厉害的,短短的一小时,何洋觉得自己差点就误入歧途了。

  辅导结束的时候,宋云谏冷漠地抽身离开,何洋的母亲还问他何洋怎么样,宋云谏嘴上没收着,让她别光注意何洋的成绩,还要注意何洋的人品,否则迟早有一天得犯事不可,这可把何洋的母亲吓坏了。

  宋云谏一走,何洋母亲就找上了何洋,问他干什么了,把何洋一通质问,何洋就说别听宋云谏瞎说,他什么也没干,然后抱着手机打游戏去了,说是学累了要放松,何洋母亲骂了他一句烂泥扶不上墙,说宋云谏这种在外面是请都难请的,不知道珍惜之类的。

  何洋切了句,关上门没打游戏,倒是被勾得神魂颠倒的,找了个小片忙去了。

  _

  宋云谏从何洋家里离开后,傅靖琛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今天回来,他说是,正准备,傅靖琛让他回来的早就过去找他,宋云谏答应了。

  他接上宋雨凌,两个人跟母亲告别,下午四点,两人离开了家,踏上了返回兰宁的路程。

  后座大包小包是宋雨凌打包的东西,宋云谏在开车,宋雨凌在副驾跟同学打电话,室友们知道她要走了,邀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跟你同学关系还挺好的?”宋云谏在电话挂断后问了一句。

  宋雨凌说:“室友都挺好的,班上其他人还没怎么熟悉。”

  来不及熟悉他们缘分就断了,小姑娘心里有点伤感,宋云谏拍了拍她的脑袋,他知道这种感觉,就跟刚到英国一样,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什么都是新的,什么都很陌生。

  到了兰宁以后,宋云谏把宋雨凌送到了学校,明后天去办理手续,然后就可以离校了,宋雨凌让他留下一起吃个饭,宋云谏说不了,他还有事,就没耽误几个小姑娘的时间,他说的有事是去见傅靖琛,天色不早了。

  把宋雨凌送进学校以后,宋云谏就走了,跟母亲发了消息报平安,然后开车往傅靖琛那儿去。

  他到的时候,傅靖琛还没回来,宋云谏只好在楼下等着,结果傅靖琛的人没等来,倒来了一个未曾谋面的。

  宋云谏当时正靠着车身看手机,迎面而来的男人瞧见了他,两人都不解地盯着对方,宋云谏没先开口,那人主动问道:“琛哥呢?”

  他估计把他当傅靖琛家里的什么人了,宋云谏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保持距离地说:“还没回来。”

  对方盯着他看了会,怎么也不觉得熟悉,痞里痞气地问了句:“你是他什么人?”

  宋云谏至今也没想好该怎么向外人解释他跟傅靖琛的关系,但莫名出现在傅靖琛的楼底下自然说不过去,他思来想去道了句:“同事。”

  “同事?”对方歪了歪脑袋,“他哪来的什么同事?”

  是了,傅靖琛是珍岛集团的领导人,他应该说是他的员工下属,宋云谏没注意,经此提醒,他解释道:“我是他学校里的同事。”

  对方忽然眉头一拧,好像宋云谏的话让他察觉出了什么不对,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跟他不用收敛,他对不住你。”

  宋云谏抬头看过去,傅靖琛站在那人的身后,面前的男人也回头看过去,恭恭敬敬叫了声琛哥。

  傅靖琛抬抬下巴向对方解释道:“认识一下,你原本的相亲对象,宋老师。”

  宋云谏当即认出了他的身份,兴趣地收回了手机,扶着车身站直了身体,眉眼带着笑意,学着他痞里痞气地语调叫了句:“小秦总?”

  来人正是秦良,他回头瞪着宋云谏,满脸的惊疑。

  正是彼时,傅靖琛做了个让他更加头大的动作,他走到宋云谏的面前,相当疼爱地抬起手,在那张俊美的脸蛋上轻轻揉过,关系瞬间暴露无疑,而后他侧过头,眼神对着秦良格外森冷地说:“叫宋老师还是叫嫂子,都随你的意。”

  宋云谏也是坏的很,他对这个小秦总可是记恨着,差点成为他掌中玩物的自己,最厌恶的就是出轨的东西,秦良在他的雷区蹦过迪,从秦良对傅靖琛的态度大致看出了两人的上下关系,宋云谏笑得阴森森地,狐假虎威,借着傅靖琛的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说道:“我不随便收学生,还是叫嫂子吧,显得亲近点,小秦总觉着呢?”

  他的意思很明显。

  第一,你不能觉得不好,否则你就是当着傅靖琛的面打他的脸,很显然,他现在是傅靖琛面前极为得势的人,你要是没打算得罪他傅靖琛,就别敢来得罪我。

  第二,先不论“嫂子”这个称呼对他一个男人是否合适,但这的确是当下他跟傅靖琛关系最为恰当准确的解释。

  第三,我记着你呢,心里有一笔清楚的账,你看,我连“小秦总”这个称呼都叫得出来,显然我对你不是一知半解。

  秦良哽咽了下,一声“嫂子”卡在喉咙里,宋云谏的尾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他现在特别像一只记仇的狐狸,正洋洋得意。

  奈何他旁边的“势”还惯着人,傅靖琛哪里是听不明白宋云谏言下之意的讽刺,但他坏透了,彼时两个人像盯着猎物的狼,迟迟未听得那句表明秦良知道他们关系的称呼,傅靖琛压下眸,不太高兴地质问了一句:“没长嘴还是没听见?”

  他咄咄逼人地,把对宋云谏没分寸的宠爱都贯彻到底,心里半点没有抢了秦良相亲对象的愧疚,荒唐地对那原相亲对象命令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