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结界空间里，百目鬼把口袋鬼丢到地上，两只软乎乎的小妖怪在地面上弹了弹，就飘起来飞角落里去了。
“说吧！”百目鬼变出两个凳子，将其中一个推到虎杖悠雨面前。
“你怎么上大妖怪的轿子的？你那情夫是谁啊？”
虎杖悠雨：“……都说了不是情夫，他也不是妖怪……”
堕天刚好从屋里出来，听到关键词：“情夫？什么情夫？”
虎杖悠雨：“……不是情夫！”
堕天端详他一会儿，点头，“确实，你这种傻子不可能会有情夫。”
百目鬼却反对：“我不信！妈妈这么好看怎么就不能有！他差点被哪个妖怪拐去当压寨夫人了！”
虎杖悠雨：……所以重点还是有情夫吗！都说了不是啊啊啊！
堕天走过来，在虎杖悠雨身上闻了闻，皱眉，说：“你身上有股臭味，是狐狸精。”
“？”虎杖悠雨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臭吗？”
“我没闻出来，可能堕天是狗鼻子。”百目鬼淡淡道。
“你说谁是狗！”堕天炸毛，院子里的樱花树被劈成两半。
百目鬼不动声色地将樱花树还原，说：“我这是夸你——而且这不是重点吧，妈妈遇到狐狸精了？是玉藻前？”
“不是。”虎杖悠雨摇头，“是月白，稻荷神的空狐神使，我和他认识。”
“行吧，怪不得我闻着不像妖怪，原来是神啊。”百目鬼叹气。
“……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失望。”
“因为我没有爸爸了。”百目鬼抬头看天，一脸生无可恋，“我是家庭不完美的孩子。”
“活该。”堕天朝她翻白眼。
不过一想到那个狐狸精就更生气了，他不想再和虎杖悠雨说话，直接回屋，还丢下一句“今晚的夜宵没有你的份”。
“？”虎杖悠雨疑惑。
“看来堕天不想要爸爸。”百目鬼说。
“……不能说这种话，百目。而且我也不是你们的妈妈。”
“不，你是永远的男妈妈。”
“……你开心就好。”
第二天，虎杖悠雨和前几天一样，去街上书店抄书。
纸张和笔墨是从海对岸的国家传来的，价格昂贵，普通人家看不起书，更学不起写字。但平安京到底是都城，贵族世家繁多，对书本的需求也大。
印刷的成本很高，所以，在书店抄书便成了识字的贫苦人挣钱养家的第一选择。
靠着清晰秀美的字迹与从不涂改的誊写能力，虎杖悠雨成功在书店抄书人中占据重要一席，甚至有买家指定要买他抄的书。
其他抄书人：可恶啊！我们要卷起来！
——再卷也卷不过经过咒力加强一口气抄一本都不用停的人。
还好，虎杖悠雨每天只抄半天书，拿到足以支付伙食费和布料费的钱后，他就会离开书店。
其他抄书人：针不戳，我们可以继续挣钱了。
今日，去菜市场买了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还有一小块鸭肉后，粉发青年又去了布市。
这块白色的布手感很好，这块暗红的布也不错，就是有点贵了……
咬咬牙，他还是将那两块布料买了下来。
钱钱飞走了QvQ
买完东西，虎杖悠雨边走边思考，他要如何进入御三家，学习术式反转呢？
以平民咒术师的身份自荐的话……不行，术师世家都看不起平民咒术师，在尊卑分明的古代更甚。这样的话，他不可能被允许旁听学习。
以反转术式拥有者的身份去的话……更不行了，一定会被当成医疗资源保护起来然后成为工具人的吧。
而且术式反转一听就是很高级很机密的东西，只有核心子弟可能接触啊！
好苦恼……
正想着，虎杖悠雨回到贫民窟，顺手祓除一只四级咒灵，然后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蹲在百目鬼家……不，是百目鬼用来连接结界空间的小破门门口。
“你是谁？”虎杖悠雨疑惑。
这个小破屋可是小偷来了都要良心不忍扔袋粮的程度，怎么会有人窥觊？
鬼祟的人看见他，立刻站直了，“您就是厄里那斯大人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既然叫他大人，那在这个时候，就不适合自谦。
“小的是五条家的家仆，奉命观察您几天了！给您造成困扰非常抱歉！”五条家家仆土下座，“前天，您只用体术就祓除了一只三级咒灵，对吗！”
“嗯？”虎杖悠雨回忆。
住在这边之后，他经常顺手祓除咒灵。贫民窟从不缺负面情绪，但贫穷的人们请不起咒术师和阴阳师，只能忍受咒灵带来的麻烦。
不过还好都是些三四级的咒灵。也是，要是有二级甚至一级的话，御三家肯定会派人来的。
他前天……有祓除三级咒灵吗？……
啊，想起来了，好像是被他一巴掌拍死的那个。
当时他手上没有合适的武器，也不想划手，就将咒力和灵力都凝聚在手上，然后一个大逼斗乎了过去。
咒力和灵力其实是冲突的，三级咒灵受不了这种两重天的力量，再加上刚好打到了咒灵的核心，就给祓除了。
“是我祓除的。”虎杖悠雨说，“不过三级咒灵也不是多强的咒灵，这没什么。”
“请不要这么说！”五条家家仆肃然起敬，“能不依靠术式一击致胜，还是三级咒灵，您无疑是一位强者！”
虎杖悠雨：……啊？
他强吗？
啊，等等，貌似……高专的学生里，除了悟和杰的那届，还有熊猫这届，其他届的都平平无奇，一年级毕业时一般可以独立祓除三级咒灵，还是需要使用咒术或咒具的结果……
貌似……在咒术界建立没多久的古代，空手打三级咒灵已经是不错的实力了？
于是，虎杖悠雨试探道：“即便如此，我最多只能独自祓除二级咒灵，一级的话，要咒具辅助才行，更强的就不知道了。”
“就是说您有咒具的话能祓除一级咒灵吗？！”五条家家仆很激动，“别谦虚了，大人，一级咒灵是最强的咒灵，没有更强的了！”
虎杖悠雨：“？”不是还有特级吗？
慢着，按照这种用数字命名等级的规律……难道咒术界建立初期是没有特级咒灵的，特级这个等级是以后加上去的？
也不是没可能。
“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五条家家仆激动地满脸通红，“是这样的，我们想请您做五条家的幕僚，所以请我来邀请您。”
虎杖悠雨：“……”所以不用他自己去，对方主动找上来了？
去，还是不去？
他藏在袖子里的握紧了百目鬼的小眼珠。
他一直没有回话，就在五条家家仆以为没戏了心中失落时，面前的青年点头。
“我要先把东西放回家里，再去你们那里看看。”
五条家家仆如释重负，“当然可以！”
虎杖悠雨打开门，百目鬼从中探出头来。
她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除了面容过分精致以外，不管从哪里看都是一个贫穷人家的小孩子。
虎杖悠雨：“……”不是，你伪装的这么厉害的吗？
百目鬼眼神回应：废话，我可是大妖怪。
把采购的菜和布料都递给百目鬼，虎杖悠雨嘱咐了几句便跟着五条家家仆离开了。
五条家在平安京的郊外，普通人不会想到，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会有如此繁多的府邸。
家仆带虎杖悠雨进门后，便让他留在茶室里等待了，自己则去报到。
虎杖悠雨喝了口茶，默默思索着。
五条家请他来当幕僚，省了他很多事。但这个幕僚是祓除咒灵工具人，还是教小辈使用咒力的外教，就说不清了。
后者更有可能接触术式反转，那他要如何表现得适合做老师呢……
论体术，他只比普通人强一点，论术式，他没有攻击能力。唯一擅长的，就是咒力控制的精度了吧。
之前在新宿的时候，他降下的雨水没有错误治疗任何一个诅咒师或咒灵，也没有浪费一滴落在地上。
不过这个控制力和六眼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起来，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六眼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和悟很像？毕竟强大的人都是相似的。
想来想去想东想西，不知不觉间，杯子里的茶喝完了，五条家的人还是没来。
虎杖悠雨看看窗外，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
“……”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他走到茶室门口，问府邸里巡逻的护卫：“叨扰了，请问你们家的人什么时候来与我论事？”
谁知，那护卫只是看了他一眼，满脸鄙夷地说：“等着就是了，一个平民还要这要那的，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虎杖悠雨：“……”
有点生气了。
差点忘了，咒术世家都看不起平民咒术师，杰那么厉害的咒术师都被为难过。
放在尊卑分明的古代，定是更甚。
“是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世家之人竟如此自视甚高。”他微笑道，“也是了，毕竟五条家这样强大的咒术世家，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见*啊。”
没有读过书的护卫：？好像是夸人的句子，但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呢？
“既然贵家没空接待客人，在下在附近随便走走，也是可以的吧？”
找个墙翻出去，他还要回家吃饭呢。
感觉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的护卫：“……可以，但不许靠近大人们居住的地方。”
“了解，告辞。”
我家小孩叫我回家吃饭了。
虎杖悠雨离开茶室，走之前还顺手拿了两块甜茶点。
希望两个小孩能看在点心的份上原谅他的晚归。
出了茶室的院子，绕了几个弯，他来到一面围墙下。
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从这里翻墙就能出去了，这里也没有守卫，正好可以……
这时，他感到一道目光，像是窥探。
虎杖悠雨转身，只捕捉到消失在墙角的和服衣角。
“？”
他追上去，跟着那人的咒力残秽，来到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个小孩在喘气，好像是没想到他会追来，害怕地躲在树后。
那孩子只有五六岁，一头柔软的黑色碎发，个子瘦瘦小小的，眼眸是天空般无尽的蓝。
蓦地，虎杖悠雨向他靠近一步。
那孩子缩回树后。
“……”
虎杖悠雨叹了口气，朝被树干挡住的孩童伸出手，柔声道：
“别害怕。”
文中注释*：
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见：引自诗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句诗看似赞美乐曲优美，实际是讽刺一位武将僭越，没有自知之明。
悠雨用这句话来讽刺御三家自视甚高、有眼无珠。
悠雨，连难得一次的骂人都是那么礼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