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董像是一脚踩了蜂窝似的,重要的消息都没说完就心虚地想跑,表情却千变万化,从不忍直视到暧昧理解,而后又跟要炸碉堡似的毅然决然。

  陶舒阳就知道这脑洞直通黑洞的家伙又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赶紧一脚踹开正震撼于“神术”感受,面露让人不忍直视荡漾表情的史提夫教士,没好气地一声吼:

  “给我滚进来!你那狗脑子瞎想什么呢?!到底什么事?老鼠,老鼠怎么了?”

  小董赶忙挺直身板奔回屋里,目不斜视地急急汇报:“就是好多好多老鼠啊!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从哪儿跑来的,到处都是,大伙都守在地头护庄稼了……”

  牛屎屯第一次播种的春麦快熟了,那一片让人叹为观止的金色麦浪,简直就像是神灵安居的天堂景象!

  每一个威兰堡的民众,哪怕是流着鼻涕刚学会走路的娃,都知道这些金灿灿的,是大家所有人的宝贝,比男爵大人给的最珍贵的甜球都重要!

  辛勤忙碌几个月,大伙都激动万分地等着见证祖爷爷辈都没听说过的,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丰收。

  麦田里不但有男爵大人安排的农庄护卫,屯里的人都自发自觉地轮着班值值勤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丰收果实。

  越是接近收获,屯里的民众越发的紧张,虎视眈眈地盯着一切有可能破坏丰收的坏东西!

  牛屎屯如今连只麻雀都落不了脚,飞到半空就能让警惕紧张的小娃娃用弹弓给赶跑。麦地里的杂草都被精心看护的农民们拾掇得一干二净,更不用说是那些可恶的害虫,早已被男爵大人层出不穷的各种烟熏、草药水喷淋给灭得差不多了。

  哪里知道,眼见着要丰收了,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堆又一堆的老鼠,见地打洞,见粮就啃,四处乱蹿,这是糟蹋小麦吗?这简直就是要大伙的命啊!

  小董越说越气,激愤得难以自持,差点喷了老爷一脸的口水。

  珍贵的春麦里还有他小董的辛劳汗水呢!堆粪施肥,又臭又脏的;没日没夜熏害虫,差点没把自己熏成腊肉……这帮臭老鼠,统统都要下地狱!

  “老鼠?不是田鼠?长什么样的?”

  陶舒阳也很疑惑,他虽然不是什么农稼专家,可也知道田里很少闹鼠患,就算有,那也该是田鼠没什么天敌繁衍多了闹的。

  牛屎屯根本没那闹鼠患的条件和征兆啊?!

  “不是,肯定不是田鼠!田鼠我认得啊,肥肥圆圆小小的,短尾巴,烤起来喷香……不是,我是说那冒出来的绝对不是田鼠,都是黑皮尖嘴,拖着长长的尾巴,还是红眼睛,长得凶残又大,都不怕人的。屯里的狗见了那些老鼠都发怵,只敢缩在后头汪汪叫呢!”

  听小董这么一形容,陶舒阳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地冒。

  他一大老爷们,天不怕地不怕,生平最怕的就两样: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方能载客上下班还能当无人机使唤的超大飞行蟑螂;其二就是老鼠,尤其是那种贼头尖脑的老鼠,他见着都五肢发颤,腿肚子抽筋啊!

  然而,在威兰领将要收获的时节,突如其来地冒出一大堆恶心的老鼠,难道他能对着这些玩意屈服?!

  男爵被这玩意惊吓得面目都狰狞了,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命令:“——老鼠必须死!”

  除四害,保粮食!

  轰轰烈烈的保卫粮食战斗都给我搞起来!

  [男爵大人,注意防护,防止鼠疫!]

  [哥哥,我家祖传的老鼠药配方,保证它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爬起来再死一次!]

  [托恩大仙,这是简易捕鼠器的做法,图样请接收。]

  [还有手套和口罩,都得用上,千万别被咬到了。]

  [托恩男爵,防疫组向您报到!建议您先让您的下属捕捉一只实验体,我们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测试相关数据,为您提供适合的防治方案。]

  还没等男爵大人求助,直播室里的信众们已经万分积极主动地开展了一系列建言献策活动,各个派系——马屁流、实验派、唯托粉等等,为博取托恩大仙的青睐又一次开始了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明争暗斗。

  看着直播室里智囊团们贴心的建议,男爵大人圣心甚慰,正打算把灭鼠,不对,灭四害活动布置下去——灭一个也是灭,索性蟑螂、臭虫、跳蚤统统都灭了!

  他早看这边的卫生习惯不顺眼了,要不是一直为了生存而奔忙,在男爵大人的眼皮底下哪里有这些害虫们的存活余地!

  当然,良好的卫生习惯都是基于丰富的物质基础,跟那些时刻都为填一家肚子而挣命,连一根柴枝都要省着用的苦命人们,说什么要刷牙洗澡爱卫生,无疑是“何不食肉糜”的笑谈。

  如今,威兰堡已经有了一定的积蓄,粮食也丰收在即,为了大伙的肚子和健康,趁此打响四害歼灭战的契机,正好趁机给领们洗脑,搞好卫生!

  “……大人,听小董的描述,这些老鼠似乎……不,我不确定,我要亲眼看看。”

  已经过回神来的史提夫教士,虽然很恼怒小董这混蛋打断他接受圣光祈福,学习神术的大好机会,但秋收关系到整个威兰堡几千领民的生活,他也不由得憋着气专心听消息。

  听着听着,怎么这老鼠的模样似乎有点耳熟?

  红眼睛,大如野猫,凶残不惧人……

  “等等……我想起来了!”

  史提夫一扭身,从自己那一屋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箱倒柜,终于掏出了那本记载驱邪案例的光明神教普及“教科书”。

  “老鼠,巨大的老鼠……红眼睛……哈!我就说我看到过,在这里!”

  他轻轻翻开已经卷边发黄的旧羊皮纸,很快翻到了记载驱除邪恶地狱之鼠的那一页。

  那上头画风夸张扭曲,色调黑红,看着就让人心中烦恶,浑身不舒服。

  画页的中心是几只巨大的黑色老鼠,都长着长长的獠牙,瞪着鲜红的眼睛,张牙舞爪,择人欲噬的可怕模样。

  一只巨鼠的爪子里还攥着一个四肢下垂,肚腹露出一个大洞的人,已经有些褪色的红颜料涂在那个人的肚子和嘴的部位,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巨鼠的背景是黑色的扭曲火光,旁边注着一行古文字。

  “……地狱沼泽里钻出来的……邪恶……鼠,老鼠精?”

  陶男爵蹙着眉头,用他从艾瑞那小子那里学来的不多的古代光明神语,相当勉强地辨认着这些句子。

  “魔鼠,我的老师告诉我那叫地狱魔鼠。”史提夫赶紧解说。

  陶舒阳点点头。

  行吧!不管是地狱来的还是阴沟里钻的,成精也罢,成魔也好,反正都是老鼠。

  画面的旁边则画了一位白衣服的教士,纯白的衣袍在幅画面上格外显眼,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法杖,杖的顶端则画了一团白色的光芒。

  为了体现这光芒的重要和伟大,光明神教甚至舍了老本在普及本的教科书里,难得地用上了一点点金色——那可是用小可爱们磨成的昂贵的金粉啊!

  光芒之下,一只巨大的,足有半人高的魔鼠四脚朝天,凄惨地口喷鲜血,显然被伟大的教士发出的神圣光芒给干掉啦!

  “……神灵的祝福是……黑暗生物的死亡之咒。”

  连蒙带猜,再加上史提夫老师说的那点信息,陶舒阳艰难地翻译出了这句重要提示。

  祝福……术?!

  男爵大人眼睛一亮,与醒过神来,兴奋渴望不已的史提夫教士对视一眼。

  转头吩咐小董:“走!去看看这些地狱魔鼠到底是怎么个凶残法!”

  圣礼城外,光明神教圣殿。

  威廉司铎头大如斗,烦躁地在自己房门紧闭的屋子里踱步。

  塞尔丁人压境包围了圣礼城,倒霉的主教大人正在圣礼堂上做圣礼的主祭,哈!陪着神弃的国王没跑出来。

  两万多的野蛮异教徒啊!活吃人不吐骨头,信奉邪恶的黑暗女神的塞尔丁人啊!

  他在城外高山上厚厚城墙保护,囤积了足够吃三年粮食的圣殿里,擦擦眼泪,虔诚地祈祷。

  愿伟大的主,仁慈的神灵保佑,让可敬可爱、满肚肥油的主教大人,在围城里可别饿得只剩了一把白骨,哪怕缺胳膊断腿的,也好歹留一条小命才能把高贵的主教位置,名正言顺地留给应得的人。

  哪里知道那么凶残肆虐的塞尔丁蝗虫,竟然被一把臭烟熏得晕头转向,连神弃国王带着几千拿着“农具”的残兵都打不赢,转身就跑了?!

  血腥之王……啊呸!狗屎之王才对。

  平心而论,这帮蝗虫被打退了,没能把主教肥油熬了点灯,作为信奉光明神的圣恩教士,他虽然相当遗憾忧郁,但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敬爱的主教大人受惊过度,窝在圣礼城里修养,死活不肯回圣殿来——对于此,作为暂时掌权的司铎,威廉大人相当乐见其成。

  但是,主教大人让人传令,让司祭昆得主持圣殿诸事,他这个司铎居然只落了个整理残局、理清后勤事务的破差事!

  神灵是被狗屎糊住眼了吗?!

  既然主教没升天,那他这个司铎也只能任劳任怨地继续忍耐,等待更好的时机。

  哪里知道刚刚才让塞尔丁蝗虫们滚蛋,这圣殿就闹了鼠灾!

  成群成群地狱来的魔鼠啊!见鬼的,都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听着外面清理鼠患的教士和侍从们不时发出的惨叫,威廉司铎抹着油光可鉴、汗水涔涔的宽脑门,烦躁地将画着驱除魔鼠案例的图册一把甩到地上。

  “神术、圣光……哈!真有这些玩意,神灵都下凡了,还用得着咱们汲汲经营,天天操劳着如何薅羊群们身上最后几根毛!”

  亲们,熬夜写稿早上起不来啊!所以换成傍晚更啦~

  至于存稿那种传说中的东西……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