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正式工的教士不是好土匪。
史提夫作为一个半路转职的宗教人士，不管他心底信不信那位至高的神灵，在职业上态度上，那还是相当有进步和追求的。
亲眼见证了男爵大人的“圣光”神迹之后，他那颗因为多年蹉跎在临时工岗位而黯淡下来的职业野心，又蓬勃地焕发了生机。
他当然可以在发现“神迹”的第一时间向上汇报，向那位因为兜里没有收够他的孝敬，而在派遣书上随意画个圈圈，让他来贫苦艰难地区扩展神的牧区的，仁慈的教区主教大人汇报？
或者是索性越过这位，冲到圣殿山，如神灵上身般，穿过无数重阻碍，直接向高高在上的司铎大人禀报这个当代的奇迹？
噢！别傻了，他这个临时工根本不可能见到司铎大人，而那位教区主教要是不把他的功劳吞得半点渣滓不剩，再顺便敲断骨头榨出油花来，那可就太对不起“食腐者”莫菲斯的名号了。
在“上级们”和亲爱的名义徒弟、前途简直无可限量的、伟大的男爵大人之间，史提夫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选择哪一边。
如今男爵大人虽有凡人不及的圣眷，但是明显看得出，他的进步空间还相当的大，别的不说，至少他还只学会了几样最基础的神术，光明神殿里记载的种种传说中的神术，都还不会呢！
史提夫急大人之所未急，忧大人之所未忧，恨不得化身传说中来无踪去无影的顶级盗贼，把光明神殿里的藏书统统“拿”出来，借大人一观。
反正大家都是神的牧羊人，借书让神的宠儿一观，那不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么！
要是亲爱的男爵大人神术突飞猛进，真正成了神的选徒，他这样劳苦功高、一心为大人着想的有功之士，勉为其难地当个紫衣红衣什么大主教的，又有什么了不得？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在不让那些鼻子朝天的主教们察觉的情况下，让自家的男爵大人悄悄“进步”——这一点上，“低调”的、明显不愿意介入宗教纷争的男爵大人，相信与他会相当有共同语言。
得益于威兰男爵领蒸蒸日上的好势头，男爵大人最近兜里又大大进账了一笔，大河有水小河满，托恩男爵是个相当愿意与属下和领民分享利益的贵族——仁慈得都让人替他肉痛！
作为领地上唯一的教士（代牧）、托恩男爵的神术老师、城管大队长，一身兼多职的史提夫也获得了相当丰厚的收益，再也不是当年连十一税都交不齐的穷逼教士了，兜里金闪闪的小玩意叮当作响，简直连神灵听了都要和颜悦色地夸一声好。
有理想有抱负的史提夫代牧，把牙根咬得咯吱作响，忍着心口开裂般血淋淋的疼，打算将身上仅有的5个金币都奉献给莫菲斯主教，除了去除头顶那个可恶的“代”字，转正成为真正的教士外，就想向主教大人换一个小小的，去圣殿大教堂进修机会。
这样的进修机会，每年每个教区都会有10个。
这也是久远留传下来的传统，光明神教的当年制定这样规定的本意，当然是提升牧羊人们的素质，当基层的教士们有向学之心，有更为接近神灵意旨的机会。
到得后来么，自然就呵呵了。
想要升职必然要经过“进修”，想要“进修”，各区五花八门各有明的暗的规矩。
在莫菲斯主教手下，那是相当公开公平公正，所有想“进修”的，一律竞拍！前几年行情好，最贵那年头，一个名额可是拍到了12库！
今年么，“感谢”塞尔丁人给过热的行情浇了一瓢冰水，价格一下子就降至冰点——因为圣殿大教堂特么就在圣礼城不远的圣殿山上啊！
兵荒马乱的，万一要是塞尔丁蝗虫没吃饱，想不开了想去圣殿山上也晃一晃呢？
升职的诱惑再大，总还是自家的小命更要紧，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么！
也因此，才刚刚挣扎到温饱线的史提夫，才有了极为难得的“进修”机会。
这机会当然不是为他自己争取的，发的那几本工具书他都只会囫囵吞地背一小半，其余基本靠临场发挥。
这个机会是为男爵大人准备的，当然，如果要去还不想暴露身份，偷偷地行事，那么就得委屈大人伪装一下他的学徒。
至于此行的安全问题——
一来，“进修”是在初秋圣礼节前进行，离现在起码还有三个月，到时候说不定那帮塞尔丁蝗虫啃完了周遭他就回去了呢？
二来，男爵大人如今就已经有了这么强悍的城管队，再训练几个月只会更强，到时候拉上几百号人，驾上大车，一般的贵族啊土匪啊强盗啊，哪里还敢捋托恩男爵的虎须？
要是到时候塞尔丁人还没滚蛋，那就……只能肉痛地浪费那5个金灿灿的小可爱了。
史提夫再妄想，也没想过城管队能和几万个蝗虫强盗对着开片。
“……所以，您怎么看？”
史提夫微弯着雄壮的粗腰，殷勤地望着仁慈的男爵大人，渴盼他说出那两个词。
在他看来，进修这个途径除了要赌一把先期成本之外，几乎就是完美符合男爵大人的要求——猥琐发育，不要浪！
“……大教堂里有两百多本藏书？至少有三十几本是关于‘神术’的专著？”
陶舒阳也喝了点酒，乡下自酿的淡啤酒没有好的啤酒花，泡沫少又混浊，还有点酸苦，要不是周围的家伙们都像是喝什么琼浆玉饮似的，他也不会好奇地去尝了几口。
嘴里泛着酸苦，脸蛋泛起晕红，男爵大人耐心地听完史提夫老师的“豪赌”进修计划，动心了。
补全一个“残缺”的法术，起码能比直接用信仰能量点亮技能树，要省下三分之二以上的能量啊！
三个月后刚好秋收完毕，拉上一帮人去圣殿城也不影响农忙。
要是塞尔丁人还没被赶走，那……就继续茍在领地上呗！
不就是5个金币的事么！
“行，赶紧去报名。费用报销！”
男爵大人大手一挥，豪爽地喊出了史提夫渴盼的两个词。
既然决定要去圣殿山大教堂走一趟，那民兵的训练更要抓紧了，后勤也得跟上，什么护甲武器、军粮、药包，统统不能少。
既当武器又当农具的镰刀斧头都让军火商给搜刮完了，不赶紧重炼，那英特纳雄耐尔还咋实现？武器工坊里的那个一号试验土高炉已经茍延残喘，坚持很久了，再不换就得出工伤事故了；商行里最近态度极为殷勤，什么乱七八糟的草籽给送来一堆，得分辨得“祝福”；能派得上用场的人手怎么都不够用，扫盲大计得尽快展开……
一堆又一堆的事，还没法让根本不能理解男爵大人高瞻远瞩的蠢蛋下属们来干，只能亲历亲为。
想想都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如今哪里是996，简直就是007！这是让他英年早秃的节奏啊！也不知法术技能树里有没有管生发的……
送走雄心壮志的史提夫教士，陶男爵挠着头皮唉声叹气地琢磨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噢，对了！
今天还没开直播呢！也不知道他投下的“祝福术”这颗小石头，问路问得怎么样了？
一想起世界那头的“反应”，一向心大的男爵大人也难免有点忐忑的小兴奋。
希望不是让他的信徒“牢底坐穿”、全网封锁直播，那种机率极小但又最为糟糕的结果。
陶舒阳深吸一口气，挂上标准的营业笑容，轻轻点开了直播视屏。
What？！
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儿？这世界怎么了？……这，这么没有节操的么？
陶舒阳目瞪口呆地盯着直播间，陷入了对人生对世界的深深怀疑之中。
直播间里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观众们熙熙攘攘那就不用说了，那些弹幕风格突变，那叫一个肉麻夸张，什么生猴子、宣你、舔屏……黑话一串串的，把那些直男沙雕的糙话都挤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瑟瑟发抖了。
再一看那观众等级排行榜，陶舒阳一阵晕眩，什什什么时候多出来了四级大佬？后面还跟着一串三级绿装观众，起码有几十个；二级的更不用说了，一下都数不过来，系统给出的数据是277个！
娘哎！一夜之间，地球人尤其是华国人重拾信仰，爱咱爱得这么深沉了吗？！
看看右上角金光闪闪，满溢得差点要打饱嗝的“圣杯”和“恩赐”，陶舒阳都有些麻木了。
没理会直播间里山呼海啸般的欢迎词，他抖着手点开了那些观众的账号。
眼熟。
排在第一个的四级狂信徒大佬，赫然就是金闪闪的壕——金大少。
给个法术，就能涨这么多信仰能量的么？
工科狗迅速陷入了成本计算和收益的哲学思考中。
再看下面几排高等级观众，这一个个的账号，说他们没组织都没人信啊！
什么“男爵后援团1号”“男爵后援团12号”……这个一夜之间冒出来的男爵后援团足足有7个三级大佬，29个二级浅信徒。
还有什么“威兰堡牵牛卫1号”到N号的，“托家背嵬军1号”到N号的……各有关部门起名都这么清新脱俗不妖艳，也不抹点粉遮遮的么？
在这一堆1-N号当中，偶尔也钻出几个IP在国外的XX圣骑士之类的低等级账号，明显是油管那边摸过来的。
陶舒阳一向是相当信服华国的组织力和动员力的，一旦举国动员，那就从来只有组织不想查，没有组织查不到的事。
但是他真没想到，不信鬼神信农具的我大华国，竟然能瞬间给他弄来这么多“信徒”？
这也太神奇了！
“信仰是什么？是寄托是向往是依赖是坚定的信念！……那么换而言之，它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强大能量，既然是可以量化的能量，我们通过各种测试，找到了目前挂机的，咳，这个提升等级的最佳方式。”
头发花白的骆院士，口沫四溅、声嘶力竭地为底下坐着的几百位紧急选调的精英们教授他的亲身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