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鹤云这辆车的所有玻璃都做了防窥设计,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外面看里面就是漆黑一片,哪怕是白天,哪怕开了灯,也不会泄露一星半点隐私。

  听完商鹤云的话,程乐颐忽然很紧张。

  倒不是怕商鹤云把他卖了,就是觉得黑暗中的商鹤云很危险。

  商鹤云对他有想法,程乐颐知道。

  但是他没想到商鹤云那么早就已经对他有想法了。

  所以其实他们俩都是初次相遇就已经对对方动心?

  商鹤云见程乐颐半天没讲话,又追问了一句:“所以现在,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忽然的告白,程乐颐却没有一点意外。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商鹤云对他好也从来没变过。

  只是他还有些话想说。

  “我有回去找过你。”

  程乐颐说出了深埋在心里四年的秘密。

  这件事他从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现在也只能在黑暗中全盘托出。

  这是商鹤云完全不知道的事。

  他失声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我以为……”

  以为你那天一去不复返,再见就是四年后。

  程乐颐吸了吸鼻子,这会儿他有些庆幸,他和商鹤云谁也看不见谁,很多以前说不出口的话,在这时候都能很轻易地说出来。

  “那天早上我本来想等你回来,跟你道歉,跟你说我不是不愿意,可是你没回来……”

  商鹤云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我在小溪边静坐了一夜,破晓前想起你当天要走,急匆匆赶回来却听见二师兄摔倒了在呼救,我背着他下山看医生,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知道你要走,却没想到那么早。”

  这件事是程乐颐完全不知道的。

  他以为是商鹤云不想见他,所以才避而不见,没想到……

  程乐颐语气急切了一些,开了个头之后,他心里的话就一点也藏不住了,倒豆子一样和盘托出。

  “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拿到了驾照,在大学开学前去了一趟白螺寺,但那时候大师父和师兄们已经出门苦修了,我以为你跟他们一起走了,我哭了一场,哭得很伤心。”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一辈子就那么错过了,回程的路上都一直在哭。

  “可是不久后,我看见了你电影杀青的报道……”

  商鹤云握住了程乐颐的手,无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那时候我应该告诉你,我不是真的出家人。”

  程乐颐摇了摇头想说没关系,但他实在是不甘心,他们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在一起了。

  “《渡己》这部电影的导演就是看到圆照师父带师兄们一路苦修才有了灵感,但主演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我母亲跟导演认识,她提议让我试试。”

  “导演带我来见师父,是想让我留在庙里好好揣摩角色,但在你没出现之前,我是真的想在庙里一直住下去,决定当演员才是后来的事。”

  “为什么?”

  程乐颐不解,他现在已经知道商鹤云出身豪门,父亲是知名小说家,母亲是国际影后,这样的家世为什么会想要住在庙里?

  难道他们对他不好?

  商鹤云猜到他可能误会了,便解释道:“家里人都对我很好,父母和大伯,从来不曾亏待过,是我从小沉默寡言,母亲怀疑我可能是自闭或者其他什么疾病,还带我去医院看过。后来才发现,我就是单纯地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小时候我养过一只鹦鹉,因为稍微表现出了多一点喜欢,家里就觉得我可能是喜欢鸟,给我修了一个百鸟园,养了各种各样的鸟……”

  程乐颐一下眼睛都亮了:“现在还在吗?”

  “在。”

  “我想去看!”

  商鹤云笑着点头:“改天带你去。”

  “下山之后我就想去找你,可除了知道你叫程乐颐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商鹤云继续解释,“直到两年后,我看见了你妈妈音乐剧巡演的消息,我终于知道你是舞蹈家沈岚的儿子。”

  程乐颐想问那时候你怎么不来找我,却想起了他们的不欢而散。

  商鹤云语气温柔:“我当时立刻就想来找你,却又怕你依然抗拒,乐乐,我也会害怕。”

  程乐颐:“……”

  他心里有根刺,商鹤云又何尝不是?

  他怨恨商鹤云的隐瞒,商鹤云也可以埋怨他的临阵脱逃。

  程乐颐想,他那时候抗拒是那么激烈,同样是男人,将心比心,换了是他也会质疑对方是否是真心。

  “我托人打听你的消息,甚至还拿到了你的微信号,但我没敢贸贸然去加你。”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喜欢我。”

  “所以我关注了你的直播间,你每天直播我都会看。”商鹤云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一直看着你,看你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程乐颐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商鹤云竟然那么早就已经在关注他了。

  “你不知道,当我听见你说你亲过顶流的时候,有多么高兴。”

  商鹤云笑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无罪释放了,因为你没有讨厌我。”

  “我原本想找个机会跟你见面,却突然看见你来录制恋综的消息,我……”

  “不是恋综!”程乐颐慌忙解释,“是我姑父以为他女儿,就是节目组的统筹云之渺,恋爱脑到为一个男生要生要死的,他请让我来看看什么情况,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来的。”

  商鹤云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这个节目不是恋综,但他还是一直提着一颗心。

  “程乐颐,我要亲你了。”

  “什么?”程乐颐吓了一跳,“你先等会儿!话题是怎么突然跳过来的?”

  他们不是在回溯过去吗?

  商鹤云又靠近了一些,檀香味忽然变得极有攻击性。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吗?”

  程乐颐非常认真地回想。

  他们跟对方道了歉,一个不是刻意隐瞒欺骗,一个不是真的不愿意,也说清楚了四年前并不是不想见,而是阴差阳错才没能最后见一面。

  也解释了现在除了对方,没有想跟其他人展开新恋情。

  好像别的也没什么了。

  “所以我可以亲你了吗?”

  商鹤云又问了一遍,带着万分笃定。

  程乐颐再一次庆幸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不至于让商鹤云看到他的脸红得发烫。

  “你不要一直问,难道我说不可以你就……唔!”

  檀香味铺天盖地袭来,从鼻息到唇畔,笼罩了所有空气。

  明明光线那么暗,商鹤云却精准吻到了他的唇。

  从轻轻碰触,到用力啃咬,程乐颐吃痛想躲,下一秒却被柔软的舌尖轻抚。

  然而也只是一下。

  下一秒舌尖将唇瓣撬启,探入口中抵死缠绵。

  程乐颐急促呼吸,却在馥郁的香气中缺氧到近乎窒息。

  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往后退,却被系在身上的安全带固定住无法脱身。

  黑暗中,程乐颐慌乱地摩挲着安全带的锁头。

  然而下一秒商鹤云却腾出一只手摁住了他,宽大的手掌此刻不再是他的依靠,而是另一道枷锁,他拦住了他,不让他解开。

  另一只手轻柔又强势地扳过程乐颐的脸,让他被迫承受越发深入的吻。

  程乐颐无法抵抗,只能承受,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

  “唔……喘、喘不过气了……唔!”

  商鹤云停下了亲吻,但他的唇却没有从程乐颐身上离开。

  从脸颊到耳坠,最后落到了最脆弱的颈侧。

  程乐颐整个人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吻落下的地方发麻发烫,血液倒流到头顶,脑子里炸开了烟花一样。

  “别……”程乐颐声音软了下来,近乎哀求道,“别亲这里,会被看到。”

  且不说粉丝们都是拿着放大镜在看节目,就是室友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光天化日,影响多不好。

  商鹤云从脖颈位置撤离,却没有撤开他的吻。

  原本他没有多想,但程乐颐的话提醒了他,他差点都忘了,有人在觊觎他的宝贝。

  “嘶——”程乐颐吃痛惊呼出声,“你怎么咬人!”

  “啪嗒——”

  忽然亮起的车顶灯,冲淡了堆积的暧昧,却也让羞涩和动情无所遁形。

  程乐颐没想到商鹤云会忽然开灯,表情还是懵懵的,还没从旖旎中回神的他,看起来更像是被亲懵了。

  商鹤云忽然凑过去又在程乐颐唇上偷了一个吻:“真乖。”

  程乐颐还没来得反驳,就被商鹤云下一句轰懵了。

  “我能公开吗?”

  “啥?”程乐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商鹤云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他:“我能发个微博公开我的男朋友吗?”

  “不能!”

  程乐颐一把抢过商鹤云放在旁边的手机,生怕这人又搞突然袭击。

  被偷亲他可以接受,被直接公开,他还没做好准备。

  商鹤云笑容微敛,直勾勾地看着程乐颐:“那什么时候可以?”

  什么时候……

  “至少等节目结束吧……”

  程乐颐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商鹤云没有一口答应,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像是在按捺着什么。

  “我不一定能忍到那时候。”商鹤云看着他说,“除非有补偿。”

  我就知道!

  程乐颐不怕商鹤云提条件,就怕他一声不吭。

  他受不了跟商鹤云冷战,曾经他们分开睡的那几天,是他在白螺寺最难熬的几十个小时。

  “什么补偿?”

  商鹤云盯着程乐颐T恤领口露出来的锁骨。

  三分钟前,他才在那留下了一个带着浅浅牙印的吻痕。

  咬得并不深,可能等他们回到温暖小屋的时候,牙印就已经看不见了,而吻痕明早也会开始消散。

  “让我暂时不认领男朋友的名分,可以。”商鹤云说得极认真,“但我要求每天都履行男朋友的义务。”

  名分都是虚的,真正吃到嘴里的,才是真的。

  程乐颐早就不是18岁的无知少年。

  何况他们刚刚才结束一个近乎窒息的深吻,商鹤云脑子里想的什么,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而且……他也想要。

  程乐颐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溜出来。

  “……不能太过分。”

  “啪嗒——”

  车灯再次被关上,四周又一次陷入黑暗。

  “那我先收一点利息……”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