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
洛念儿默默掉着眼泪, 洛老太太看着心烦，“哭什么，大过节的, 闭嘴。”
洛念儿也不敢哭了, 自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妈妈，是奶奶打了念念姐吗？”洛易阳仰着小脸说道。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 在乱说撕烂你的嘴！”洛老太太瞪了一眼洛易阳。
洛易阳往徐婉和的身边躲了躲，这胳膊上细长一条，一看就是用拐杖打出来的, 他以前胳膊上身上没少有这样的痕迹。
“妈，你说洛宝干什么。”徐婉和很是不满。
这一开口直接点燃了洛老太太的怒火，这搬出去几个月徐婉和长本事了, 竟然敢顶嘴了, “徐婉和，你出息了！”
“念儿, 是不是你奶奶打的你？”洛建功问道。
洛念儿看了一眼满脸褶皱的洛老太太不敢说话。
这反应不用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洛念儿是个女孩，但怎么说也是自己闺女, “妈，你打念儿干什么,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谁打她了！死丫头，你说谁打你了！”洛老太太瞪着洛念儿。
洛念儿被她吓得又哭了起来，赵红霞最不喜欢看洛念儿哭哭啼啼的样子，“哭哭哭，就知道哭, 没一点出息, 谁打你, 你不会打回去吗！”
整个洛家老院吵闹成一团，徐婉和牵着洛易阳的手走了，洛建业也跟了出来。
洛易阳听见他大伯洛建功的声音，“念儿，以后你奶奶在打你就告诉爸爸，别怕。”
洛易阳回头看了一眼闹哄哄的院子，老太太又坐在地上撒泼，赵红霞抱着胳膊冷眼相看，洛建功给洛念儿擦着眼泪。
回到暂住的村委大院，徐婉和重新做了饭，她蒸了洛易阳最喜欢的排骨和鸡肉，还炒了一个蒜苔炒肉，又煮了一个小米粥，三个人一点多了才围着饭桌吃上了饭。
洛易阳正吃着饭呢，秦恕恕就出现了村委大院的门口，洛易阳挥着小手，“哥哥！”
“恕恕吃饭没，在过来吃点。”徐婉和招呼着他坐下。
“阿姨，我吃过了。”秦恕在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洛小团子吃完饭回来，他索性去洛光宗家门口溜达了一圈，只看见坐在院子里咒骂的洛老太太，他这才又来到了村委大院找人。
徐婉和给秦恕盛了一碗小米粥，“恕恕，在吃一点。”
秦恕坐下来和洛易阳一起又吃了一点菜。
两个人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洛小团子就开始打哈欠了，“妈妈，我要和哥哥回去玩。”
“去吧。”徐婉和和洛建业调侃，“你看我们家洛宝这么黏恕恕，跟亲兄弟似的。”
秦恕牵着洛小团子回去了，一出门洛小团子就伸手要抱抱，秦恕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洛小团子打着哈欠趴在了秦恕恕的肩头。
“今天在洛光宗家有没有害怕？”
“没有，她骂人，我妈妈就带我走了。”洛小团子懒洋洋，“她打念念姐，还不承认，坏死了。”
秦恕嗯了一声，“以后自己一个人不要过去。”
“知道了，哥哥。”洛小团子趴在秦恕的肩头睡了过去。
*
中秋国庆假期一过，洛易阳白天除了和洛小六玩，也没人和他玩了，每天趴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秦恕恕放学。
就这样过了一周洛小团子终于受不了这种无聊的日子，洛小团子握着小拳头：“哥哥，我要上学！”
秦恕以为小幼崽只是在闹着玩，他敷衍地说了一声好。
“哥哥，我要上学！”洛小团子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等洛宝六岁了就可以去上学前班了。”
“不要，我现在就要上学，我要上一年级！”他才不要和学前班那些流着口水的小萝卜头一个班呢，虽然一年级的小萝卜头也流着口水。
秦恕显然不相信这个只知道睡觉吃饭出去玩的小幼崽的话，“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二！”洛易阳快速答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可能难倒他。
秦恕只当他是蒙地，“三加二呢？”
洛小团子装模作样地数了数手指头，“等于五！”
秦恕这才认真起来，考了他几个简单的个位数加减法和认字，小幼崽都能答得出来，“洛宝，这些谁教你的？”
“哥哥教哒~”小幼崽眨着水汪汪的眼睛。
秦恕只教过他一二三，小家伙还闹着不学，这会倒说是自己教的。
还不到四岁上学是有点早，他们秦家对孩子的教育格外重视，三四岁就已经开始请了幼师过来教学，但乡下的小学只有一个学前班，他怕洛宝太小被欺负。
洛小团子拉着秦恕的胳膊撒娇，“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上学~”
秦恕有些心动，小团子在家没人一起玩，自己在学校照顾的话好像也可以，“那洛宝去问问叔叔阿姨。”
洛易阳高兴地点了点头，早点上完学，早点毕业~
两人一起去找洛建业夫妇去了，村委大院锁着门没有人，两人又一起去了新宅子，洛建业夫妇正在站在脚手架上面垒墙。
看见洛易阳来了，徐婉和擦了擦汗下来了，“洛宝，怎么来了？”
“妈妈，我想上学~”
徐婉和也以为是小家伙看人家上学自己也想去，“好呀，等洛宝大了，妈妈就送你上学。”
“妈妈，我现在就要去上学~”洛小团子仰着脸认真地说道。
“可是洛宝还太小，学校不收呀。”
“妈妈，哥哥已经教我学习过了，洛宝能上学。”
徐婉和只当他在闹着玩，哄了他一会儿，但小家伙说什么都要去上学，小孩子喜欢去上学当家长的当然高兴，但洛宝的年纪太小，还有两个月才过四岁生日。
洛建业也从脚手架上面下来休息，“洛宝想去上学呀？那爸爸妈妈明天带你过去看看，要是老师不收，洛宝可不许哭鼻子。”
听到这话洛易阳才高兴地点了点头。
徐婉和嗔怪了一声，“业哥，洛宝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闹。”
“去学校看看也没啥事。”洛建业觉得小孩子喜欢，就去看看嘛，反正这么小什么都不会，老师也不会收。
洛易阳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家盖房子才回去，新院的房子看起来已经快上大梁了，估计等他生日的时候就能住上了。
第二天洛建业夫妇果然过来了，洛易阳虽然早就上过学了，但这辈子第一次上学还是很兴奋，早早地就醒了，自己洗洗小脸洗洗手，在秦恕的帮助下穿上了他中秋节买的新衣服。
然后美美地把小书包给挎在了脖子上，秦恕在里面给他放上了田字本和铅笔。
李爷爷笑着说道：“我们洛宝也要上学去呀？”
“嗯！爷爷，我也要去上学！”
李爷爷也只当是小孩子在闹着玩，还笑着夸他小小年纪就这么爱学习，等洛建业夫妇过来了，才知道是真的要去学校。
“这学前班不收吧。”李爷爷说道。
洛建业笑了笑：“昨天过来闹半天，非要去上学，估计是看恕恕上学，他也想跟着去。”
吃完早饭四个人就一起去了学校，秦恕去了自己班级，洛建业夫妇则带着三头的小幼崽去了校门口的教务处，里面是一副校长和老师的办公室，洛易阳看着着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罕见地紧张了起来。
这里面不少老师都教过他，这些老师有几位他印象深刻，有个脾气特别暴躁的校长兼教务主任，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一听见他的名字就跟老鼠见了耗子一样。
还有一个喜欢打学生手心的女老师，虽然洛易阳品学兼优没挨过打，但此刻见了曾经的老师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这些老师几乎都是三里五庄的人，大家都相互认识，在这个年代就算是个高中大专毕业，在乡下学校也算是高学历了，他们村的这个小学收的也都是附近的学生。
洛建业领着小幼崽进来了，他找到了那个严格的校长，“张校长好。”
“建业怎么来了，坐。”张校长给他让了一个位子。
洛建业把身后的小幼崽给推到了前面，“那，这小家伙昨天非要闹着去上学。”
“张老师好~”洛易阳乖乖叫了一声，这奶呼呼的身影在加可爱的外表让严肃的张校长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几岁了？”他轻声问道。
“快四岁了。”
“叫什么名字呀？”
“洛易阳~”
“嗯，说话倒是挺伶俐，小朋友，我们学前班只收六岁左右的小朋友，你过两年在来找老师过来报名。”
洛建业也说道：“洛宝，听见了吗？老师说了，你现在上不了学。”
“可是学前班的东西我都会了，是哥哥教我的。”洛小朋友仰着白皙的小脸。
不少没课的老师都凑了过来，“这小家伙长得真好看，跟电视的小明星似的。”
还有年轻点的女老师下手捏了捏洛易阳的小肉脸，洛易阳也不害怕。
“这么小就知道来上学了。”周围的老师调侃道。
“老师，我想上一年级~”
他这话一出不少老师都友善地笑了起来，“好好好，等你大了老师就教你一年级的东西。”
还有老师在旁边起哄：“校长，要不就收了吧，多可爱啊，当个吉祥物也好哈哈哈~”
徐婉和扯了扯洛易阳，“洛宝，走，回家了，等你大点就可以和哥哥一起上学了。”
“不要，不要，我要上学。”见众人都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洛易阳决定使出幼崽独门绝技，撒泼。
抱着桌子腿不撒手，“我要上学，我要上学。”
徐婉和扯了他两下没扯动，“洛宝听话，我们回家，等过两天妈妈在送你过来。”
洛易阳才不相信大人的鬼话，他今天一走，以后他爸爸妈妈更不会带自己过来了。
洛易阳以前不想上学，现在人家不让他上，他反倒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他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他要上学，和秦恕恕一起！
洛易阳抱着桌腿死活不撒手，他干脆心一横抱着了校长的大腿，“校长伯伯，我想上学，上学。”
一个三头身的幼崽挂在自己腿上，张校长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行行行，过两年就能过来上。”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要上学，和秦恕哥哥一起！”洛易阳抱着人家大腿开始撒泼。
“洛宝，不许没礼貌，走，我们回家。”徐婉和扯了他一下没扯开，三头身的幼崽跟个树懒似的手脚并用抱着校长的大腿。
校长只好哄着他：“上一年级可是要考试的，考不过六十分可是不能上一年级，这样，你要是能把升学考试的卷子考六十分我就收你，要是考不过就和爸爸妈妈回家，怎么样？”
洛易阳听话地点了点头，他还不放心地伸出小手，“那我们拉钩上吊。”
“行。”张校长和他拉了个钩，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他也乐得哄他，“那你没考过可不许闹，知道了吗？”
“知道啦~”洛易阳这才松开了校长的大腿。
学前班的老师把升学考试的卷子拿了出来，大家都当小幼崽闹着玩，一个老师抱着他给放到了一张椅子上，卷子也给摊到了桌子上，办公室的桌子很高，洛小幼崽趴上去勉强露个脑袋，“老师，我可以站上去吗？”
“可以呀。”
洛小幼崽脱了他的小鞋子踩到了凳子上，然后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铅笔和橡皮，老师给他拿了两张卷子，一张语文，一张数学，学前班的语文很简单，主要考察的是拼音，洛小幼崽表示这题我熟，他大学的时候没少出去当家教。
洛小团子有些吃力地拿着铅笔，趴在桌上写了起来，现在的卷子还是用墨一张一张印刷的，卷子一股墨漆的味道，这种卷子都是老师手写在印刷的，这种卷子的缺点就是不太清晰，写卷子的时候还会把墨给蹭到手上。
洛易阳没一会儿小手就蹭成了黑色的小爪爪，旁边有个老师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小幼崽填过的题竟然都是对的，她还想再看仔细一些，小幼崽伸出小手全给捂住了，“老师，我紧张~”
“好好好，老师不看。”老师笑着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洛易阳还是那个老毛病，老师一盯着自己看就紧张，他的小身体现在写字都费劲，写得歪歪扭扭地，倒也符合小孩子写出来的字。
洛小幼崽很快就写完了语文卷子，然后开始写数学卷子，两张卷子写完第一节课还没结束。
洛小幼崽从凳子上滑了下来，然后拿着卷子给了校长，“校长老师，我写完了。”
“好好好，我看看。”校长只当他刚才趴在桌子上写着玩，等拿到卷子看的时候才正色起来，搭眼一扫空着的地方都写了上了，看起来还都是对的。
“王老师，你过来改一改。”张校长喊来了一年级的任课老师，那个女老师拿着笔没几分钟就给改完了，她惊讶地发现，“竟然都是对的！”
办公室里没课的七八位老师都围了上来，洛建业和徐婉和也围了过来。
“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
“呀，这小家伙是真会呀！”老师感叹道，“建业哥，你们在家教了？”
“没有呀，我和她妈妈最近都很忙，洛宝在李叔家住着呢。”洛建业也一头雾水。
“秦恕哥哥教我哒！”洛小幼崽毫无压力地甩锅。
“秦恕呀，那孩子在我们班，开学前的摸底考试除了语文扣了两分，其他都是满分，那个孩子很是聪慧，上课也认真听，从来不捣乱。”教秦恕的老师夸奖道。
几个老师都在夸洛易阳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校长也不得不正式起来，“洛宝先上学前班怎么样？一年级的小朋友比你大得多了，你和年纪小一点的小朋友玩好不好？”
校长的意思是怕年纪差太多了，容易被大孩子欺负。
“不要，洛宝不要和流口水的小朋友玩。”
几个老师都被他逗笑了，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幼崽，还嫌弃人家流口水。
“行吧那，先上几天试试，洛宝要是不喜欢就回家接着玩，怎么样？”校长说道，小孩子看人家上学也想上，这心血来潮的，说不定上几天就坐不住了。
“好！”洛小幼崽一口答应了下来，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他要早点毕业~
洛建业夫妇实在没想到这个学还真让他给上成了，“那校长，学费是多少？”
“先上几天在说，不急，王老师，这小家伙就分你们班了。”
“行。”
洛建业笑了一声，“那爸爸去给你回家搬凳子去。”
“嗯！”洛建业夫妇牵着人出了办公室，洛建业摸了一把小幼崽的小卷毛，“好家伙，爸爸还以为你天天和你秦恕哥哥出去玩呢。”
洛小幼崽小狗甩头把脑袋上的大手给甩了下来。
徐婉和在这陪着小幼崽，洛建业回家给他搬凳子去了，村里的小学只有破旧的桌子，凳子都是学生自己从家带的，开学的时候带回来，放寒暑假的时候在带走。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起来，秦恕出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洛小团子，看他走了没有。
他在校园内靠近大门的地方看见徐婉和，他快步跑了过来，“洛宝！”
“哥哥！”
“怎么样？”
“哥哥我能和你一起上学了！”洛小团子很是高兴。
秦恕恕现在上五年级，他两还能一起在上两年呢~
秦恕摸摸小卷毛，“嗯，很厉害。”
洛建业很快就把凳子给他搬了过来，他拿了家里最好的一个凳子，是个小方凳，还是洛建业做的呢，给小幼崽上学用刚好。
“走了，爸爸妈妈送你去教室。”
四个人一起去了洛易阳的班级，他被分到了一年级一班，一年级一共就两个班级，他还没进去呢，就听见了跟雨后□□坑一样的吵闹声。
洛易阳一进来吵闹的教室就安静了一瞬，他们还以为是老师来了呢，一看不是老师又吵闹了起来，洛易阳看了一眼班级，大概有三十来个学生，讲台上乱窜的，站在桌子上的，搬着凳子的，干啥的都有。
教室是土坯房，上面是茅草屋，现在大晴天都还漏光，班级的桌子是掉漆的黑色老课桌，就连黑板都掉皮掉得一块一块的，洛易阳记得没几年这些茅草房就会被拆掉重建了。
这是教语文兼班主任的王老师也走了进来，王老师是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刚还在办公室笑得如沐春风般的王老师一进屋就板起了脸，“安静，准备上课。”
那些六七岁的小萝卜头哗啦啦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洛易阳，你先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户那个空位上。”
洛小幼崽自己搬着凳子跑到那个空位，洛建业夫妇站在门口和他摆了摆手离开了。
洛小幼崽乖乖地坐在那，小身板挺直，两只小手叠放在桌子上，看小幼崽奶呼呼的小脸上这严肃的表情，王老师有些想笑，她轻咳一声压下笑意，她找到一套旧教材先给小幼崽用，“等你真正上学了，老师在给你发新的，乖。”
洛小幼崽板着小脸点了点头，老师也没做介绍就开始上课了，洛易阳根据黑板上的字翻开了自己的书。
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同学，这些小萝卜头们很是好奇，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不少小家伙扭头过来看他。
他的新同桌是个肉乎乎的小胖子，“你是来上学的吗？你是王老师的小孩吧？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几岁了看着好小呀。”
王老师一扭头就锁定了说话的小胖子，“孙明明，你干啥呢！”
被点名的小胖子立马老实了下来，但还是不时地往洛易阳这边看，洛易阳一头黑线，要不您老坐我腿上？
一节课上下来洛小团子蔫吧了下来，他不想跟着念拼音了TVT，好累，小屁股都坐疼了。
一下课那些小萝卜头全都围了上来，“你是来上学的吗？你怎么不去上学前班呀？”
中午第二节是个大课间，一共休息二十分钟，秦恕一下课就过来找他了，“洛宝。”
听见熟悉的声音洛易阳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天籁，扒开一堆问东问西的小萝卜头跑了出来，“哥哥！”
秦恕牵着他去操场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