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了,喜欢的人又多了一个,请问你还数的过来吗?”楚北岌无情奚落。

  “你怎么来了?薛衍成还在你那吗?”

  “拜见师尊,大典已经结束了,您有些姗姗来迟了。”

  二人同时企图岔开话题,不小心撞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两分尴尬。

  楚北岌摆摆手,“不不不,不必心虚,我又没说什么。”

  燕无渡肩膀处被搭了一只手,重得他整个人往下一沉,差点没抗住摔了。

  这人必是故意的。

  他一把掀掉他的手,“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楚北岌连忙阴阳怪气地道歉,“啊是是是,我有罪,我不会说话,只是有些好奇,在众多你喜欢的人里面,我能排老几呢?我跟他们是一个性质的喜欢吗?”

  赵立序望向天际,要不是还中着契,等着燕无渡融合仙草获得修为之后解开与薛衍成的契约,他现在早识相找借口跑了。

  在他安静等待的过程中,眼睁睁看着忍无可忍的燕无渡抬手给了楚北岌一拳。

  楚北岌受力偏偏头,自己也愣住了。

  燕无渡警告道:“少贱。”

  赵立序惊悚地看向自家师尊,对方竟然不气不恼,偃旗息鼓地应了声“好”。

  三人两前一后回到山巅洞府前。

  “薛衍成呢?”

  “在你脚底下。”

  燕无渡惊退两步,脚底忽然出现一张脸,一张正骂骂咧咧的脸。

  “你干的?”燕无渡明知故问,在他的地方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做。

  楚北岌平静解释,“太吵,太闹,他应得的。”

  燕无渡做了一个了解的手势,“明白。”

  作为一个半失智的中契者,薛衍成的吵闹相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人在傻子和泼妇之间来回切换。

  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楚北岌忽然想起一件事。

  “薛家发生的事你应该听说过了吧,薛诏忽然苏醒,跟薛有疾争夺家主之位,父子二人争得你死我活,最后薛有疾将其父割首示众,虽然作为胜出者,但是多年苦心经营的和善假面算是彻底撕破了。”

  燕无渡不解,“你的意思?”

  “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是认为薛衍成跟薛家发生的一切没有关系?”

  燕无渡刚要开口,顿了顿又道,“我没那么蠢,更没有要包庇纵容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在判定他的罪行之前,至少应该听听他的解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困扰我很久的心结。”

  他很想问问薛衍成,到底恨他什么?他兴许对不起很多人,但唯独对得起他。

  “行吧,”接受他的说法,但对于这种费劲周折只为听一句狡辩的行为,他不敢茍同,毕竟他最怕的就是麻烦。

  月光融融,清风过隙。

  在楚北岌的助力下,他将那颗仙草融入丹田,只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灵力在体内聚集,循环,流淌,浑身的脉络被清理过一遍,只觉得身体轻盈漂浮,仿佛被吹上半空的羽毛。

  上辈子即使在灵力枯竭期他也能修炼至筑基初期,后来灵力丰裕起来,更是修为独步天下,不过是将从前走过的路重来一遍,一夜千里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他在白梅树下席地而坐,让聚集的灵力在体内走几个周天,纵神飘向天际,感受更多的灵气。

  赵立序按着蠢蠢欲动的薛衍成,不让他惊扰到师叔修炼,毕竟这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和他就此一刀两断。

  薛衍成在他手底下瞬间不挣扎了,猝不及防的扑倒他怀里,撕扯哭喊说一些肉麻的话。

  赵立序在两个前辈面展现了超强的忍耐能力,直挺挺地站着,没有流露出一点除了麻木以外的神情。

  不一会,燕无渡站起来,短短一刻钟,虽然止步于金丹中期,但以现在的修为,解开一个契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他抬指捏诀只见,数十道相连的红线出现在两人小指的第一个指节上。

  一根红线代表着一个契约。

  “这?”赵立序有些懵了。

  燕无渡给出结论,“应该是那时候,薛衍成怕失手不奏效,为了万无一失,多结了几个契,不小心在数十个死生契里掺杂了一个情深似海契,因为这两个契的施法方式很类似。”

  赵立序沉默。

  真是生怕不小心放过自己了。

  “那还可解吗?”他有几分忐忑问道。

  “解开是没问题的,就是麻烦了一点。”

  历时一晚的琢磨,燕无渡终于将二人手指反复错杂的红绳解开了,他长吁一口气,赵立序的心也跟着落地了。

  只有薛衍成在晕倒之前不死不休的喊着“即使失去生命也永远不要忘记你”之类的话。

  在三人无奈的目光里,薛衍成被抽出的神智终于复位,他捂着太阳穴晃了晃钝痛的脑袋。

  抬头只看见三个人迷迷糊糊的剪影,他使劲摇了摇头,再睁眼,终于看清三个人的样貌。

  他脱口而出,“燕无渡?你怎么在这里?”

  环顾四周一圈后,他缓过神来,“等等?我怎么在这里?”

  中间一段记忆,他彻底忘记了,赵立序表示喜闻乐见。

  “要说起我和你为什么在这里,还真是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呢。”燕无渡认真思索,但想来想去都理不到头绪在哪。

  薛衍成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游移,表情瞬间严肃而不可思议,“你为什么又和他厮混在一起,你难道忘了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或者说你就是贱,还想重蹈覆辙,在他手里死第二次?”

  楚北岌笑着抬脚要踹他,果然是疯狗,醒了就咬人。

  他的动作被燕无渡挡了回去,“你们先离开一下,我有话单独跟他说。”

  赵立序得到特赦一般,拱手称是,转身一溜烟就跑了,楚北岌没踢到人,心里正不爽,但收到燕无渡使的眼色,不情不愿地回避。

  薛衍成拍了拍方才不知道做了什么,落得的满身泥土,他浑然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啊?我莫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可当时孽城王家,抛下我一个人走了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只好盯紧楚北岌的徒弟,倘若你没落到他手里还好说,我也安心,若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真到他手里,我也能及时保护你。”

  燕无渡目光有几分闪烁动摇,“真的?”

  薛衍成神色黯淡,“信不信由你,可刚才我看见你和他和和睦睦地站在一起,我才觉得我自作多情得可笑……”

  燕无渡温声打断,“别装了,没意思,你说你为了我盯紧赵立序,可我们中间见过一面的,薛家家主继任仪式上,还记得吗?”

  薛衍成神色一僵。

  燕无渡继续道:“你说你保护我,可我在傀儡丝中分明窥见了你与薛诏薛有疾计谋借刀杀人除掉我,你说说看,是我在冤枉你吗?”

  薛衍成强颜欢笑,“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我还需要说得更清楚一点吗?上辈子这辈子,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满手鲜血的样子?”燕无渡眼里满是失望。

  薛衍成被他眼里的光刺痛了一瞬,低头看着掌心,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一阵阵地发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样子?”

  他抬头反诘,“或者说我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天生坏种,非人之物,他们不是都这么说嘛?你自己心里也这么觉得吧。”

  “不然你当年怎么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楚北岌的大道,是,你们师兄弟情深义重,你可有一丝一毫想过我,我在吃人的九重地狱该怎么活下去?”

  “我只有杀人,不停地杀人,我不杀他们,我就是被踩在脚底下的白骨,我还没亲口问你一句为什么,我才不要死!什么正直从善?我再也回不去了。”

  薛衍成几乎咬牙切齿。

  燕无渡被他这副疯魔的样子惊得沉默住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良久之后,他才弱弱地问了一句,“我给你的那颗内丹……”

  薛衍成笑着打断,“早碎了,早就不存在了,不是想知道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吗?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