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开始
“站住!”
燕无渡拨开人群追上去。
旁边暗中观察的薛家门生伺机出动,将他团团围住拦下。
“这两个看上去像是在逃通缉犯,要不要禀告家主?”
“被通缉还敢来到薛家自投罗网,不太可能。”
“可是这二人的请帖确实有问题。”
“估计就是哪来的市井无赖,打出去就行了。”
燕无渡眼见着要抓住那人,看到真面目,陡然被拦下,焦急之下,气恼得叉腰,“凭什么说我们是通缉犯?你有什么证据,我又没犯什么事!”
那几个门生还要说话,一人从他们身后走来,扶着肩膀温柔地将其带到一旁,尽管身份尊贵,说话仍是谦逊有礼。
“得罪了,前日,干元宗发了一张告令,凡遇青面尖嘴身后跟了一个傀儡师的,当即斩杀,薛家门生也是看您二人举止奇异,也符合讣所描述的特征。这才有所怀疑。”
“但此事存疑,薛家定然不会滥杀无辜,请跟我们去后门喝喝茶吧,等干元宗的人来了,确定下来再说,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你二人将两位客人带去好好款待,不可怠慢丝毫,可听清楚了吗。”
燕无渡有些瞠目结舌,这态度简直好得离奇,让人生不出半句怨怼。
要说薛有疾是靠着与人为善坐到家主之位,别人信,他却不信。
反而,他觉得这个人能一装就是几百年,简直可怕到离谱。
但不管愿不愿意,此时翻脸必然是不理智的行为,只能将计就计,后来再慢慢想办法了。
等将人送下去,薛有疾眼中温和的笑瞬间变了质,他有些阴恻恻问道身边人,“真来了?”
“是的,此时已经在石室等着了。”
薛有疾瞬间眼中阴翳散尽,嘴角压不住泄出一丝愉悦的笑,发自内心,没有任何伪装的笑,他撇下满堂宾客,大步流星走向石室。
他按下机关,大门轰然开启。
每个宗室门派都有这样一个地方,没人知道它的开关与所在,里面都是极度私密的东西。
石室里背对着坐着一个黑色身影,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
“我知道你会来。”
薛有疾将那道背影拥入怀中,眷恋地贴着他的脸,那人身形并不大,肩膀也窄,在他怀里与抱了只狐狸小犬没有多大区别。
那人没有反抗,他抬头,眼底是燃起熊熊恶火,但被冰冷的漆黑覆没。
“滚开。”
薛有疾自觉收回手臂,即使体型差别明显,他还是摊开手,任由着被他揪住衣领。
迎面就是一拳,薛有疾硬生生捱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伤口,看着手指上的血。
“你故意把燕无渡放进来,让我们见面,你在算计谁,家主之位还没坐稳就想着卸磨杀驴?我能把薛诏拉下马来,一样也能把你杀了扶持他人,懂吗?”
他的话里没有一点怀疑,是完完全全的肯定,薛有疾知道他现在狡辩没有一点用,两人在黑冷彻骨的幽极之狱相依为命许多年,这世上最懂自己的人,除了薛衍成没有旁人了。
“是,我是故意把燕无渡放进来,你不是要我杀了他吗,我在帮你啊,将他挑筋剔骨,受薛家七百道极刑,让他生不如死,和薛诏一样,岂不比直接杀了他更好?”
“我让你杀了他,仅仅只是杀而已,听得懂话吗?”
“看不明白你,杀他之前还要留个好印象,也不允许虐杀,该不会你还对燕无渡顾念旧情吧,别忘了他从前对你做了什么。”
薛衍成脸色陡然沉下去。
“当然没忘,一刻也不敢忘。”
*
燕无渡接过门生递来的茶,只觉得烫手,赶紧放下不敢喝。
待人走光后,燕无渡跳起来揪住言一轮的衣领,“你不是说你做的请帖肯定没问题吗!”
“对啊,不应该呀,我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燕无渡颓然坐下,也懒得找他算账,自言自语,“要不要追杀的这么紧啊。”
他自从离开王家后就换了一张脸皮,没有用青诡的身份,但贪面的面皮都是一些青面尖嘴,獠牙外翻的模样。
没想到楚北岌发的讣令没有明确写青诡,只说九重地狱的鬼怪面貌,似乎是早有预料。
“兴许不是道昀要抓你,他不是需要你的身体作为夺舍器皿吗,不可能下令当场斩杀。”
“是薛有疾要杀我?”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燕无渡脑海里冒出来。
刚刚在外面看到的人就是薛衍成,他和薛有疾有来往,而自己被扣下是受了他的指令。
“你这逆子,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燕无渡一拳锤桌上,茶杯里的水漾起波纹。
言一轮看着他愤怒的神情,不禁奇怪,按照他的理解,作为人,如果被这样背叛算计,应该会生出一种名为“恨”的念头。
他能看见人滋生出来的恶,但燕无渡没有,他只有生气,愤怒,却没有由此衍生而出的恶念,只是单纯的情绪。
“你不恨他吗?”
“为何要恨,”燕无渡有些莫名其妙,“我会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印的代价,没必要恨。”
言一轮努力理解他的逻辑,“那你也永远不会恨我对吗?”
他似乎什么都想和薛衍成攀比对标,仿佛为了验证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当然,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永远真诚相待的朋友。”燕无渡笑得烂漫
“好。”言一轮似乎被感染到,跟着笑起来。
“所有人交朋友都讲究坦诚相见,我与你坦诚,那你呢,到现在跟我说话的还是一个替身,我们能算真正的好友吗?”
言一轮急于证明自己,“我没有故意用替身的,我只是习惯如此。”
“然后呢?证明给我看。”
“好!”
言一轮脸庞逐渐木质化,上面密密麻麻的竖纹类似于竹木,瞬间如同上次一边,身体像失去控制的傀儡,肢体散落一地,化作木屑随风逝去。
一道青烟再次汇聚他的肉身,他在风中现形,“这次不是替身,是我的本体。”
他再次小心试探,“你在生气吗?”
燕无沉着的面色瞬间漾开笑意,他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我说过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言一轮受宠若惊,脑子里一片嗡鸣,身体紧绷,一点动作不敢有。
“我没说可以就是不行!你记住就行。”
燕无渡说过的话再次浮现脑海,他现在主动抱了自己,就说明他同意了,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言一轮心中瞬间没不知名的东西充斥的满满的,难道这就是人,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抽空,又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填满。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想象。
“二位,家主有请,请跟我来内厅一叙。”
二人如临大敌,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想着黄泉路上不孤单,于是视死如归踏出那一步。
结果被告知只用请一个人,燕无渡极力推举言一轮,但无果,被三个门生联合拖走,丢到薛家内厅。
他一抬头,堂前坐着薛有疾,正视若无睹地品茶,没有众人面前那种事无巨细的周到礼数,和伪善假面。
他没有任何掩饰与隐藏的兴趣,开门见山道,“又见面了,燕无渡,或许我该称你一声表兄?”
燕无渡也知道他十有八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满脸不待见,“别,我从没当自己是薛家人,不必攀亲。”
“行,你不认我这个表弟,那你的儿子,薛衍成,你认吗?他让我将你杀之后快。”
燕无渡满脸不在乎,“哦,这个我知道,不用你再强调一遍,要杀就杀。”
反正重生一回已经是血赚,虽然过程很窝囊。
“不不不,那样太没意思了,我们打个赌,赌注就是你今天能不能逃出薛家大门,若你成功,我便不再追杀,让你一条生路,怎么样,敢玩吗?”
燕无渡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但从他的态度来看,他不想杀自己。
“一言为定。”
燕无渡走出内厅后,薛有疾的心腹不解问道,“大人,放他一条命是何意?薛衍成那疯狗若知道了定然要发作的。”
薛有疾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你知道人最深的恶念来自于哪里吗?”
心腹摇头。
“是爱,求其不得便生出了恶,我从前也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这样相爱又相厌,后来,我的小侄让我明白,原来爱的本身就是滔天的欲望与恶意。”
“我要掐灭他的火焰,将他彻底属于我一个人,就像父亲对母亲那样。”
听者心惊肉跳,忽然生出无限绝望,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像薛有疾他们这种人,绝不会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给一个人听,可能性只有一个,这个人即将成为永远开不了口的死人。
“一天之内逃出薛家……”
燕无渡暗自思索办法。
他回到原本的茶室,言一轮扑上来兴高采烈地抱住他,“太好了,你还活着!”
下一瞬,喜悦的深情凝滞在脸上,他脸色忽变,看向下腹,被捅进一把匕首,匕首弧形半弯呈月牙形,尾部雕刻了一些梵文。
是孽城的样式。
燕无渡从一开始就藏着这把刀,在等着这一刻了。
最后一次卡点!最近真的太忙了!(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