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七点钟, 东京附近升起了一层“帐”。
这层帐以东京涉谷为起点,不停的向南面的横滨扩张,很快就覆盖了横滨的边缘处。
此时在东京边缘处, 夏油跟泽西藏身在某处高楼的天台上,目睹着帐的扩散。
夏油开口道:“我的‘帐’已经封锁住涉谷区域了, 并且会继续向南面扩张, 最后会覆盖到整个横滨的, 包括黑手党总部。”
黑手党那群人是异能者, 但他们跟普通民众一样被关在‘帐’之内,无法逃脱,最后只能被咒灵给杀掉。
泽西点头,“然后呢?”
泽西长期缺乏睡眠,所以此刻不停的打着哈欠,爱搭不理的听着夏油说话。
“帐升起之后,五条悟肯定会独自前去解决这件事, 我会瞧准时机, 用‘狱门疆’将五条悟封印。”
“你封印五条悟的时候, 那群咒术师们肯定会去捣乱。”
夏油点头, “所以就要拜托你了,但凡有咒术师敢闯入‘帐’之内, 你就用你的‘心灵低语’控制住他们的意识, 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
“不行啊, 我的心灵低语控制范围有限, 没法同时控制那么多人。”
“现在可以了,咒术师设下的‘帐’, 能够大大扩展你的异能。”
换言之, 泽西只要身处‘帐’的附近, 那他的‘心灵低语’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盖到‘帐’的每个角落,控制“帐”内的所有人。
泽西不解,“那我直接用‘心灵低语’控制五条悟不好吗?”
五条悟的无下限会将大部分异能给弹开,就算“心灵低语”能控制住他,这个控制的时间也不会太长,长则一分钟,短则几秒。
“总而言之,你一定要用‘心灵低语’控制住那些前来捣乱的咒术师,不要让他们影响到我封印五条悟。”
*
此时在友纪家中,国木田等人正注视着远处的那片深色屏障。它突兀的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将半个城市都吞噬了进去。
“那东西就是‘帐’吗?”
友纪点头,“是啊,整个东京涉谷都被这种东西覆盖了,而且这个帐还在继续扩张。”
但友纪觉得不对劲,从东京到横滨足有几十公里,就算是最强的咒术师,也不可能支撑起如此大范围的帐。
除非帐被设置的很薄很薄,但太薄的话就毫无防御能力,随便一个咒术师都能轻松闯进去,这样的帐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除非,他们根本就不害怕有人闯进去。
“简单来说,帐升起来之后,里面的人就会被困住,他们可能会受到诅咒的攻击,可能会被转化成诅咒,总之死路一条。”
“能解决那玩意吗?”
友纪又点头,“有,只要杀掉设置帐的那些诅咒就行了,既然帐是从东京升起来的,那证明设置帐的人也在东京,我必须回东京去。”
虽然他回去也没用,他根本不会杀诅咒,也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但还是要回去。
反正他的假期是彻底泡汤了。
然而国木田阻止了他,“你不能回东京,你得跟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太宰居然把他托付给了侦探社,那足以证明,他私下一直在跟侦探社联系。
友纪见拗不过他们,于是假装妥协:“好吧,我跟你们走,但我得先收拾一下行李。”
他进了卧室,思考着要怎么逃走,Q却悄悄跟了进来,关上卧室的门。
“太宰他真的死了?”
友纪摇头,“不知道,总部还没给我发来消息,证明他们也不确定太宰的死活。”
他得去总部一趟,弄清楚太宰究竟怎么了。
“侦探社的人都在外面守着,你逃不走的。”
友纪知道,所以他决定从窗户翻下去。
虽然这是26楼,但太宰经常跳窗逃跑,他当然也能。
临走前他叮嘱Q,“你就待在家里,不准别到处跑。”
他打开窗户试图跳到外面,但一只脚刚迈出去,就被Q揪了回去,揽进了怀里。
“我不管谁会死。”Q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总之你必须活着回来,明天早上我要活着看见你。”
“轻点,轻点。”友纪要窒息了,“你再不放手,我现在就要死了……”
活着回来吗,这他可没法保证。
*
此时黑手党的高层们正在商议此事,他们很了解关于“帐”和诅咒的事,但不知道如何消灭这东西。
“如果那个帐继续扩张,那咱们只有撤离横滨了。”
说话的是尾崎红叶,这种时候她手边仍然放着一杯茶。
但中也表示反对,“干部可以带着首领撤离,但我不可能走的,我会留在这儿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尾崎红叶摇头,“中也君,你就算变成‘污浊’的状态,也不一定能对付那些诅咒。”
中也冷笑,“我没兴趣对付那些诅咒,我只想杀了它们。”
会议开到一半,友纪闯了进去,头发微乱,衣衫不整。
干部层的人都在这儿,除了太宰。中也没追究友纪擅闯的罪,而是纳闷,“友纪,你没去避难吗?”
友纪八年后第一次见到了中也,忍不住愣了三秒钟。
他在宣传册上见过中也,在录像中和电话里面听过中也的声音,但没跟他面对面接触过。
他定定神,“我知道随便闯进会议室不合规矩,但我想知道太宰现在怎么样了。”
尾崎红叶开口,“太宰啊,一个小时之前,有一伙歹徒袭击了医院,把太宰劫走了。”
“谁干的?”
“不知道,那些人下落不明,我们正在搜查现场,但好像没什么线索……”
“麻烦带我去医院。”友纪突然开口,“我有办法帮你们找到线索。”
“友纪啊,不用了,我们已经搜查过医院了,那儿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可以模仿坂口安吾先生的‘堕落论’,我能通过触摸医院的设施,读取那段时间发生的记忆,我或许可以找到太宰的下落。”
没人赞成这个主意,因为友纪每次尝试去模仿异能,都会失败,他的异能就是个废物。
“友纪,现在时间紧迫,你还是不要去浪费时间了,赶紧去避难比较好。”
“这次我会成功的,拜托了,请让我去试一下。”
没人说话,直到最后,中也站起身来说道:“我刚好要到医院附近调查,你想去的话,就跟我来。”
*
友纪至今不太会控制异能。
但说起来,太宰曾经教过他如何使用异能。
之前太宰被泽西劫持过,那时候他模仿了“罗生门”,避免了太宰被枪击身亡的下场。
那时候太宰是怎么教他的来着?
友纪俯下身子,用手去触碰医院的地板。
他回想着太宰的话:要将注意力集中在目标上面,要集中想象结果,而不是过程。
集中精神——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突然闪烁过无数的记忆片段,支离破碎的朝他涌过去,疯狂的占据了他的大脑。
对,就是这样,成功了。
他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我看见了。”
他成功读取了地板上残留的记忆,一旁的属下们连忙凑过去,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貌似是青木家的喽啰把太宰给劫持了,他们开的是一辆经过伪装的救护车,并且往东走了。”
他详细说明了那辆车的模样、车牌号以及车上人的外貌特征,最后,他又补充上一句:“我觉得太宰应该没死。”
太宰被转移的时候,脸上戴着呼吸机,并且一堆医疗仪器在旁边运作。
如果已经死了的话,何必还使用这么多设备?
中也点头,“也是,太宰这混蛋很擅长假死的,连心脏节奏都能控制。”
属下们分散去处理相关事情了,友纪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中也先生,这些日子你一直躲着我吧?”
中也站在那儿,面色讪然,“你发现了啊?”
“咱们天天待在总部,我为什么每次都刚好跟你擦肩而过?只能是你故意躲着我,不想让我见你。”
中也叹气,“友纪,我知道你对我什么心思,但我不想跟你见面。”
“为什么?”难道被他喜欢是种负担吗?
中也捂住头,“你非要问的话……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当初友纪在东京被杀死的时候,他赶到了现场,利用友纪的身体当筹码,胁迫太宰回到黑手党。
他当时并不想那么做,但森首领的命令下达,他只能照着做。
太宰妥协了,所以才选择回归。
友纪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觉得没法接受,“太宰当初选择回到黑手党,是为了我吗?”
“对啊,太宰他恨死这个地方了,怎么可能主动愿意回来?那是森首领的计划罢了,为的就是强迫太宰回来。”
友纪有点失望,简直是心灰意冷,森鸥外这个人总有那么多暗戳戳的手段,每个都踩在他雷点上。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这些话的。”
“对不住。”中也懊恼,“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友纪想着,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他欠了太宰一个大人情。
如果太宰还活着的话……
“中也先生,拜托你去救太宰吧,我得回东京了。”
“你要回去找那群咒术师吗?”
“我的老师跟学长学姐们都在那儿,而且他们不接电话,我实在担心他们。”
按照规矩他应该拦着友纪的,不过他不想这么干,于是点头:“去吧,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走了。”
*
总部派遣了一名司机,送友纪去了东京。
这一路上他望着窗外,昔日繁华的马路上已经空无一人,附近的居民们已经纷纷逃走避难了。
而那片“帐”的范围还在逐渐扩大,很快就要覆盖整个横滨。
友纪这次出行没带任何行李,只带了那个盒子,那个写着“中也”的盒子。
想来想去,他最在乎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了,这条旧绷带。
他坐在车子后排,粗暴的拧开了盒子上的锁,将绷带攥在手上。
中也先生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啊。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停止喜欢对方。毕竟当年的救命之恩,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偿还的。
他正想着时,不小心模仿了“堕落论”,瞬间读取了残留在这条绷带上的记忆。
曾经那些片段飞速掠过,狠狠砸捶着他的意识,将他的神经痛苦的拉长,然后打上了无数个死结。
他以为自己会在回忆里看见中也的脸,但并没有。
他看见的那个人不是中也。
“不是他。”友纪发现了真相,声音微颤,“那个人不是他。”
前面开车的司机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我看见了,当初救我的不是中也先生。”
是太宰。
*
离开家族后,友纪没有一刻不在想那个人。坐着的时候想,躺着的时候也想,看见风也能想起那个人,看见云也能想起那个人。
曾经他因为训练伤痕累累,疲惫的摔倒在沙地上时,闭上眼睛想的也是那个人,仿佛这样能减轻伤痛一样。
但那个人,原来是太宰啊。
从当初到现在,太宰居然一直在救他,悄无声息,不知不觉。
他觉得呼吸困难,甚至想要哭,但实在没什么力气。
要是太宰还活着——
“不可能的,太宰他死定了哦。”
前面的司机突然开口,语气悠然。
友纪一怔,意识到这是泽西的声音。
泽西不紧不慢的开着车,沿途还不忘欣赏一下窗外风景。
“太宰么,他之前被蛇咬了一口,毒已经扩散到全身了。毒素很快就会摧毁他的神经和循环系统,除非仙人显灵,否则他没有活着的可能性。”
太宰治毕竟是凡人的身体,中毒就会死,这是自然规律,没法逆转的。
“是你们搞的鬼?”
“是啊,另外友纪,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五条老师已经被封印了,他如今正待在一个叫‘狱门疆’的小东西里面,永远也出不来的。”
五条被封印了,太宰就要死了,而等到这片‘帐’覆盖所有地区,东京和横滨就要完了,异能者和咒术师们会死伤无数。
这就是他和夏油的计划,从头到尾进行的都很顺利。
只要除掉太宰治和五条悟,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
“友纪啊,跟我回家去吧,反正这儿什么都不会剩下的……”
是吗?
友纪安静的坐在那儿,不慌不忙沉吟半晌,突然问道:“如果我能把五条老师救出来呢?”
“你?”泽西笑起来,“‘狱门疆’可是由夏油亲自看管的,你接近不了那东西。”
“那好,咱们就来打个赌,一个小时之内,我绝对会让五条老师被释放。”
泽西见他言之凿凿,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友纪到底哪来的这么多自信?
小的时候,家族的所有人都在拼命打压友纪的心灵,但友纪就是拥有异常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自信,遇见什么事都敢闯过去。
青木家族为什么会诞生这种人?
友纪继续说道:“一个小时之内我会设法释放五条老师,如果我能做到,你就要给我自由,如果我输了,我就自愿跟你回青木家去,怎么样?”
泽西露出一种莫名哀伤的表情,但还是点头,“好,答应你。”
“别反悔啊。”
“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他不信友纪有办法,一小时之内释放五条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