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掌控中,却还是……
见凤君尧脸色又沉了下来,齐霄揣摩着,王爷和江衍之间的情分,怕是没有半分虚假了。
他记得王爷抱着江衍迈出齐府大堂的时候,江衍似是嫌弃了王爷那身锦绣衣裳的,这会儿再见王爷,就已然是一身素色白衫了。
如若是虚情假意,未免也疼宠的过了点吧。
想明白了这些,齐霄也觉得自己唐突了,这本是他们的私事,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么。
这世间有些东西注定是不可能被所有人接受的,但如若你只需要那一人的一往情深,又还有什么是值得放在心上的呢。
齐霄:“是齐霄逾越了,王爷莫要怪罪。”
“罢了,闲时带着小公子多来往,之行很喜欢他。”
齐霄惊讶,王爷是哪里看出江衍喜欢那孩子的?虽然那时确实有“胆识过人”之类的言语,齐霄以为只是戏言罢了,确是不敢当真的。
“江公子若是不嫌小儿稚幼,定会常来叨扰。”
暮色渐深,焱阁内外却一丝声响也没有,连那白日里噪鸣不已的蝉,都不知为何偃了旗息了鼓。燥热的空气中,也微微多了些许凉风,敛去了些许暑气。
内室床榻上,江衍也终于悠悠转醒。
眼皮底下转动了下,却没有立刻睁开眼,反倒是屏了气息,仔细听起屋内的动静来。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细微的书页翻动的声响,像是刻意放慢了动作,怕那翻书声扰了他的清眠。
屋内不知何时燃起了檀香,想来也是为他助眠的。那人向来喜欢这浅淡的檀木香气,长久的习惯让他周身都自带着这寡欲的气息。
只是这气息虽沾染了身子,却未能清了心。
书本合上的声音,那人似乎停了动作,然后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床榻边,没了声响。
“醒了?”
江衍默了片刻,才睁了眼,看着床前凝视着自己的人,笑道:“……怎么知道的?”
“气息。”凤君尧道,循着床沿坐了下来,挑起半垂到床榻边的薄被,放进了床内侧。
江衍挑眉,敛了气息,却不曾想这也成了破绽。
伸展了下仍有点困乏的身子,看着窗外暮色,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饿了么?”凤君尧怕他牵动伤口,止了他的动作。从床榻边放置的盆中湿了布巾,拧干细细擦拭了他额前的细汗。
看了凤君尧一眼,江衍道:“让小路备些吃食来吧。”
凤君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将布巾放回盆中,道:“你就护着他吧。”
江衍确是个护短的,道:“不是你的人,罚起来不心疼。”
“……白环一起。”
“你心知不能怪他们,又何必?”
凤君尧自然知道不能怪他们,他只是怪自己罢了,说再无人能伤他,却没有做到。
看江衍盯着他笑意盈盈的模样,凤君尧终是叹了口气,朝着门外道:“叫他们起身吧,将晚膳送到外间来。”
“是。”门外喻古领了令,快步走了出去。
江衍听那急速的脚步声,笑意更多了一分。攀着凤君尧伸出的手,坐了起来,软软靠进他怀里。伸出手指挠了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人的下巴,打趣道:“王爷这脸色,是觉得我不能伺候王爷了?”
凤君尧无奈,却由着他的动作,道:“伤了还是没个正形。”
“这样的小伤本就不影响我伺候王爷,王爷怕是多虑了。”手指顺着下巴滑到了脖子上,顺着往下,钻进了衣襟。
正要继续往下探去,凤君尧危险地眯了眼,按住了他作乱的手,警告道:“不想吃饭了是吗?”
如果是平日里,江衍一定会腆着脸说“我吃你就好”!可今日实在是没进什么食,估摸着经不起折腾,便极为不情愿地收了手,捏了把凤君尧胸口,道:“真不解风情。”
“唔!”嘴角忽而一痛,凤君尧竟实实在在地往他嘴角咬了一口,恨狠道:“再多言,就当真办了你!”
“噗哈哈……”看着那人眼里隐忍的火光,江衍乐了。这人一如既往地经不起撩拨,这可如何是好!
“老实点……”凤君尧也是没了脾气,只能护着他笑得颤动的身子,提醒道,“挣开了伤口,就多喝几天药。”
“……”这话倒是见效很快!江衍立时闭了嘴,顺带给了凤君尧一个抗议的眼神。
凤君尧待要训他几句,就听见院内传出了脚步声。不多时,脚步声进了外间,停在了内阁门口。
“少爷……”
门外,端着晚膳的江小路极低地叫了一声。踌躇着将食物放到了桌案上,又走回到内室门口,开口道:“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江衍看了凤君尧一眼,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放心了下来。两手撑着床榻坐正了些,倾身上前,附到凤君尧耳边道:“王爷能抱我出去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上,丝丝的痒意,挠到了心底里。
凤君尧心知这人又“死性不改”,随时不忘撩拨他。当下又“啪”的一声拍在了江衍臀部,随后伸手绕过他的腿弯,将人轻松抱了起来。
江小路见凤君尧将江衍抱出了内阁,一双眼开始飘忽起来,始终不敢往他们身上看,逗得江衍又笑了起来:“小路子,想什么呢?少爷我要喝汤。”
凤君尧将江衍安置在椅子上,回身的时候便看到江小路瞬间红了的眼睛。
江小路眼泪汪汪地看着江衍,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一时竟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他十二岁跟的江衍,至今四年多。从最开始被传闻唬得不敢接近江衍,到现在的没上没下,他比谁都清楚江衍是最疼他的!
当初他被文管家从人贩子手中买进府的时候,知道要被派给传闻中“喜男色”的江衍时,提心吊胆地过了好一段时日。直至被送到了焱阁,却又好几日都没有看到江衍。他本不是个胆子大的,所以哪怕没有看到人,也不敢松懈下来,吃饭喝水都是能避着他人就避着了。那天应是饭菜咸了些,夜里他渴得很,轻手轻脚地跑到井边想要打水喝,却突然看到院墙上一个身影,鬼魅异常,吓得脚下一滑,直直朝着井口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