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峦回来没多久就被邹方江找了过来,脸上很是严肃,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谁知开口第一句就是,“昨日你跑你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和这魔修在一起?”

  “在一起也就罢了,你还闹的人尽皆知,这下好了,谁都认为你们两个除了师徒之情外,还有私情。”

  他声音火爆,跟要吃了两个人一样,气的将手中小报摔在桌上。

  听的沈持峦满脸疑惑,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不就是昨日去了趟天极城看封楼,其余能有什么事。

  他拿起桌上的小报,还没拉近就能看见,上面赫然挂着几个醒目大字。

  “惊!惊!惊!谪昇仙尊欲放魔修门徒,翌日双双现身天极城为哪般!”

  开头就是他和连胤修在客栈的事,再往后倒是编的有些太离谱,说他和连胤修早就私定了终身。

  百年前传闻他是通魔叛徒一事,引得连胤修不满意外坠入了魔道,但又想查清他的真相还他清白,不得已继续蛰伏在谪昇门等待时机。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被连胤修找到了机会还他清白,如今清白已还,他才得以重新现身在世间,准备与连胤修做明面上的道侣。

  只可惜正邪不两立,在知道连胤修是魔修时他愤然举剑相对,甚至不惜在一众掌门面前做戏,放虎归山。

  还说他实际上跟连胤修恩恩爱爱,正好借着魔修的由头将他从座下剔除,这样既不会因违背世间伦理而千夫所指,还能正大光明与他一同现身在人界。

  通篇看下来沈持峦只能说——牛!

  实在是牛。

  这么能胡乱编造不要命了。

  沈持峦稳的一批,鼻子里哼出一声,将小报放回桌上,面色坦荡自然的看向他。

  “这些江湖小报你还信?”

  “你们真没私情?”

  邹方江见他是如此稳定,可他这心还突突的,瞥了连胤修,依旧不放心的问道。

  一旁看似只是坐着摆弄桌上茶杯的连胤修将他问话听了进去,随即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沈持峦身上,偷偷看过去。

  他也想知道沈持峦会怎么回答。

  只是下一秒的回答叫人有些心碎,叫他有些想不通,也有些不想接受。

  对于邹方江这种自己人,他都不把他们关系说出去,是不相信他,还是……

  “自然无私情。”

  “那他为何在这里。”

  邹方江指向一旁的连胤修,有些太说不通,不是他故意找茬,如今不管事态会越发严重,到时的影响是多因素。

  持峦也还当真是喜欢连胤修,哪怕是成了魔修还将他明目张胆的带回来。

  虽然说连胤修是他从小看大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的这颗心现在是否还是为了宗门好,是否不是同魔界穿一条裤子。

  尤其是担心持峦,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越会轻易被骗。

  在邹方江目光强烈的注视下,沈持峦险些招架不住,躲过他的视线看向他身后的丹炉,试图用此掩饰心虚。

  “有要事相商。”他说。

  “好,我信你”

  男人鹰隼似的眸子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凝声道:

  “半个时辰内让他从谪昇门消失。”

  这是邹方江给他下的最后通牒。

  “你先离开,有事日后再谈。”在他走后没多久,沈持峦从有些干涸的嗓子中找出自己的声音。

  果然吃辣得多喝水。

  意料之外,近日还算乖巧的连胤修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向他质问。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沈持峦身形微顿,若是非要说出一个,那便就是——“敌我关系。”

  不是师徒亦不是恋人。

  而是敌我。

  连胤修半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黯,他起身走向沈持峦,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下去。

  一吻过后,他几乎是半跪在地上紧扣着沈持峦的脖颈,“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语气微喘,他还是问了同样的话。

  “敌…我…”

  得到了这的回答依旧是敌我。

  这一刻他像是彻底遗失理智失去了控制,发了狠似的张口便咬在他颈间,直到听见他一声“疼”,才从他脖子上离开。

  抚摸着他脖间印着的齿痕,连胤修心中因他所言升起的不甘消散不少。

  昨夜是他说什么也不让在脖子上留下痕迹,那今日他偏要留,他偏要在最显眼的地方留。

  沈持峦眉宇微皱,发疯频率这么高吗。

  不过幸亏他注定一死,不用陪这么疯的人那么久。

  “既然没事了,那你就快走吧。”

  听着他的送客的语气,连胤修才好不容易才降下来的火,又窜了上去,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说道:

  “好,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罢便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没一会儿,遂渊飞得极低时不时伴随迈着小腿冲进房门。

  看着不远处桌前的人,眼中瞬间就起了水雾,它呜咽了一声后飞扑向沈持峦怀中,“主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这是怎么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遂渊哽咽了半天,把和连胤修之间所发生的事与他说了一通。

  “噗嗤。”

  合着是被他坑了。

  沈持峦顺了顺它身上的鳞片,摸着好像要比之前还要厚实些,许是给孙湄舞当药人的那段时间吃的多,吃的好。

  “不过也好,运动一下,你没发现你最近好像有些胖了么。”

  “什么?胖了?真的吗?”

  遂渊闻言惊站了起来,费力的扇动着小翅膀飞向铜镜前。

  上面的兽肚子上滚了两圈肉,尾巴也比以前粗了不少,以往锋利的鳞片上像是钝了曾膜,整只胖了有一圈。

  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遂渊冲了出去,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而沈持峦也很快易容成普通弟子出了门,他径直走向躺着俩病人的院落中,两个弟子把手在门外,见到他来提剑挡在他身前。

  “掌门有令,长老一下者不可入内。”

  “……”

  沈持峦不多费一句口舌,当即转身向一侧走去。

  神不知鬼不觉很快树上站了个人,而此人正是被弟子阻挡在外的弟子——沈某人。

  要他说还真是老办法有用。

  也真是够离谱。

  每次邱栎丹都能让他撞上,他俩这是什么缘分。

  正欲下树的人,在瞧见他身影后重新站了回去,只是这次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女弟子。

  那女弟子的身形看着有些眼熟,还有身上的穿着和发饰,让他想起一个人。

  ——女主

  与他记忆中的影子重合。

  该不会这就是他用来控制男主的秘密武器?

  可于情于理,他怎么会分不清女主和别的女人,更何况还是出现在谪昇门。

  她早已下山拜入别的门派,这是连周复言都知道的事实,好歹也是男主了,这种替身的把戏真是好使。

  看着女人僵硬的走路姿势,还有身上留存极浅的魔气,他联想到了一本禁书中的术法——傀儡术。

  傀儡人的构成是复刻之人的发丝,旧物,还有一些足以扭转控制记忆的魔核。

  前两点对邱栎丹来说都好说,就是这魔核,怕是他陷的也不浅。

  在发现与崔岩之一起挂着的魔修时,他还有些惊讶,连胤修竟然连心腹小弟都杀了,但后来仔细想想,要是真算得上心腹怎么可能杀他。

  多半是他心思不纯,除了卧底之外还做了其他别的事。

  譬如,和邱栎丹有关系。

  魔核之所以是魔核就是因为,这是魔人的核心,是魔人的心脏。

  就凭邱栎丹是不可能搞到魔核的,除非有魔修帮他。

  同样的这等赋予了魔核的傀儡人,也不单单是傀儡,给了魔核更像是给了生命,她的发丝,她的指甲,甚至是她的身体,都会随着时间和正常人生长。

  由此可见,邱栎丹为男主捏造一个专门属于他的谎言。

  如今可以见得那傀儡人都有些锈了,代表着她出来的时间不会太短。

  男主怕是骗的不轻。

  接着便瞧见邱栎丹将人带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就他一个人走了出来。

  猜测多半是为了给男主留下洗脑的时间。

  约莫过了一刻,蹲在阶梯下的邱栎丹突然站起了身。

  他左右看了一眼,接着向屋中走去。

  沈持峦在树上蹲了很久都不见他出来,不禁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被男主发现了,不再受他控制,接着盛怒之下杀了男主。

  毕竟男主伤得不轻,这时候应该很好杀。

  事实上他猜对了。

  但也仅仅只猜对了一半。

  等他悄摸的下树扒在门口处看时,却发现屋中到处飞溅的满是鲜血。

  邱栎丹被大卸八块横在门口,剁下来的肉块遍布在地上,而坐在肉块中的男人像是感觉不到恶心一样。

  抱着断掉双腿和胳膊的傀儡人轻轻的晃动,时不时的嘴中说着几句话,“蓉蓉我做的棒不棒,我把他杀了。”

  “蓉蓉,以后你就自由了。”

  “蓉蓉,你说过以后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说着男人便放声笑了起来。

  癫狂的笑声很快吸引了门外弟子的注意,听这动静,沈持峦连躲了起来。

  那两名弟子吓的脸色苍白,当即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口,“来人!来人啊!”

  “邱长老死了!”

  很快一众弟子赶了过来,凡是往门中看过一眼的弟子都受不了呕了出来。

  在门外徘徊许久不知道如何下手。

  可人也没法就这么扔着不是。

  便有弟子去通知了邹方江,很快他的身形出现在院中,冷凝着一张脸,进院直奔那出事的屋子。

  目光扫过院边一众干呕的弟子,他来不及多想,走到门口时看着屋内的景象,胃中一阵翻涌被他强行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