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峦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种小事什么时候也让他费神了,只要能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

  眼瞧着周围驻足看两人的弟子越来越多,围的还有些水泄不通的样子,现场交谈贬低他的话此起彼伏,活像是进了菜市场似的。

  耳畔全是嗡嗡的声音,半点听不见自己的声。

  两人当下就换了个地方。

  山高崖悬,往下看去可俯视整个外门内院,乃至外门的布防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四周被树木包围着,潺潺的流水声叫人听的颇为心静。

  这一处不会有任何人再来打扰。

  两人席地而坐,面对着倾斜而下的瀑布,惬意的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来休息的。

  “岳紫凝这个人你能清楚多少。”

  白创怔了怔,还是说道:“半知半解吧,虽说她心思单纯总喜爱打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还是很有分寸,很少说过她自己的事。”

  帅比问他岳紫凝的事做什么?

  难不成是知道和常姣师姐没可能,转而看上了他家师姐吧?

  帅比要实力有实力,长的也不是不能见人,若是真的要追两人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岳师姐心思单纯,这么早跟他结成道侣……

  岳师姐答应过他日后等下山与他一同回家乡游玩,若是真等到了那时,他们二人中还夹着一个帅比。

  岳师姐还跟他说,她听的见的那些好玩的事只跟他一起分享过。

  他们两个还说好了以后再有这种吃瓜事,还互相叫上对方,只要没死就不能忘。

  一想到两人发展成道侣后的情形,白创就心中说不上来的怪异,嘴唇张了又张,嗓中的话不知道怎么才能说出来。

  看出了他脸上的囧态和怪异,沈持峦只当他是想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瓜。

  “岳紫凝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临昱仙尊?”

  “噗通”一声沉稳落地,白创心中舒坦了些,明显比先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开朗不少。

  “他啊,我还当是什么呢。”

  “不然还能是什么?还能是我喜欢上了你岳师姐?”沈持峦懵逼,他刚刚说的话有哪个重点戳到他了吗?

  被戳穿的白创瞬间脸上发烫,蹭的爆红,嘴中的话说的有些慌乱。

  “没,没什么,我没这么想!”

  “真的!”

  像是发誓似的,又像是在跟自己确定,对上沈持峦戏谑的视线,迅速扬上头不自然的转移话题,不由分说的讲述临昱仙尊的事情。

  “其实临昱仙尊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个通魔的叛徒,不过据我小道消息这仙尊早就死了,命牌都碎了,只不过没对外公布。”

  “要我说,定是因为他实力强悍,若是真公布了死讯,那魔族的还不得开心疯了,直接抄家伙往谪昇打进来。”白创一边说一边吐槽道。

  不过如今临昱仙尊的死讯公布出去,谪昇门有首屈一指的连胤修坐镇,是不在怕的。

  按着以往那还真说不准。

  “你说临昱仙尊他都是仙尊了,名利都有了,还这么想不开去跟魔族串通,他是不是脑子被人夹了?”

  “……”其实,有没有可能,假如一下,他本人有双重人格,救魔尊的是另一个干的。

  剩下的那个是个无辜的人民群众。

  白创言之凿凿,脸上挂着茫然不解与扼腕叹息,爬到了高处就会忘了初衷,就再也瞧不见底下的风景了么。

  甚至能让他为了利益,忘掉以前的仇恨。

  真是太可怕了。

  白创毛骨悚然的搓了搓手臂,还以为修仙的山上没有山下的虚与委蛇勾心斗角,想来是他太傻了。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这些。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

  “没什么,我就是偶然听别人说起,有些好奇。”

  “他弟子的事可比他更难评,收了七个徒弟,如今过的还算好的就属大徒弟连胤修了,别的离门的离门,隐世荒山的隐世,真是凄惨啊。”

  “或许……这是临昱仙尊对他们的考验?”

  “得了吧,人都死了还考验,我看是惩罚才对。”白创口下毫不留情,说到最后语气中差的都想替这些徒弟教训他。

  行了。

  他俩马甲都被泼了脏水捂臭了,还是臭到别人想打他的程度。

  沈持峦还想试图再为自己辩解两句,不料被一道强势的女声捷足先登:

  “与其为其不争,不如把这当成历练,不管再多努力修炼也空有一身修为,我门要的是德才兼备。”

  “孙长老。”

  女人这一次身上罕见的穿的正式保守,头上也是工整的用簪挽了个暨子,脸上神情依旧是熟悉的玩世不恭。

  “你是紫凝的护修吧,紫凝正到处找你呢。”

  “哦哦,好。”白创对一侧的沈持峦说道:“岳师姐在找我,我先走了。”

  短短两句话就将白创指使走。

  两人面面相觑,孙湄舞率先开口。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的话不是反问,而是带着十足的把握,从刚才有意的支走白创,就足以表明她已经确定了身份。

  这一趟,就是专门来找他对峙的。

  沈持峦摸了摸鼻子,“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你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找我,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信任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让你的妖兽唤做你弟弟在我身边,我竟不知你回来后嘴这般硬。”女人红着眼眶逼到他跟前,声音中带着三分颤抖。

  要不是那日药桶中失手打翻了罐烈酒,沈遂喝了吐露真情,她到现在也被蒙在鼓里。

  连沈持峦没死,甚至回来了都不知。

  他死的这些年让她清楚,哪怕是作为多年老友的那些记忆,她心底也未曾好好放下过他。

  说不清道不明,更多的是一种名为不甘的东西。

  沈持峦被她逼问的一时不知道该先回哪句才好,眼泪一滴滴的从脸颊滑落,一双美眸很快红肿了起来,可见女人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别哭了,我没不信任你。”

  “还说没不信我,你连看我的眼都不敢看,你就是撒谎!”女人偏执的说道。

  一种不看到他的眼誓不罢休的气势。

  “……”沈持峦心累,一个两个的他还要哄。

  很快如她所愿对上少年的眸子,看着是有些熟悉的眼孙湄舞眼泪流的厉害,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既然…回来了为…为什么不去找我。”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口中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有点事要处理。”

  孙湄舞闻言登时止住了哭声,擦了两把脸颊上的泪,喜出望外的不自觉连声音也拔高,“什么事?报复崔岩之?”,搞事她喜欢,搞崔岩之的事她更喜欢。

  当年要不是他非为了什么公平,把沈持峦罚到雪灵谷禁闭,也不会出现以后这么多事。

  也不至于让沈持峦彻底殒命消散在这世中。

  沈持峦挑了挑眉,怎的说到报复崔岩之她都这般开心,“你就不好奇我死没死?如今站在你眼前的又是谁。”

  他引诱的话落在孙湄舞耳畔,没有击起半点涟漪,若是按照往日这女人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今日倒别样的安静。

  “不好奇,你能回来就好。”

  孙湄舞神色淡然靠在他身旁坐下,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瀑布,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山崖上,颇像是固执的妻子终于寻回了失散的爱情,失散的丈夫,没有多余的话,哪怕就这么静静的陪伴也足以。

  连胤修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面,心中泛出酸意,在他知道沈持峦来了这儿时就知道还有一个人会来。

  那就是孙湄舞。

  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么。

  几乎在他知道沈帅比就是沈持峦时,他那个叫沈遂的弟弟就已经在他掌控中,它做的任何事他都一清二楚。

  包括它将身份泄露给孙湄舞,哪怕不是有意。

  谁在他身边都危险,倒不如让沈持峦在他的身边,一刻也不能离开视线。

  “孙长老这是在做什么,与一个护修私定终身?”连胤修目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他的声音孙湄舞早听过八百遍,几乎不用回头都可以确定下他的身份,百年变迁她对沈持峦的感情早就放下,如今不过是看作最好的朋友。

  孙湄舞对有意逗弄的说道:“是又如何,我喜欢的就没拿不到手的。”

  “倒是你,眼光别那么高,也别假模假样的装,宗门上下有不少想要追求你的师妹都怕你难相处,不敢对你示爱。”

  每说一句连胤修的脸色就越难看,孙湄舞不是没发现,就是这样她才觉得好玩。

  沈持峦不愿透露身份甚至不愿去找她,她不相信这中间没他的功劳,连胤修肯定吹了不少枕边风!

  如此演上这么段看他这副样子,还难解心头闷。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连胤修神色淡然看向她,下句话便叫孙湄舞脸上失了颜色。

  “我路过绝蚕峰时,听说有个药人边跑边脱衣裳,口中还大喊着什么,想必是孙长老的药人吧。”他说。

  “什么?”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孙湄舞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更是快速。

  碍事的走后,沈持峦的也没看向他半点,哪怕是半点动作也没有,他还是那般坐在崖上。

  谁好像也进入不了他的眼,进入不了他的心。

  从被他费心的从山上弄下来的周复言就足以明了,只一句让他住在海院,就没再去看过一眼。

  “师尊为何不回海院,周师弟说要见您找不到人。”连胤修眸子里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戾气,站在他身后始终未走一步,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

  “是他要见我还是你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