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之后的脚步声。
宴寒偏了偏头,朝姜洛洛的方向看去。
对方穿着自己的衣服明显大了一截儿,袖口挽起来,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腕,白的像堆起来的雪。
脸上被热气熏得粉粉白白,修长的天鹅颈上带着水珠,越发显得娇气貌美,要换成其他学校里的男生,恐怕这会儿眼睛都要直了。
宴寒心头冷笑,嘴角也跟着扯动了一下:
“洗完了?”
姜洛洛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脸色发白的宴寒,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宴少爷。”
“头疼。”宴寒拧了拧眉。
脑子里面某根神经又像是被人猛拽一把,宴寒闭眼,手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脚步声又响起来,然后逐渐清晰。
与此同时,那股浅浅淡淡的甜香气息又开始丝丝缕缕往他鼻子里钻。
像在器材室里面一样,这缕香气出现的瞬间,他头疼的症状就能开始缓解。
不知道是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
“少爷?”
姜洛洛走过来,刚想问问自己能不能帮他,手腕就被对方猛的一拽,然后整个人撞入了宴寒怀里。
姜洛洛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宴少爷,你放开我。”
宴寒对他的挣扎和拒绝充耳不闻。
如今姜洛洛被他抱在怀里,那股蜜糖似的甜更浓郁了,他紧紧绷住的神经都似乎松懈下来,疼痛一点点消失。
宴寒喉结滚动片刻,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将脑袋埋在对方颈窝里,低沉的声音因为疼痛的余韵而颤抖:
“别动。”
姜洛洛一张小脸都憋红了,细软嗓音带着点哭腔的无奈:
“少爷……”
“别动。”
宴寒深深吸了一口气。
“让我抱抱你。”
姜洛洛无助又无奈地被身材高大的男生环在怀里,像只听话的布娃娃,被勒紧腰肢,又在颈窝里蹭来蹭去。
头痛的感觉慢慢减弱,怀里柔软的触感却越发强烈。
他怎么那么软啊。
感觉稍稍使点劲儿,他就要像一滩水一样软在怀里了。
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孩子。
宴寒抱着怀里的人,耳边不由自主的想起他那些小跟班们说过的荤话。
宴寒喉结下压一顺,只觉得身上的浴巾越发紧绷。
他怀里的人却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宴寒真的好瘦哦,身上到处硬邦邦的,硌着他的屁股,怪难受的。
姜洛洛声音闷闷地,有点不开心的请求道:
“宴少爷,您好了没有啊……”
宴寒“嗯”了一声,抬起头来。
姜洛洛和他对视,两个人距离近的几乎要鼻尖相贴,嘴唇相碰。
长得确实很漂亮。
毫无瑕疵的漂亮。
湿漉漉的眼睛像噙着一汪水,烟雾朦胧的看向自己,眼尾一抹薄红,晕出娇媚的桃花色,就连微微上挑的眼尾都似乎在勾人。
以前的姜洛洛可没有这么漂亮。
缩着脖子垂着头,整个人带着一股颓丧的感觉,宛如一条丧家之犬,瑟缩又卑微。
丢在人群里面,都不想让人看他第二眼。
还真是奇怪,竟然有人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
姜洛洛也在看宴寒。
明明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刚刚成年不久的年纪,但却早早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带着一种物欲满足的倦怠,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冷冽贵气。
凤眸下一点小痣,明明是再昳丽不过的长相,可那双眼睛的墨色太重太深,仿佛一座千年未化的寒潭,一眼就冷到了骨子里。
仿佛没有什么人,能够将他眼睛里的寒冰消融。
姜洛洛无端觉得心里一冷,便立马从宴寒腿上起来。
怀中温软的触感骤然消失,宴寒下意识的捻了捻手指,也跟着姜洛洛站起来。
或许是腰上的浴巾系得不够紧,又经过两个人刚刚的折腾,掖进去的那一点角已经松散,宴寒起身,那条浴巾也跟着“欻”地一下掉了下来。
顺着劲瘦的腰,划过修长的腿,堆在脚面上。
姜洛洛下意识的看过去,漂亮的杏眼骤然睁大,他赶在自己尖叫之前,猛然用小手捂住了嘴。
怪不得刚刚,他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戳着自己。
他他他——
可它对着自己支楞起来是什么意思!!!
宴寒低头,清冷淡漠的双眼难得罕见划过一丝尴尬。
可小宴寒并不如他的主人淡定,反而更诚实地又涨大了几分。
宴寒:“……”
他想了想,刚开口说了句:“我——”
那个受惊的小美人就小兔子一般,草草丢下句“再见”,然后就一溜烟落荒而逃了。
空气中氤氲的蜜糖香气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慢慢稀薄,宴寒心头某根弦动了动。
又被他硬生生压回去了。
-
次日一早。
广播里响起起床的铃声,姜洛洛刚刚换好自己的衣服下了床,正准备离开,一道身影就挡在了他面前。
对方穿着同样的蓝白制服,脚上踩着一双浅紫色的限量款运动鞋,鞋底踩在姜洛洛叠好的床单上,居高临下道:
“姜洛洛,借你的床擦擦鞋子,你不介意吧!”
那人刚说完,跟在他身边的人就应和道:
“我们程锦小少爷踩你床上,是给你面子。”
“姜洛洛,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就是!”
他们三个人说着,将嫉妒的目光放在了姜洛洛脸上。
姜洛洛看着他们三个将自己包围的架势,弯了弯眼睛,很大方一样:
“不介意呀,咱们都是同学,我介意什么!”
几个人对视一眼,然后撇嘴笑了几下,似乎是在笑姜洛洛怂。
姜洛洛又很好心的给他们建议:
“程小少爷,您看,您这里还没有擦干净,要不要继续往上面擦一下?”
程锦骄傲的抬头,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姜洛洛又弯了弯眼睛,很大方的邀请其他两个人:
“这两位同学要不要也擦一下,反正床单这么大,闲着也是闲着。”
那两个人毫不见外,也把鞋伸了上去,来来回回的蹭着上面的泥,确定把整个床单都弄脏了,才笑嘻嘻的收回腿。
“姜洛洛,听说昨天宴少没打你?竟然把你给放了!”
“你不会以为自己被寄养在宴家,就有资格跟我抢宴少了吧!”
“我警告你,以后离我们家宴少远点儿!宴寒只能是我的!”
“不然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姜洛洛没有回答,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惊喜的看着门口,喃喃道:
“宴少爷……”
被簇拥的程锦伙同其它两个人“嗖”地将自己的腿收了回去,又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脸,扭捏转身:
“宴——”
第二个字还没喊出来,眼前就猛的一黑,一张又大又重还脏兮兮的床单盖住了他们的头,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三个人踉跄着挤成一团,被子里面全是他们蹭上去的泥土,呛到他们对着彼此的脸咳嗽个不停:
“姜洛洛,你竟然——”
“啊——哪个傻 逼踩我的新鞋!”
“啊啊啊别挤我别挤我!”
“草有毛病啊你们,上面的泥都吃我嘴里了!”
“……”
被子外面,姜洛洛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
目光瞥到房间里的垃圾篓,他眼睛一亮。
半分钟后,寝室里面一片尖叫:
“啊啊啊啊我的脑袋我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好臭好臭好臭!”
“什么鬼!我的头怎么拔不出来了!!”
“……”
功成名就的姜洛洛贴心的给他们带上门,然后开开心心的离开宿舍楼了。
姜洛洛以前就喜欢赖床,所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如今突然开始读书了,他面对着食堂里琳琅满目的早餐,同样觉得肚子一点都不饿。
反正原主也很穷,那就省着点花好了。
姜洛洛兴致缺缺的从食堂离开,然后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个面包,装到口袋里就回教室了。
而和朋友在食堂吃着早饭的谢清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心情万分复杂。
姜洛洛的事,他也听同学说过一些。
要搁在以前,他躲着姜洛洛都来不及;
可如今看见对方眼巴巴的瞅着饭菜却买不起的样子,他心里也莫名不是个滋味。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另一个年级部的同学,那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哎!那不是暗恋你的姜洛洛——”
“干嘛啊我们的大班长,难不成你还真对着他动春心了?”
“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谢清收回目光,“怎么可能?”
他草草吃完那些饭,经过食堂窗口的时候,又忍不住走了过去。
算了,他也挺可怜的。
自己就当帮助同学了。
6班教室。
姜洛洛啃着面包在走神。
昨天晚上他去找宴寒,还想着顺便搞点东西。
结果什么也没弄到,还被迫看了宴寒的那个。
看来他得找机会再去一趟。
“姜洛洛!你给我出来!!”门口传来一声尖叫。
姜洛洛偏了偏脑袋,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被他捉弄过的程锦带着乌泱泱一堆人,堵在了他们教室门口。
“哥!就是他!!”
程锦咬牙切齿的看着姜洛洛:
“就是这个丑八怪,他欺负我!!”
被喊哥的那位明显是个高年级同学 ,他带着一队人马进了6班教室,手里的羽毛球拍指着姜洛洛:
“就是你欺负我程锦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