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清宁宅在家养伤的时候,杜清安也意外病倒,蜷缩进被窝里。

  “体温39度半,已经算高烧了,这几天你就给我乖乖留在这里睡觉,听到了没?”雪莉一手拿着体温计,一手把退烧贴给玛格丽特贴上,“琴酒,你看顾她一会儿,我去拿药。”

  “嗯。”琴酒脱掉了已经湿透的大衣,拿毛巾擦拭头发,“你也太不爱惜身体了,这个气温又是生理期,你还敢下水?”

  今天他们去追偷了药的老鼠的时候,那人慌不择路跳水逃生,玛格丽特硬是跟着下水把人拖上岸,后来还下雨,后果就是她自己不幸病倒。

  那个老鼠已经被琴酒崩了。

  他们被这场雨淋了个措手不及,感冒的不少,但发烧到有点迷糊的,也就玛格丽特一个。

  “……再出漏洞,朗姆真能从咱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玛格丽特眼都睁不开,但意识还算清醒。

  “上次大伯母和我通电话的时候,暗示我最近手段有些下作,是不是受组织影响太大了。呵,现在我才发现,组织这边觉得我太偏向家族,家族那边又觉得我受组织影响太大。我想不出,父亲当年是怎么做的。”里外不是人。

  以菲利普的出身,偏向家族再正常不过,乌丸莲耶和卢恩不会有意外,但她不同。卢恩觉得这是血脉相连的姓罗素的侄女,乌丸莲耶觉得这是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铁杆成员,两方都觉得她应该偏向自己。这样固然会得到利益,但也承担着相应的压力。

  她只能逼自己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

  “……玛格丽特,如果你在乎的事可以少一点,你不会这么累。”

  琴酒暗指宫野姐妹的事。

  “如果没有那么多在乎的事物,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任务也是可以有不同完成方法的。

  “那么,我呢?我在你心里又占多少?薇尔妮娅,我不管你在乎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但是我在乎,我非常在乎!所以………”琴酒握紧了她的手,“下次别这样了。”

  玛格丽特没吱声,似乎是睡着了,琴酒把水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转身去找雪莉拿药。就在他起身离开床边时,听到一声轻若鸿羽的回答:“……嗯。”

  他回头一看,玛格丽特脸仍旧烧得通红,似是沉睡,但他清楚,他没有听错。

  “我记住了,玛格丽特。”

  发烧很不好受,平常生龙活虎能上天,现在只能躺床上动也不想动。鉴于此,琴酒对宫野明美偷偷摸摸乔装改扮溜进来看雪莉和玛格丽特的事睁只眼,闭只眼,权作不知,大开绿灯,只是把玛格丽特的工作也接过来一并做了。

  由于这两座大山都暂时无暇他顾,下面的有些人,心思可就浮动起来了,毕竟机会千载难逢。

  格瓦斯暗中记着,一一上报。

  这天,玛格丽特已经好了大半,正在外面花园里慢慢散步。今天天气并不好,气温也低,雪莉劝她改天再出去,可是她总是觉得莫名其妙地想来这个地方走走,所以还是坚持来了。

  当初她参考了论坛上的建议,把部分积分花在了提升自己灵魂强度上,一个带来的显著后果就是直觉的提升。虽然这笔钱花出去让她有很多可心的道具都只能看着图片过过干瘾,做任务用道具精打细算扣扣搜搜,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值的。

  比如说现在,她乔装改扮,打扮成一个普通学生的样子,在路上慢慢地走着,竟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正当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的时候,忽然余光中不经意瞥见有一个穿风衣带鸭舌帽,低头赶路的男人,从她可视范围内匆匆走过。

  那个男人,好像是格瓦斯和她提过的,快要获得代号的新人。

  格瓦斯说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违和感,但她没有任何证据。

  也罢,身体差不多好了,也正好闲来无事,不如跟上去看个究竟。

  杜清安跟上了那个男人。

  他确实谨慎,好几次都差点发现了杜清安,但杜清安比他反应更快。

  这套路……好熟悉的感觉,真的是哪里的条子?

  杜清安把道具佩戴好,默默地跟着他来到一处废弃的仓库内。

  那人细细张望,确定没有“尾巴”,才走进仓库里。

  “柱子,什么事这么要紧你还得亲自跑一趟?”里面的人听声音很年轻,是个男人,但杜清安注意到最关心的一点是,这个人说的是中文。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杜清安如坠冰窟,不行!她用力掐自己掌心,让自己冷静思考。

  组织是个火坑,哪怕是卧底。如果,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是,那无论如何,今天都得把他们赶回去。

  日本,不能留!

  谈话还在继续,那名叫柱子的人说了很多,却不听那年轻人再说什么。杜清安透过门上的小孔往里头看,看到那年轻人正在沉思什么。待她看清了他的面容,她心神激荡到居然没控制好力度,弄出不小的动静。

  “谁?!”两人吓一跳,柱子更是拔出枪来。杜清安一把劈开门锁,推门进去。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他们面前。

  原本门被劈开都能沉住气甚至示意柱子不要冲动的年轻人此刻却惊得差点没跳起来。眼前一幕熟悉到勾起他幼年时代最难忘的记忆。含泪的女子负气离开,从此再无相见,每每提起,家里年迈的祖父母都要神伤,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伤别离。

  看着杜清安走进来,他一时恍惚,一句话不经脑子地脱口而出:“姑姑!”

  说完不待别人,他自己先懊恼起来,怎么可能呢。

  杜清安也听到了,她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拿武器,在男人面前站定,竭力忍住眼睛里慢慢涌上的热意,问他:“杜求公是你什么人?”

  他当场愣住。他相信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有泄露的可能,也没有内鬼,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这个女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认出了他。

  想到某种可能,他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要赌一把吗?可是万一输了,他无所谓,可是组织上交代的任务怎么办,他该怎么和全国的老百姓交代?

  杜清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几乎要和记忆里的人重合。好一会,他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说:“他是我的父亲,我叫杜清平。”杜清平知道有纪律也知道风险,可是他相信如果面前的女子真的是他想的那样,是绝不会伤害他伤害国体的。错过这次,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得到线索。

  “那么,你是谁?”

  杜清安不答,流着泪问出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吗?”

  “好,好着呢。爷爷现在还能每天都骑车子去闲逛,奶奶还在院子里种了水果和蔬菜。只是,他们老两口一直都有一个心病,那就是姑姑。”杜清平盯着杜清安,“你能解了吗?”

  “解不了啊!”杜清安痛哭出声以手捂脸,“她在好几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杜清平觉得五雷轰顶,姑姑,不在了?

  天旋地转了一阵,杜清平才找回理智,问详细经过,杜清安含泪说了一遍。

  也告诉他自己有孪生妹妹,还有她们的名字。

  到这里,虽然双方都没有明说,但已经跟捅破窗户纸没区别了。

  他们是表兄妹。

  杜清平定了定神,才问出一个关键问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啊,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连柱子都没有发现。

  这是个绕不过的问题。杜清安擦干眼泪,把自己的一块备用手机塞进杜清平怀里。

  “离开日本,越快越好。组织已经怀疑你了。”杜清安忽然在杜清平面前产生了一种自卑感,一种羞怯、耻辱、惭愧等情绪交织形成的,让她面皮发烫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可是,她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

  不提作为杜家女的这一世,作为蚌珠儿时,她看上去与世无争,但其实好胜心比谁都强。学习成绩她要名列前茅,课外活动她要拔尖,工作了她不会主动去抢,但分配给她的每一件任务她都努力去做到最好。

  她怎么可能自卑呢?

  但是胸中这股莫名的邪火却是做不得假的。为什么!

  顾不上想这些,杜清安不去看杜清平的脸,眼睛盯着一边的墙壁:“我是偶然发现他出现在这附近很可疑才选择跟上来看看的,目前只有我知道他是卧底。所以,赶快走吧,组织里的水比你们想象的深。以后再有和你们有关的情报,我会发到这个手机里的。”还是对关键信息避而不谈。

  杜清平眉毛一拧:“那么,你在组织里又是什么身份?能够说出这种话,你该对自己很有信心才是。”

  “……我的父亲,是上一任的玛格丽特。”而我继承了他的代号。

  不亲口说出那个已经仅仅隔着一层纸样迷雾的事实,是她最后的坚持。似乎这样,她还可以自欺欺人。

  两人都是对组织很了解的,当下就明白,她就是组织里那个重要人物玛格丽特。

  “你……”杜清平神色复杂,他一时无法接受,姑姑竟然会为了那种男人,和家里人分开这么多年不联系。

  看出杜清平在想什么,杜清安强作欢颜:“其实爸爸和妈妈很早就离婚了,她带着妹妹,我跟着爸爸。妹妹说,妈妈早就后悔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当初是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也自食其果,所以一直不敢回去……”

  简单点说,就是个双方都抹不开面子的悲剧。

  “妈妈本以为爸爸是普通豪门子弟,但后来才了解了他。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记事了。”所以说闪婚闪育要不得。

  “我生于那个家庭,接手父辈的遗产是顺其自然的,但是宁宁她跟着妈妈,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杜清安掏出唇膏,在杜清平的领带上写下一串邮箱和密码,“这是我的备用邮箱之一,之后我会给你发一些手机传输太慢的东西到上面去。宁宁她这几年做出的成果里面,有些你们用得着。”她是一个很厉害的科研人员,从来没脏过手,必要的时候,请帮帮她。

  “海对岸那边……组织其实一直渗透不进去,但也确实没有死心。以后,任何和中国有关的情报,我都会发送到那块手机上,你们不要派卧底了,真的不要再派了!”组织处理死卧底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打转但就是不敢回忆,“我们的战士,每一滴血都很珍贵,不应该白白流在这里。”

  说完,她似乎再也受不了了转身就想离开,杜清平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走:“不派卧底好说,你怎么办?你还是个孩子,难道要一辈子都过这种生活吗?”

  杜清安用力把手扯出来,摊开在他面前:“这双手,沾过的血比你都多。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还不到可以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但到了现在,我手上犯的事,哪怕是自首立功从轻发落,也足够我枪毙几百回。”她从来都知道。

  “杜家是积善之家,我回去,只会令祖宗蒙羞。”

  况且她注定会是要脱离世界的,何苦再惹得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可以帮你!”杜清平急道,“你所犯之事皆不在境内,所犯之人也非国人,我能有操作空间!我父亲现在是……”

  杜清安猛地抬手捂住了杜清平的嘴,一字一句道:“法不能向不法让步!”

  法不能向不法让步!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可是放在现在又莫名地讽刺。

  杜清平内心五味陈杂,尽管这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天生的血缘就让他不能不管这个妹妹,但,正如她所说,他身为执法人员,怎么能徇私枉法呢?

  一时间天人交战。

  杜清安抱住杜清平,用力地抱住:“带他快点回国吧,剩下的我来处理。替妈妈和我还有妹妹好好尽孝,哥。”说完,她狠狠推开他,转身快步跑出去,眨眼就消失在视野里。

  “杜、杜哥。咱们怎么办?”万万没想到出国做个任务还能亲眼目睹一场现实版八点档家庭伦理剧,柱子表示他见识到了。

  杜清平攥紧拳头,咬牙说:“按她说的做,咱们走!”然后把领带小心收好,开始联系其他人。

  等回去了,再和父亲商量一二。这个妹妹虽然是犯罪团伙的头目,但她却并非穷凶极恶、十恶不赦之辈,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当年没有拦住姑姑,那么,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姑姑的血脉断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借贷了时间换取了周末的安宁(不是)

  哈哈其实是我们领导让我们周末在家办公顺便休息休息,但是,我家那台经历过一次完整的生肖轮回的电脑,它已经不能理解如今的办公系统了。卡到死不说还烫手,在和它大眼瞪小眼后,我放弃了,有活上班再说吧。所以,以周一忙到晕为代价,周末好好休息一次,所以顺便码个字。

  等我们恢复正常作息后我也会恢复更新频率,会爆更的哦,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