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响起的枪声和电影里的不同,伴随着硝烟的味道刺穿舍拉的耳膜,只是听到就被恐惧支配了精神。

  舍拉不敢去想切身参与到这场战斗中的娜塔莎和尼克的处境,死亡近在咫尺,他们却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为了保护她,还有住在这附近,他们从没见过的那些普通人。

  舍拉觉得自己烂透了,胆小又懦弱,看着自己仅有的几个朋友在外面送死。

  她怀着对自己的厌恶,顶着恐惧连滚带爬地跑到二楼的储藏室。她不想让娜塔莎和尼克死在她门口,就算是虫蚁一样的力量她也想试一试。

  她能量放出的能力根本伤不到人,大部分诅咒需要至少几天的准备……

  舍拉颤抖着在那些箱子和抽屉里翻找,她克制不住颤抖,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肾上腺素在她血管里过量堆积,心跳又快又重,血压升高,眼眶发涨。她强迫自己屏蔽杂念,把精神集中在一件事上——弄死外面那个杀手。

  蓖麻、纺锥、生锈的剃刀、蛇的白骨……

  一根被打磨尖锐,末端系着一缕长发的胫骨和一双由头发和白色羽毛制成的鞋子映入眼帘。

  舍拉从未用过这种巫术,她只是读过很多遍,澳洲土著阿塔龙人的绝技之一,手头唯一能立刻生效的诅咒。

  阿塔龙部落的巫师穿上那双鞋子,用骨指针指向敌人,他的敌人就会当场毙命。

  但舍拉做不到,她可能都做不到真的伤到那个杀手。为了确定杀手的方向,她还要把波奇派出去当她的眼睛。虽然鹦鹉和其他鸟一样有夜盲症,但不是完全看不见,舍拉需要的也只是大概方位。

  控制波奇也会分散舍拉本就不多的力量。她不能灵魂出窍去看清位置,那样会放弃对身体的掌控,而这个诅咒进行时必须用身体握住骨指针,施咒者会和被诅咒者产生短暂的身体联系。

  舍拉知道,她还有最后的办法,如果她愿意,她也可以和她家族中那些呼风唤雨、遨游于天际的女巫一样强。

  代价是付出她所爱的东西,只要她愿意付出,付出越多,回报越多。

  那块能让她变强的石头就躺在抽屉里,和其他最好别碰的诅咒物品一起。这是玛乔丽年轻时四处游历,在一个乡村发现的祭坛的碎片,源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向北欧邪神献祭以换取好运的玩意。(挪威剧《血旅怪谈》)

  那个村子里的人为了实现愿望都和宠物寸步不离,在对宠物付出爱之后在把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杀死在石头祭坛上。玛乔丽在一个女人想杀死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之前捣毁了祭坛,作为纪念带了一块石头回来……

  舍拉还在犹豫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爆炸的巨响,玻璃碎裂,冲击波让她耳道被尖锐的耳鸣声填满。

  她听不见声音了,穿上那双鞋子,把那块石头揣进睡衣口袋,握住骨指针,跌跌撞撞地去鸟房把在窝里团成一团睡觉的波奇弄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舍拉已经开始流泪,虽然只是一只小鸟,但这是她空荡荡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亮色了。她从波奇刚出壳时开始喂养它,从未分开过一天。

  当她一个人天赋青少年学院的宿舍里因自己的无能而哭泣时,只有波奇和波娜陪着她,当她刚来到纽约开展新生活,也只有它们在她身边……

  耳鸣持续着,舍拉没听到波奇最后的叫声,波奇就飞出了窗外。

  舍拉跪在地上,根据波奇模糊的视线把骨指针对准在街角冲娜塔莎开枪的冬日战士。放任情绪充满大脑,对死亡和危险的恐惧、也许会失去波奇的悲痛、想要帮助朋友的渴望……她的精神越是痛苦、临近崩溃,诅咒的力量就越强大。

  “以舍拉·M·罗德里格斯的名义,召唤死亡的羽翼降临在他的头上……”

  “死的荣誉献给库纳皮皮(澳洲土著信仰的地母神),死的果实献给瓦那比(Wanambi,澳洲土著神话中具有神力的虹蛇,瓦那比是其中最古老的一条)……”

  “为我剥下他的皮,为我割碎他的肉,为我流干他的血,为我剔除他的骨……”

  舍拉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着诅咒,也许还念错了几句,但这种泛灵论信仰孕育的诅咒本来就不以逻辑严密著称,这诅咒以恶毒而迅速出名。

  尽管舍拉的诅咒听起来十分吓人,正把来偷袭的弗瑞按在地上揍的冬日战士只是突然感觉一阵胃疼。

  最开始只是胃部一阵紧缩,然后是轻微的灼烧感,这对冬日战士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但这很不寻常,他是九头蛇重要的资产,除了定期电击洗脑外从来都能得到最好的包养。每次出任务之前吃的东西口味不提,绝对营养丰富热量充足,而且几乎都快无菌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是中毒了吧?

  弗瑞抓住冬日战士因怀疑自己中毒而迟疑的瞬间翻身滚到一个垃圾桶后面,但愿纽约市政府搞的垃圾桶质量好点能挡住那玩意的机械胳膊。

  娜塔莎冲上去为弗瑞争取换弹匣的时间,同时把冬日战士往不远处的公园引。

  波奇随着他们的行动飞舞,小型鹦鹉本来就属于攀禽,飞得不是很高。加上夜盲视野有限,不能离人太远。

  胃疼对冬日战士的影响约等于无,他很快就追上了远离住宅区往小路上跑的娜塔莎,被娜塔莎打掉枪后掏出匕首刺向娜塔莎。

  小路上灯光暗淡,为了看清方位舍拉只能控制波奇飞得更近。

  那只漂亮的绿色小鸟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舍拉透过波奇的眼睛看见娜塔莎的左肩上有一块深色,娜塔莎的左臂也不那么灵活。

  舍拉焦急地念着诅咒,因为她还耳鸣听不清声音的原因。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了咆哮,她从未这么大声说过话。

  没有用,完全没用,她的诅咒和她一样废物。

  冬日战士的匕首刺向娜塔莎的颈部,不不不不……

  舍拉控制着波奇扑到那个男人脸上,她完全出于本能,就算是她在操控自己的身体,那一刻她也会扑上去。

  当她因注视外界而崩溃时,娜塔莎救了她,哪怕娜塔莎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那个时刻她让舍拉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关心,有人在试图救出她,娜塔莎是个好人。

  娜塔莎很重要,勇敢地保护着他人,也许还有这个世界,而舍拉觉得自己并不重要。

  波奇当然死了,那只小鸟被摔到地上的一瞬间就摔断了脖子,没有一下挣扎就断了气。羽毛失去光泽,从美丽的精灵变成了一团毛茸茸的尸体。

  “……为我剥下他的皮,为我……波奇!”

  舍拉中断了诅咒,她几乎是亲手弄死了她的小鸟、她的朋友。

  波娜还在窝里等着波奇回来,这让舍拉更痛苦了,她让波娜变得和自己一样孤单。

  “不不不不……”

  舍拉很快就恢复了念咒,她只能坚持下去,哪怕是痛苦而无用的徒劳。

  她感到那块石头在口袋里的重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去是有回报的,但她已经失去了波奇的感官,无法确定杀手的方位。

  “看这边!贱人!”

  弗瑞冲冬日战士的方向开了两枪,波奇并没有白死,至少娜塔莎逃了出来。

  “死的荣誉献给库纳皮……”

  舍拉一手握住那块石头,另一只手把骨指针指向子弹打在墙上发出声音所在。

  她意识到自己的确很爱波奇,还没念完这句咒语,就在自身感受到了,胸口一阵剧痛,这痛苦在那个杀手身上只会更强烈。

  “死的荣誉献给库纳皮皮,死的果实献给瓦那比。归于尘土、归于流水,我的敌人迎接宿命……”

  那根骨指针被舍拉越攥越紧,她的指甲扎破手心,胸口的剧痛突然爆炸到全身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与此同时,冬日战士感觉心脏剧痛,仿佛马上要停止跳动一样。血液流动减缓,他开始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视线开始模糊。

  “Damn……”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下意识地骂了一句,九头蛇真是要完,派他出来杀弗瑞都不给他保养好点。

  在弗瑞和娜塔莎刚还在想这玩意到底是不是人,怎么和跟装甲车肉搏一样,下一秒冬日战士就直挺挺地扑倒在他们眼前。

  娜塔莎和弗瑞上前查看了一下,冬日战士居然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九头蛇没做足保养就把他放出来了吗?他和突然卡壳的机器人一样倒下了?

  “我没打中他。”弗瑞说。

  “我也不觉得自己照他身上捅的那刀能让他这样,我刚看见舍拉的鸟了。”

  娜塔莎和弗瑞看向窗户被震碎的小屋,弗瑞留下看守暂时失去意识的冬日战士等待支援。他们十分钟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战斗,而且活捉了九头蛇的超级战士。

  九头蛇能做到的技术神盾局也能,弗瑞觉得也许神盾局可以成为冬日战士的新主人……

  娜塔莎跑去查看舍拉的情况,她希望那姑娘乖乖躲在碗橱里,但现在看应该是用什么巫术帮了她和弗瑞一把。

  一楼没人,娜塔莎走到二楼,只有两间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她先看了离她最近的储物间,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没有舍拉的踪迹。

  当她来到位于东北角的鸟房,舍拉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手里拿着奇怪的长针,满手鲜血。

  “舍拉!醒醒!”娜塔莎听了一下,还有心跳,不明原因休克,立刻给正在赶来的神盾局特工打了电话,“有伤员,需要医疗支援。”

  作者有话要说:

  舍拉我的……

  坑死小鸟烂大儿还是救人好大儿你们说吧……

  《血旅怪谈》挺好看的,黑色幽默?各种乱七八糟灵异事件,看完睡得着觉那种。

  澳洲土著部落挺多的,阿塔龙人不是唯一会这种巫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