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云嗤笑,“郁太师可听见了,你在为他担心,可他高高在上,根本没将你的性命放在眼里。”
“杨飞云,你还不知道我郁山海是什么样的人吧?这种挑拨对老夫来说毫无用处,别白费力了。”他根本不在乎左晏衡在不在乎他的性命,他守着的,永远都只是大玄的这片江山和生活在这里的子民百姓。
扰乱江山者,该诛!
轿撵里的人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或许,也可以放你离开,顺藤摸瓜找到李昭同杜文儿的藏身之所,好像这样也不错。”
他在用夫人和文儿威胁他,“你……!”
“你在这里,想必李昭同杜文儿也跑不多远。”
“她们一介妇人,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了,给你两个选择,自戕,或者,受伏。”
杨飞云眸中挣扎的拽着郁山海一步步往轿撵的方向移动,“倘若我留下,你会饶她们一命吗?”
“杨飞云,杜戈青将你教的有些幼稚了。”
他在仅剩轿子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那若是,我选择伏诛呢?如郁太师所言,我死了,杜家就不会有任何后患了。”
“你?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是那后患无穷之人?真正的杜家血脉,永远只有杜文儿一人。”
从来都听人说左晏衡狠厉非常,杨飞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他的目光紧盯着撵中的身影,“那你——”
“就去死吧!”
他将郁山海猛地推向鲁知徽,抬起匕首冲向轿子。
“小心!”鲁知徽只顾得接住郁山海。
杨飞云起跳俯冲,一直装作左晏衡的司沿迅速拔掉插在脖子上的银针,抬手将双刃交叉叠在胸前与他的匕首做了个对碰。
四周的纱帐在他们的对冲下砰的炸开。
“司沿?”杨飞云看着眼前的人一怔乱,“左晏衡的小侍卫?”
司沿上半身身体后倾,趁他不留神的瞬间抬脚踹上他的胸口,一脚将他从撵内踹飞了出去。
杨飞云重重倒摔在地上退出去三四米,受伤的腿骨再一次遭受撞击,他微微颤抖着试图起身。
鲁知徽迅速挥手命人上前将他摁回地面。
司沿一脸不开心的起身站到轿撵上,“若不是怕温大哥往后心有负担,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不过也不着急,等将李昭和杜文儿全都抓回来也不迟。”
杨飞云恨不得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罪魁祸首是我!是我撺掇义父这么干的!同夫人和文儿无关!”
他趴在地上大声挣扎,“同夫人和文儿无关,同她们无关!”
“带走。”有没有关系,自有主子评判。
司沿从轿撵上下来,对着郁山海和鲁知徽行了个小礼,“麻烦将军,将他看好了。”
鲁知徽并没有推责,“是我大意了没看住他,还害得太师受伤受惊。”
郁山海摆摆手,“不妨事,小伤而已。”
“太师要进宫吗?”他脖子上那道细致的小血纹渗出了点点鲜血。
“原本是要去的,现在还是算了,老夫还是先回府一趟,将自己收拾利索了再说吧。”
“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两位大人了,司沿先行一步,回宫复命。”他作势要走。
“等等。”郁山海喊住他,不放心的问道:“陛下如何了?”
“太师放心,主子已经无碍了,温太医一直守着呢。”
“那……”他欲言又止,“那萧凤棠呢?”听说他被杜戈青折磨的不成样子。
“萧公子的伤势没危及到性命,现下也在太医院养着。”
“那就好,麻烦司沿公子帮我跟陛下带句话。”
“太师请说。”
“萧左两家恩怨复杂,老夫不欲掺和其中,但如今萧家势弱,凤棠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陛下若是真不欢喜,但还请看在老夫的面上留他一命,自可将他丢到太师府,臣会小心管教的。”
郁山海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小九九,他只知道左晏衡厌恶他厌恶的要死。
不欢喜?丢到太师府?
司沿抿嘴沉默了一下,他需要替主子解释一下吗?解释的话应该说什么?如果实话说,以这老头的性子会当场气撅过去吗?
“好,太师所言,司沿定会原话传达。”
“那就多谢司沿公子了。”
“太师不必客气,二位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没了。”
“那司沿就告退了。”他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鲁知徽看他走远,默默后退对着郁山海鞠了一礼。
“将军这是做什么?”
“鲁知徽,代允凉王谢过太师。”
“什么话,按照辈分,凤棠也应该唤我一声师公。”
鲁知徽心思杂然,他曾亲眼看着左晏衡在土匪窝里替世子挡那一箭,又亲眼看他屡屡撑着伤势救他于危难,尤其在高余百米的含情谷面前,也是丝毫没有犹豫的随他跃下,“还是要谢过太师。”
如果左晏衡真的对世子憎恨至极,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他说这样的话,无异于自断前途,说严重些,甚至还可能危及到整个太师府。
郁山海笑笑,“我老了,其实能做的不多了。”
“那我派人送太师回去。”
“好。”他是被杨飞云生拉硬拽着走来的东城门,马夫因为担心他也将马车撇在了半道上。
鲁知徽重新给他找了辆马车,派了些人手在侧,才安心的将他送走。
郁山海坐在马车上不由想起了杨飞云的那句话。
那晏衡帝就清白吗?他又何尝不是个半路子皇帝。
半路子皇帝,他历经大玄三世,又何尝不知道这五个字都代表了什么。
只是他年纪已大,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想在有生之年,看着这个跌跌撞撞的江山有一个好的结果。
而左晏衡,还不错。
虽然说耍性子就耍性子。
但最起码比起一肚子坏水的杜戈青,要直白得多。
只是他也没错过司沿最后对杨飞云说的话,若不是怕温大哥心有负担,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他嘴里的温大哥必是温青无疑。
只是他这样说,难不成温青和杜戈青杨飞云还有什么牵扯吗?
郁山海压下思绪,收回心里的疑虑,慢慢拿着帕子碰了下脖子上的伤口。
他能察觉得到杨飞云确实没有要杀他的心思,甚至到最后也只是将他推到一边。
杜戈青啊,你养了一个好儿子,最起码比你要强太多。
罢了,善恶终果,还是让左晏衡自己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