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傲雪凌霜>第89章 疼吗?

  暮色渐浓,一炉子一炉子的药从外面入了房,左晏衡握着萧凤棠的手终于在三个时辰后撑不住的睡了过去,他的体温降的明显,稍见了些好。

  司沿已经一动不动的在那儿站了几个时辰,温青将病塌清理干净,同他一起扶着深睡的左晏衡让他向右侧斜着躺回塌上,旁处莲花烛台上的烛芯摇摇曳曳散着微黄的光。

  “萧公子,你也去休息休息吧。”他身上有伤,面色也苍白的不像话,司沿心里同样忧甚,“别主子醒了,你再又倒下了。”

  温青点头附和,“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刚给他灌了一肚子药,多少还得睡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放心吧。”

  萧凤棠疲惫的点头不再执拗。

  温青刚搀着他坐回自己的病榻上,人还没躺下,便听着外面火急火燎的一声,“世子!”

  鲁知徽急急忙忙从外进来,他近前到他身边,左右不安的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才放下心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怎么样,可觉得哪里不适,是不是疼得厉害?”

  他的右臂见了红,被一条布带随意绑了起来,萧凤棠抿了抿唇,“不疼,将军怎么也受伤了?”

  “我没事,皮糙肉厚不怕疼,杨飞云从城外潜了回来,被我捉住丢到了狱里,早就听他们说你醒过来了,就是一时没抽出身过来。”

  萧凤棠并不在乎什么杨飞云,“辛苦将军了,不过还要麻烦将军帮我跟阿祁说一声平安。”他无御令,进不来宫,现在定要急坏了。

  “世子放心。”

  “温…”萧凤棠还没来的及说完,温青便心有灵犀的接了上去,“没问题,我现在就帮将军包扎伤口。”

  鲁知徽对着温青弯腰一躬,他知道他的身份是胡契先王的儿子,也知道他藏身左晏衡身旁有其他心思,却还是跟他以礼致谢,“鲁知徽是个粗人,不会打什么官腔,世子如今能安然的坐在这里同我说句话,还是要多谢温大人。”

  他并没有什么埋怨,“温青惭愧,不敢接这声谢。”

  “还要麻烦温太医多给世子开些止疼的药,他细皮嫩肉惯了,不跟我这种粗人一样,不抗伤。”

  “自然,将军放心,我先给将军疗伤。”

  “不用不用,我找其他太医就行,外面还守着一众老臣,现下天色已晚,是时候打发走了。”

  “也是,那将军随意。”

  “好。”

  温青未再多言,转身离开。

  鲁知徽揪心的看着萧凤棠,“世子有想吃的吗?我去给你准备些。”其实他比他儿子也大不了多少,却不知道吃了大他儿子多少的苦。

  “麻烦将军了,再等会吧。”他喝了一肚子药,现下什么也吃不进去,又不好说没食欲让他担心。

  “那世子躺下吧,躺下睡一会儿也行。”

  “好。”

  “我扶世子。”他只记得他哪哪儿都是血,鲁知徽小心翼翼的碰着他的胳膊试探,大老粗的心思开始细致了起来,“没碰到伤口吧?”

  “没。”萧凤棠慢慢躺回床上。

  “慢点慢点,别挣着伤口,你看看胳膊细的。”鲁知徽凝着眉头碎碎念,“来,盖上被子,虽然天热了,但你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千万得仔细着些。”

  “将军快去包扎伤口吧,凤棠无事了。”

  鲁知徽懊悔极了,若不是他第一时间没守住他,也不能让杜戈青那小人钻了空子。

  “好,我这就去。”他将一旁的小薄被子小心给他盖上,又将被角给他打理整齐,“世子要是睡不着就唤我,我不走,就在外面守着你。”

  一股特别的暖流从萧凤棠心里不断划过,第一次,他没再继续客套的让他也去休息,像个孩子一样点点头。

  看他闭上眼睛,鲁知徽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原地向外走去。

  温青跟那群一直等在外面的老臣报了平安,“陛下无碍,但要静养,最近一段时间的国事就要暂时麻烦郁太师操心,柳大人帮衬了。”他按照左晏衡的吩咐传达,“要辛苦二位大人了。”

  “不辛苦不辛苦。”

  郁山海是三朝元老,有他镇着,倒是也能让人心安。

  “陛下可醒了?”

  “太师放心,陛下已经醒了。”左晏衡的伤情,他们还是不用知道的那么细致的好。

  “那就好,那就好。”

  “诸位大人都散了吧,回去之后还要麻烦各位谨言慎行,杜戈青虽伏诛,但保不齐还有什么余党,不过大家放心,鲁将军会派人保护诸位大人的安全,不会让大家有事的。”

  谁都知道这是监视他们的托词,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拒绝。

  哪怕对方只是个五品还没实权的小官。

  “陛下既然醒了,那我等就不在此处候着了。”郁山海是个知礼的,这样的关头更是拎得清。

  “好,太师慢走。”

  众人沉默不言跟着他一同散去,温青看着他们洋洋洒洒的背影,庆幸着长舒了一口气……

  长鹿阁五楼的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既有山峦起伏烟波浩渺的仙境,又有野岭娇花虫鸣相织不绝的乡野,更有市井里巷熙熙攘攘的繁华喧嚣,甚至还有一些看一眼便觉得诡异瘆人的奇珍异景,比如血淋淋的双手捧着骄阳,花苞里长着眼睛。

  总之万象森罗绘列其中,妙至毫巅如临其境。

  花长祁站在这些重新寻来的画中间,抬手一幅幅的细摸着,想象着阿棠看见它们时会有多欢喜。

  房间的最中是一方空荡荡的接地大挂屏,原本是打算用来悬挂那幅醉人舞的,只是那幅画好似消失了一般,寻迹许久也没有结果。

  其实那画算不上他的巅峰之作,不过是排解忧虑时胡乱提笔所作,他甚至想将那副醉人舞一模一样的复刻下来,只是画的再一样,也不是阿棠口中喜欢的那一副了。

  如今挂屏上空落落的,花长祁心思复杂的背靠它坐在地上。

  鹿幽幽的从四楼上来,急匆匆地敲响了他的房门,“公子,宫里来消息了。”

  花长祁并没有出去,只是提着一口气隔门问道:“如何?”

  “消息说大公子已经脱离了危险,晏衡帝还在观察,但情况见好。”

  “嗯,我知道了,退下吧。”他的目光停滞在那些画上许久,才同提在嗓子眼的心脏一起慢慢落下去。

  左晏衡一觉睡了五个时辰,虽然身上还有一点余热,但那点热度显然不会再危及性命。

  萧凤棠浅眠了三个时辰,鲁知徽给他备的清粥勉强喝了半碗,他哪也不去,就在左晏衡床塌边守着。

  温青拧不过他,说了无用也便随他去了,他乏困的厉害,趴在药材桌子上眯着睡了。

  萧凤棠单手撑着太阳穴坐在左晏衡身边,垂眸欲笑的一点点细看着他的眉眼,他的眉眼比之少时更加好看,只是多了些凌厉在里面。

  左晏衡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与他目光交汇,说不出的安详和满足不断充盈着心扉,“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左晏衡知道自己的德行,更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他动了动胳膊想去握他的手。

  萧凤棠没有避讳,反而主动抬手迎上。

  左晏衡感受着透过指腹和掌心传过来的温度微微一怔,眉俏眼角凝了又松,松了又凝,最后红着眼睛被笑意替代,“身上有伤,怎么坐在这里?”

  “想看看你,那边太远,看不清晰。”

  他这话勾的他心里又酸又悸动,“那下次,换我过去。”

  “好,下次换你。”

  “左晏衡。”

  “嗯?”

  “你,疼吗?”他曾三次问他疼吗,如今,他也想问一问他。

  他问的认真,问得左晏衡再次一怔,“阿棠想什么呢,这点小伤怎么可能会疼到我?”

  他故作轻松的用力抓了抓他的手,“不疼,有阿棠在,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