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
萧凤棠面色微白,半躺在床上反抗道:“阿祁,我现在没事了,可以下床了。”
花长祁摁住他的被子,给他往上提了提,“别做梦了,你就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哪儿都别想去。”
眼看他要急,萧凤棠又犟不过他,“好好好,就在这儿,新竹呢?”
“他出门了,温大哥出门前交代让他买东西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刚走没多会儿吧,怎么,找他有事?”
“没,这两日嘴里苦的很,想吃口甜的。”
好不容易从他嘴里听到说想吃什么,花长祁根本没多想,“糖怎么样?我去酒水街上给你买。”
萧凤棠思考了下,“还想吃城东头的酿饼。”
“好~”花长祁笑出白牙,“还有吗?”
“没了。”
“那你不准下床,就只能在这儿躺着,听到没?”
“听到了,你快去快回。”
“好,等我。”
“嗯。”
花长祁一溜小跑,温大哥说这口血吐出来后,他的身子一定要仔细调养,稳好了根基,以后生龙活虎不是什么大问题,现下他有心思吃东西,简直比他自己吃还要开心。
萧凤棠看他彻底离去,慢慢坐了起来,“对不起,阿祁。”
他实在满足他们能相遇,甚至还贪恋着想和他多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可他赌不起。
左晏衡就是个疯子,他给他布了一张无孔的网,想跳出这个网,就只能离开。
最起码只要他离开,左晏衡就不会再打阿祁的主意,他就不会深陷危机。
而如果要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打算好了,先去梁远,去看看师傅。
如果可以,他还想去看看西北的雪。
新竹抱着一摞油纸包回了府,温大人特意交代,这几日主儿喝药,嘴里会发苦,让他备些甜干果给他下药吃,他转了好多家铺子,才买到最甜最好的。
“主儿,我回来了,你猜我买什么了?”扇门大开,新竹笑着入了门。
屋内空荡无人,床上的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
“嗯?没人?”新竹将干果放在桌上,寻去花长祁的房间。
屋内依旧空荡无人,“也没人?”他走时叮嘱过长祁公子照看,是一起出去了吗?不对啊,长祁公子今早还提醒他不准主儿下床呢。
新竹的眉头轻轻提起来,又连忙赶往小八那儿。
犬舍里空空荡荡只有小八一个,不过碗里却新添了水。
温大人入了宫,现下根本回不来,长祁公子从不喜欢小八,所以这水,只能是主儿添的。
新竹没找到萧凤棠,正垂着脑袋回听竹院。
花长祁大小包的抱了一大堆,眼看他在失神发呆,“新竹,快来帮忙。”
新竹蓦地抬头,“长祁公子?”
“都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声祁大哥就好了,快点快点,胳膊都酸了。”
新竹皱着眉头往他身后扫了几眼,然后赶忙过来接住一部分,“长祁公子,主儿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阿祁?他不是在……”花长祁顿住,“他不在屋里?”
“各处都找了,连温大人的院子都看了,没有。”
花长祁直接将东西堆进他怀里,然后大步跑进听竹院。
最上方的糖果包没放稳,啪的掉在地上,新竹蹲下,着急去捡。
被子叠了起来,是往常里阿棠的习惯,花长祁慌乱的走到衣柜前一把打开。
柜子里日常穿的小部分衣服全都不见了踪影。
阿祁,我现在没事了,可以下床了。
别做梦了,你就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哪儿都别想去。
好好好,就在这儿,新竹呢?
他出门了,温青出门前交代让他买东西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刚走没多会儿吧,怎么,找他有事?
没,这两日嘴里苦的很,想吃口甜的。
糖怎么样,我去酒水街上给你买。
还想吃城东头的酿饼。
花长祁愣在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祁知道温大哥和新竹不在府里,才故意将他支了出去。
他那么怕麻烦别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说出他想干什么这种话。
新竹跟进来,一眼望进柜子,惊呼道:“主儿的衣服怎么少了?”
“为什么?为什么?”花长祁不懂,他为什么要私自离开,他才刚找到他,才刚找他。
新竹反应过来,“主儿,主儿不会是,不会的,不会的,主儿不会不要新竹的。”
花长祁关上柜门,“你在府内等着,他身子弱走不远,我去找,他故意支我去城东和酒水街,应当不会在东城门出去。”
“我也去吧。”新竹放下东西,不死心道。
“你在这儿等温大哥,我若是回不来,就是没找到,他路子广,指不定有什么法子,等他回来,你听他安排,若有消息,就派人去长鹿阁找我。”
“好,我听你的,在这等温大人。”
萧凤棠一身普通素衣,身后背着包裹,慢慢从城东门走了出去,阿祁心中忧他,必然会走最近的路线,他一路避开,等他反应过来,就什么都晚了。
城墙太厚了,他被困这座城里两辈子,至今也还在挣扎。
困鱼尚有跃龙门的希望,可他面前死灰一片,看不到丁点归途。
花长祁回了长鹿阁,一身阴沉气吓的鹿幽幽大气都没敢出,“公子这是怎么了?”
“阿棠今日离开了温府,举全阁之力,给我找!”
“是,可有范围?”
“他将我支去了城东,按理说不会在东门出,可他若是反其道而行也说不定,都给我找,一个地方都不准放过。”
“是,属下这就去。”鹿幽幽领命离开。
花长祁深锁眉头,阿棠,你会去哪儿?
温青本想去长鹿阁喝上两壶闲茶,但不知阁中出了何事,直接拒不待客,只好扫兴回府。
新竹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不等他的马车停下就迎了上来,“温大人!”
温青掀开帘子,“怎么了?怎么等在门口?”
“主儿不见了。”
“什么?”温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是不见了?”
“今日您嘱我去买干果,主儿将长祁公子也支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人就不在府里了,我看过了,还有几件衣服也不见了。”
“萧凤棠离家出走了?”温青不可置信,赶忙下车去了听竹院。
“他走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没,没什么异常。”新竹心中慌乱,“不对,吃饺子那日,主儿给我买了一个玉珏,还有之前,主儿有一块比巴掌大点的断袍让我丢掉,我看他不舍,就擅自留了下来。”
“还有吗?”
“主儿走之前,给小八添了水。”
“还有吗?”
“没,真没了,您知道的,主儿平日也不爱说话。”
“断袍呢?”
“在我屋,我去拿。”
皇宫,御花园
新竹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左晏衡坐在亭下,细细捻着那片绣着睡莲的断袍,一言不发。
料子是少有的南禅丝,是他少时常穿的料子,可他不记得,自己有给过萧凤棠这样一个东西。
“这东西,你可熟?”温青打破宁静,上面绣的,可是他最爱的睡莲。
左晏衡依旧捻着断袍,一字一句,“你说,这是他自冷宫便一直带在身上的?”
新竹不敢看他,小声道:“是,当日是奴才亲自替主儿收拾的包裹,这个就压在柜子最底下,我看保存的好,就同其衣服一起带去了温大人那儿。”
“既然保存的好,那为何又要将它丢了?”
“奴才,奴才真的不知。”
萧凤棠走了,左晏衡却冷静的不像话,温青怕他为难,“听竹院里毫无异常,萧凤棠除了拿走几件衣裳,还把花长祁塞给他的银子也一同带走了,一句话一封信都没留下,只不过,他人都走了,你为何这么冷静?”他还以为他会立马派人去寻。
天气升温,左晏衡抬眸瞧向远处正争艳的花骨朵,“整个大玄都是我的,他走,还能走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