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关上后,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宋夏蹲坐在地上。
他双手捂眼,身体微微颤抖。
整整一晚上,林阳没再回过卧室。
宋夏蹲累了就简单洗漱一下躺上了床,宽大的床,他只是缩在角落,一如这些年。
可今天,不管怎么睡,睡多久,他都依然没有任何睡意。
房间很静,没关的窗帘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凌晨几点开始,雨落下的声音渐渐响起。
催眠曲一样的,他慢慢闭上眼。
睡着前,他想着。
要是没见过林阳对假宋夏的温柔就好了。
清晨
宋夏醒来得很早,即使他昨晚睡得很晚。
睡眠不足导致头有些疼,眼睛也酸涩涩的,还有些肿。
旁边的枕头没有一丝起皱,外面还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阴雨天,屋内有些暗。
压抑的天气,跟人的心情一样。
“夫人,醒了吗?”
卧室的门被敲响,是管家。
“进……。”
“直接进去。”
听见林阳声音,他的话顿住。
门从外推了开,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林阳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男人。
“宋先生好。”
男人走到床前,绅士的伸出了手。
“你好。”
宋夏有些懵,但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还是让他下意识就伸出手,礼貌的和男人握了握。
“宋先生你好,我是陈翎,想和你聊聊。”
男人说话时,一直观察着宋夏的语气和动作,尤其是他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
“额…聊什么”
“我先出去,宋先生起床洗漱完,我们再细谈吧。”
陈翎说完转身走出了卧室,宋夏又将视线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林阳。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奇怪,像看一个陌生人。
“换好衣服来书房。”
林阳丢下这句话就出了房 ,语气也不像和假宋夏时的温柔。
宋夏深吸了一下,平复完情绪,起身,刷牙,洗脸,换衣。
“夫人,少爷让去书房。”
宋夏不知道林阳因为什么事这么急,还特意让管家等在门外提醒。
去书房的路不算长,只要经过长长的走廊,再右拐,但他走的很慢。
脚步变得沉重,外面的雨好像更大了,枯树叶被风吹落,被雨打湿,落在地面,被脏水浸湿。
他站在窗户前凝望了几秒。
“夫人”
“我会去书房……别那么急。”
不知道那个陈翎是谁,会是律师吗?林阳是要和他离婚吗……。
不,应该不会,林阳答应过宋余青的,只要宋夏不提,他永远不会提出离婚 。
那是为了什么
宋夏猜不透,但他想,那个陈翎的到来,可能会和假宋夏有关。
书房门大大打开着,宋夏刚走到门前,坐在书桌前的陈翎就微笑着看着他。
“宋先生,请坐。”
林阳坐在一旁沙发上,低着头工作。
他走进去,坐到书桌前,和陈翎面对面。
“陈先生,你想聊什么”
陈翎的视线还是打量着宋夏,手里的钢笔被他拿在手里玩转。
“宋先生是叫…宋夏,对吗”
“是……。”
“宋先生,你和林少说,自己身体被人占据了,那个人叫假宋夏对吗?”
宋夏: !
林阳,和外人说了这件事。
见他半晌不说话,陈翎继续道。
“宋先生还记得假宋夏做过的事吗?是什么时候假宋夏出现的呢,假宋夏的行为和说话的方式,宋先生赞同吗。”
宋夏余光看了林阳一眼,男人还是低着头认真工作,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
“宋先生,能谈谈吗?”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翎把玩着钢笔的手顿住,那只看起来有些廉价还老旧的钢笔被他塞进外套兜里。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陈翎,是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宋夏眉头紧皱。
“是。”
“所以呢,陈医生来找我 是想谈什么,是觉得我心理有问题。”宋夏不可置信的反问。
“陈翎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林阳手里的资料被放下,他双手放在膝盖上,靠着沙发,眼神平静的盯着宋夏。
“你不相信我……。”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好像每次都是这样。
哪怕自己和林阳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也靠近不了林阳,以前他总嫌弃是自己嘴笨,但假宋夏出现了。
假宋夏的出现,就像是为了告诉他,林阳永远不会爱他,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
就算不相信,也改变不了。
面对林阳平静的眼神,宋夏妥协了。
“假宋夏是在一次我发烧后出现的。”
“我醒来时,他已经占据了我的身体。”
他偏开头,没看陈翎,没看林阳,他只是盯着窗外发呆。
书房的窗户对着后院,那里种了棵梧桐树,夏天时,他喜欢在树下乘凉,偶尔抬头,幻想林阳在书房工作的样子。
不过现在,树叶被雨打落了不少叶子,落在他乘凉的木椅上。
陈翎认真的盯着他的侧脸:“他有其他名字吗?”
宋夏:“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陈翎:“你讨厌他吗?”
宋夏:“讨厌。”
陈翎:“讨厌他什么,性格还是行为”
“所有的,我都讨厌,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了。”
“为什么”
“他打着我的名义占据着我的身份,我为什么还要期待他出现”
陈翎双手撑着桌子,他注视着面前的人,宋夏说这些话时,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落寞。
“宋先生,你觉得自己平时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呢。”陈翎又问。
宋夏怔了怔,外面的梧桐树似乎模糊了一些,有些看不清。
“木讷,嘴笨,无趣,懦弱。”
“如果可以,陈先生会希望自己性格是什么样的。”
原来不是梧桐树模糊了,是因为起雾了。
“如果……会撒娇,活泼,说话有趣一些……。”他会不会也喜欢自己一点点。
陈翎站起身,看了眼宋夏盯着的窗外。
“宋先生,是想要自由的吧。”
“是啊,自由一点就好了。”
可是他已经困住了,他自愿困在了林阳的身边,固执的等着永远不会来临的爱意。
“宋先生,我相信假宋夏的存在。”
宋夏猛地回头,眼里闪烁着希望。
“但是,宋先生有没有想过,或许假宋夏只是你的另一个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