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房间，压低声音商量。
林青雀垂着眼，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他，“我陪你去。”
封邺和他双眸对视，良久，露出一个微笑：“不用，这种潜入的密事还是一个人比较方便，到时候我支走巡逻的船员，你帮我牵制即将换岗的玉树。”
林青雀看着她的眸子没有说话，封邺垂了一下头，吸了一口气，将他双手握在掌心，贴在心口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们两个如果都去了，万一被发现有什么理由可以掩饰过去。”
“我没有担心你......”林青雀别扭地别过头，挣开双手，“那就按你的计划。”
封邺看他心口不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想去抱抱他，可是又觉得会不会太过僭越，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跃跃欲试的手。
凛冬的日头总是落得快，橙黄的夕阳半浸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的海面染上一望无际的橙光，此时，就说明黑夜将要到来。
整艘船行驶在宽阔的海面上，四周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如墨铺天盖地袭来，只有远处灯塔微弱的光芒，指点方向。
封邺一直在房间里假寐，零点五十的时候，他起身，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海风刺骨，将他脸颊刮得生疼，在他离开后，林青雀也起身。
封邺贴着墙角，隐匿身形，一直到船舱下方的锅炉室，门口站着一个水手，但是看样子昏昏欲睡。
他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一块捡来的碎石子，伸手朝另一个方向投掷过去。
石子掉落地上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静谧空旷的海面上宛如一滴水掉入沸腾的油锅，门口的水手瞬间醒来，睡意惺忪的眼睛睁开，来回张望着头。
封邺学了几声耗子叫。
“奇怪，怎么会有老鼠？”
锅炉房是整艘船的重地，万一老鼠咬断电线或者咬破哪个管道，直接影响到船体的动力系统，茫茫大海之上哪来人给你修。
于是，水手去查看老鼠在哪，封邺趁这个时候溜进去查看锅炉房里的情况。
他最多只有十分钟，但这是最乐观的情况，万一水手不找老鼠了，万一玉树提前过来巡视，他就要面临被发现的危险。
封邺一走进去就感受到铺面而来的热量，温暖惬意，半夜未睡，他甚至升起困意。
锅炉室很大，但哪里都不像是能放那批药剂的地方。
他环视一圈，药剂一般都需要常温避光保存或者冷藏，但是锅炉室太过温暖，绝对不适合储存，除非这里有一个冷库。
封邺贴着锅炉室的四周寻找，知道摸到某一处的缝隙，整个锅炉室都是温热的，除了这里有丝丝冷意。
是这里！
然而，此时门外传来玉树的声音，她在训斥那个水手：
“我不是要你好好守着，你干嘛去了！”
水手很委屈：“老大，我刚才听到老鼠叫声，你也知道船舱进老鼠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
“废物，你去找，我来看着！”
“是！”
玉树等水手走后，眯起眼，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轻手轻脚，然后猛地开门，发现里面并无任何人，她才缓缓放松。
她关上门，站在门口，身板挺得笔直，仿佛冰冷的海风从未吹到她的身上。
林青雀在扶梯上将一切收进眼底，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一点零一，封邺还没出来，他必须自己想办法。
他转头回到房间，做了两杯热红酒，一杯喝了一口，另一杯里加入足量的烈酒，这种高纯度的烈酒在航船中很常见，他很容易就找到。
做完这一切，他就状似醉酒，疯癫颠走下扶梯去找玉树。
“玉树姑娘，这海上夜晚怪冷的，一起喝一杯？”
玉树礼貌疏远地拒绝：“不了，小林总，我还要守夜呢。”微笑着欠身。
林青雀却胡闹着，硬要把酒杯往她嘴边凑，“喝一口，暖暖身体，我刚热好的，你尝尝。”
“小林总——”玉树冷硬地拽下他的手，“我敬您才叫您一声小林总，不代表我真把你当小林总，你要是再胡闹我就叫人把你扔下海清醒清醒。”
“你敢！”
“我敢不敢就看我的胆量了，不牢小林总关心。”玉树倨傲地看着他，“我相信林总知道了不会怪罪我的。”
两人充满火药味地对视片刻，林青雀败下阵来道：“你给我等着。”
“玉树随时供应小林总大驾。”
林青雀只能回屋，忐忑了一小时，终于等到了封邺。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只见封邺脸色青白地走进来，头发上都是冰霜，他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直直地往床上倒。
林青雀赶紧把被子给他盖上，发现还是不行，于是脱了衣服和他抱在一起。
封邺冻到极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碰到热源一个劲往林青雀怀里凑，他就像一根巨大的冰棍，林青雀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牢牢的抱住他。
终于，封邺意识回笼，他看到脱了衣服抱着他的林青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理智却让他推开林青雀。
“怎么了？”林青雀看着他，还想给他暖。
不料封邺裹紧被子道：“不用，你给我点热水。”
说到热水，林青雀才想起来那杯灌满烈酒的热红酒道：“你要酒吗？暖身。”
封邺点点头，林青雀起身去拿。
酒液辛辣灼烧喉咙，一杯下去封邺才感觉有些暖意，仿佛冻结的血液才开始流动，他裹着被子缓缓开口：“我找到他们存放那批药物的地方了，但是玉树就来了，于是我就躲进放置药物的冰柜中，还好在玉树没有打开冰柜检查。”
林青雀有些心疼，他隔着被子抱紧封邺，“好了，任务完成了，只要等明天海警到就行了。”
封邺喝了烈酒也有些昏沉，眼皮耷拉道：“嗯......”
这一晚封邺睡得很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梦中他见到了去世许久的奶奶，或者说是年轻时候的奶奶，她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在繁花锦簇中微笑着看着自己。
天光微微亮，海平面上升起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海警终于来了。
玉树在和海警交涉：“警官您怕是弄错了，我们是林氏集团的船只，所有货物都登记在案，怎么可能走私。”
很明显，她想要用林氏集团的名号威慑海警，但是海警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收到匿名举报，得到上级批准也是真的，小姐，我劝你还是让我们进去搜查的好，不然我只能怀疑，匿名举报是真的。”
“谁举报的！”
“无可奉告。”
林青雀走出房间看着骚乱道：“怎么了？”
玉树很勉强地笑道：“只是一些普通搜查，小林总不必惊慌。”
林青雀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快步走下来：“搜查，查什么！”他身后还跟着易容的封邺。
“小林总，没事的。”玉树尽力安抚他，可自己实际上也烦躁得不行：“让他们搜查吧。”
但是，林青雀显然还想胡闹，被玉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闭嘴，灰溜溜地走了。
封邺跟着他离开，在和一个乔装海警的SOF成员擦肩时用眼神示意，却不料被玉树尽收眼底。
玉树一时间没想出来什么原因，但在海警四散开来，其中一个走向船舱下方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然后对着身边人轻声道：“告诉船长，全速驶入公海，务必和巡航船保持距离。”
说完，悄声跟着下去，在无人处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往那个去检查舱底的海警后镜心刺，抬手间，阳光在刀锋上折射出惨白锐利的银光，那是见血封喉的征兆。
电光火石间，玉树被人狠狠从后面踹了一脚，匕首脱手，她狠狠撞向甲板！
那个警员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经历了一次生死难关，他惊恐地看着封邺，封邺果断道：“快去锅炉室的冷库，这里交给我！”
就是这几秒的差距，玉树已经捡回匕首，站起身，她的脸上狰狞又可怖：“原来是你，居然是你！是你举报给海警走私，小林总恐怕也是你们的人吧，一唱一和，配合的果然好！”
“多谢。”封邺笑了笑，将自己浑身肌肉调动到一个灵活的角度：“说实话，我不想打，你最好乖乖投降。”
“投降？”玉树冲过来，用匕首挥砍：“除非我死！”
玉树是个练家子，但beta到底比不上一个alpha，几招下来，明显已经吃力，一个不慎，匕首掉落。
“你的武器都掉了，你输了。”
“输了？”玉树被抵在船舷上，她越过封邺的肩膀看到赶来的林青雀，和他身后跟随的SOF成员：“我没输！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随即，一个巧劲，两人朝大海坠去。
“封邺——！”
封邺在掉落大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林青雀撕心裂肺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