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九点。
工作日的早晨，本是流量最低迷的时候，然而今天，流量全都被江随禾相关的声明引爆。
小锅的官方微博和和敬剧社的官方微博都刊登了江随禾手写的道歉信。
道歉信的内容大概是：首先反思了自己在感情中不负责任的行为，并向被伤害的人道歉；然后反思了自己身为半个公众人物，没有承担应有的社会责任，造成了较为恶劣的影响，并对一直以来信任、支持他的道歉；接着，他对因自身行为受到了伤害的现任男友——宋先生道歉，并感谢其耐心与包容；最后，他单独郑重其事地对孙阜道歉，称如果孙先生愿意的话，自己会进行经济上的补偿。
道歉信一发出，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果不是被曝光，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觉得愧疚吧？］
［别说，人是烂人，字是好字。］
［卧槽，宋先生就这么原谅他了？］
［其实我觉得他写的挺诚恳的，最起码没有避重就轻……（顶锅盖）］
［滚啊人渣！毁了别人一辈子就想用几个臭钱打发？你全家出门必被车压死！！！］
有关网上的诸多言论，江随禾在宋洛和方平的强迫下，一眼都没看到。怕影响他心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江随禾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公司体量本来就不大，这次风波又流失了不少人。别的岗位不论，客服岗目前就只剩下一个人坚守了。
招聘新人的事迫在眉睫。
有网友在各大招聘APP上看到小锅的招聘信息后，截图发微博，奚落着小锅的狼狈。
办公室，方平把一份文件放在江随禾面前。江随禾翻了翻，扬眉，“推广？”
“嗯。”
“你确定这个时候做推广？”江随禾苦笑，“就算我们想做，还能有人接吗？”
方平犹豫了一下，“我有一个想法，可能有些冒险，但是至少在短时间内，能保住各平台的部分销量。”
“……说来听听？”
“你知道……郑沫沫吗？”
方平坐在电脑前，他有些紧张，克制地敲下最后一个字，检查无误后，把给郑沫沫的合作邀请发送出去。
“方总监……”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
客服部的独苗红着脸从门口探进来，窘迫地说：“方总监，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可能吃坏了肚子，您能不能……稍微替我一会儿？”说完，又急切地解释，“我不是故意麻烦您的，我实在找不到别人替我了……”
不用客服妹子刻意解释，方平也明白。公司缺人，各个部门都是一个人拆成两个人用，目前也只有自己这个搞宣传的，讽刺般悠闲。
“没问题。”
在客服位坐下没一会儿，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只“喂”了一声，那边就传出了铺天盖地的辱骂。
方平垂下眼，百无聊赖地用笔在纸上胡乱地画。为了对方骂得爽，偶尔还得应和几声“十分抱歉”、“您的建议我们收到了，我们会改进的”……
挂断没几秒，电话又催命似的响起来。
方平接起：“您好，这里是小锅客服热线，有什么可以帮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传来一个清冽的女声：“不好意思，能麻烦您换个女客服来吗？”
“好的，您稍等。”方平面无表情地顿了几秒，换上甜美女音重新开口，“您好，这里是小锅客服热线，有什么可以帮您？”
电话那边的女子松了口气，“我是郑沫沫，刚刚收到了您这边合作的邮件。”
这么快？
方平“啪”地放下手中握着的笔，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身，“是的，郑女士您好，是这样的，目前我司与您都遇到了一些困境……”
“您那边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一些。”郑沫沫打断了他，笑了一声，“您能选择我，我也觉得受宠若惊，不得不说贵公司真是勇气可嘉……”接着，话锋一转，“合作可以的，不过需要麻烦您寄送样品，确认产品没问题，才能签合同，您能接受吗？”
方平愣了愣，“啊……当然，没问题的。不知道方不方便留您一个微信，方便工作对接？”
“好的。”郑沫沫报上自己的微信。
“好的谢谢您，稍后我会加您，并为您寄送样品。”
方平举着话筒，边等对面先挂电话，边用手机添加郑沫沫留下的微信号。
电话里的郑沫沫又低声笑了。
“喂，小姑娘，你声音这么甜，要不要跳槽来当我助理？”
方平：？？？
……
挂断电话，方平迷惑地打开微博搜了一下，原来郑沫沫与她经纪团队解约了。这事在前两天的热度也很高，不过他忙着处理公司这摊事，不曾注意到。
怪不得……连电话都是郑沫沫本人打的。
“吃邻居家的饭”的直播间。
宋先生：【今天吃冻水果。】
桌上摆着冻的蓝莓、葡萄和香蕉。刚从冰箱拿出来，水果上面还结着白霜。
这两天江随禾都在加班，食材好几天没备了，两人的三餐都十分应付，基本上都是随便煮点面吃。但是因为签约，宋洛不得不完成合同上规定的直播时长。
直播总不能应付，想来想去，冻水果的造型好看，声音也好听，足够交差。
［卧槽，这个关节宋先生居然直播了，头铁。］
［宋先生，您怎么看待您男朋友那这事的？］
开播前，宋洛就已经预料到会面临什么情况。垂下眼帘，对待这些弹幕视而不见，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水果上。
冻过之后的蓝莓一改新鲜时入口即化的口感，果肉显得更有存在感。脆生生的，像一块蓝莓口味的冰块……
［这种情况你都不分手是认真的吗？］
［江先生今天不在吗？］
［宋先生，我关注你很久了，但是你这次纵容渣男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蓝莓很快就吃完了，接下来吃什么好呢？
宋洛沉默着把勺子伸向旁边的冻葡萄。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说了，我觉得宋先生肯定也很难过了。］
冻葡萄要等稍稍融化一点才好吃。等到外层的冰壳融化，形成软软的、类似果冻的口感，内里还是细碎的冰沙。
［别人失去的只是半条命，而这对狗男男失去的可是爱情？］
［我吐了，告辞。］
［你们都在第一层，宋先生才是真正的第五层！］
［？？？］
［你们还记得宋先生最初的人设吗？后来接了小锅的推广，再后来又搭着炒cp，最后直接入职小锅，你们品……］
［啊这……］
冻葡萄的酸和甜都在冰冻中被突出放大，所以在吃到一枚酸的之后，冻过就显得更酸了。酸得宋洛皱起眉头，连鼻头都跟着酸酸的。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我靠……我本来还挺心疼宋先生的……］
［你一个每个月挣三千的心疼傍了大款的？］
［是我不自量力了！］
……
很快，桌上就只剩下冻香蕉了。
香蕉冻过后，有一种奇异的奶香味。口感上，也因为香蕉含水少，变得像一块硬质雪糕。
平常宋洛最喜欢把香蕉冻着吃了，今天却不知怎的尝不出滋味，只觉得又冷又硬。
宋先生：【吃完了。】
［……心真大。］
［你真的不想说什么吗？对我们这些一直以来都支持你的粉丝？］
宋洛看到这条弹幕，沉默了好久。就在粉丝们以为视频卡了，宋先生其实已经下播了的时候，却听到屏幕里的人开了口。
“我很抱歉让我的粉丝失望了……”
宋先生很少在直播间说话，平常都是粉丝们哄着才会说几句，说完了就超级害羞似的光速下播。所以他们从来没听过他这么平淡却又坚定的声音。
“我从不觉得为了一个人背叛全世界是一件很酷的事。”他自嘲地笑笑，“我只是很喜欢他，还不想离开他，仅此而已。”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犯贱，以后被玩了怪不了别人！］
关了直播，宋洛觉得心里一阵空。
网上的种种言论宋洛都看了，除去单纯发泄情绪的，其实有的话说得也有道理。
比如不要相信浪子的回头，这可能只是浪子提供情绪价值的手段。
宋洛自己也明白，他自问自己身上没什么值得情场浪子回头的地方。但是他太喜欢待在江随禾身边的感觉了。那种被珍视着被爱惜着的感觉，从前二十多年，宋洛从未尝过。
就算是情场浪子的手段又如何？
这段裹着糖的记忆，也能在他以后孤寂苦涩的人生里，一直甜着吧？
晚上快十二点，宋洛在2301刚刚睡着。被敲门声吵醒，低声抱怨一句，揉揉眼睛去开门。
敲门的是江随禾，还没换睡衣，看着似乎是刚回来。他好像喝了酒，不算醉，只是脸有点红。
“这么晚才回来？”
“嗯。”江随禾抱住他，把身体的一半重量压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蹭，“跟剧社的人吃饭去了，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得去请罪啊……”
宋洛心中一紧，“他们难为你了？”
“倒没有。”江随禾闷笑一声，带着酒气的吐息洒在宋洛脖颈间，“就是欠下他们好几顿饭。”
宋洛也跟着笑了，“那就好。”
抱了一会儿，宋洛见江随禾还没有撒手的意思，拍拍他的后背，“很晚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江随禾直起身，抿唇，“你今天的直播，我看了。”
尾椎骨一麻，宋洛半是尴尬半是害羞地移开目光，含糊地应了一声。
“小洛。”
“嗯……”宋洛不敢看他的眼睛。
“要不要考虑搬到我家一起住？”
“诶？”
2021-02-17 14:4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