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姚只觉得浑身滚烫得厉害，听到路存煦的声音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先看到的就是路存煦满是关心的神色，旁边还站着带着医药箱的鲁恒。
就在纪姚想要安慰一下路存煦表示自己没事的时候，就看到门口除了卢俊楚这些熟面孔之外，还多了一个关文康。
纪姚愣了愣，随即便蹙着小眉头，像小猫崽一样，撒娇地在路存煦胸口蹭了蹭，小声地道：“难受……”
“哪里难受？”路存煦连忙追问。
“浑身都难受，很冷，又很闷。”纪姚委委屈屈地挣扎着想要踢开被子。
鲁恒趁着这个功夫，也将刚刚放到纪姚腋下的体温计取出来，看了看，随即面色凝重地道：“接近三十九度，已经是高烧了，发烧的时候是会这样的，不要掀被子，等捂出汗来就会好很多了。”
话音刚落，鲁恒顿了顿，又看向路存煦开口问道：“今天吃药了吗？”
“早上吃了一粒退烧药，没有什么效果。”路存煦摇了摇头道。
“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鲁恒紧接着追问。
路存煦再次摇了摇头，就跟以前一样，除了发烧其他还好，只是今天的体温升得也未免太高了。
鲁恒紧拧着眉，显然是对这情况也没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说话的关文康突然出声了：“我昨天听曾队说今天会争取带人去把镇上的医疗设备能带的带过来送到村里的卫生院里，那边应该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
鲁恒闻言一愣，随即也建议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最好做个更详细的检查，如果是病毒性的感染，或是体内其他炎症引起的发烧，咱们也可以对症下药。
否则，不弄清纪姚的身体情况，我也没办法给他开药。”
就怕药不对症，到时候只怕会越来越严重。毕竟先前还只是低烧，今天突然烧得这么严重，他有些担心可能是身体上原本的病症更严重了。
“我这就带他去。”路存煦点了点头，也不再耽搁，直接拿了件大衣出来将纪姚裹住抱起来，便准备出门了。
“我带你过去，我认识路。”关文康见状连忙毛遂自荐。
路存煦好多年没回海盐村，确实对村里卫生院的位置不太熟悉，闻言也没有推辞，直接道了谢。
“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关文康扯了扯嘴角，随后又说了两句官方的话：“更何况纪姚也是我的朋友，应该的。”
昏头昏脑又没完全昏过去的纪姚：“……”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我也一起去吧，我对纪姚的病症比较清楚，要是卫生院里有其他医生，我们也可以讨论讨论。”鲁恒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至于其他人，车子也坐不下这么多，鲁恒便让卢俊楚和妻子带着自家儿子先回去等消息了。
*
到了卫生院，曾以非果然已经带人将医院里的一些常用设备给搬了过来。不过即使只是镇上的医院，里面的丧尸也密集得可怕。
尤其是医院里一个病房挨着一个病房，危险性大大增加，搜救人员一个不留神就很可能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划上一道口子。
虽说曾以非已经给队员换上了最精良的防护服，但是在搬运过程中，还是有不少人受伤了。万幸的是防护服的质量不错，没有人被感染上丧尸病毒。
只是到了这个点儿，卫生院里还是挺忙的，一众伤员该包扎的包扎，该上药的上药，路存煦带着纪姚赶到的时候，仅有的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关文康前段时间在基地里混了个脸熟，认识其中的一个护士，得知他们的来意，直接就让纪姚先去做了一个血常规，再详细的检查却是暂时没办法做了。
检查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好消息是一切正常，说明纪姚并没有感染炎症之类的，坏消息是，一切回到了原点，还是没有弄明白纪姚一直发烧的原因。
不过折腾了这一番功夫，纪姚的体温倒是又降下去一些，没先前那么严重了，也不知是降温贴的作用还是自然好转了。
鲁恒和其他两位在卫生院的医生商谈了一番，最后还是保守地道：“我的个人建议是，既然纪姚吃药的效果不大，那还是尽量使用物理降温，同时密切关注他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等之后再看看。”
他其实心里隐隐有一种怀疑，当初陈小莉也是突然毫无征兆地就发烧了，等退烧之后就觉醒了异能。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研究丧尸和异能者的事情，发现两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转化过程中都会经历一定程度的体温升高，外在表现就是人们熟知的发烧。
他大胆推测，在这种可怕的丧尸病毒进入人体内的时候，人体的免疫系统其实是有察觉并且反抗的，如果最终免疫系统战胜了病毒，那么等醒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就会拥有异能。
反之，如果人体的免疫系统没有能够战胜这种病毒，那么，这个人就会死亡，并且在死后成为会吃人血肉的怪物，也就是丧尸。
所以，他怀疑，其实纪姚现在的情况可能和当初陈小莉一样，都是在无意中感染了极微量的丧尸病毒，是人体在与丧尸病毒做斗争，所以，身体才会表现出持续的低烧。
为什么说是极微量，鲁恒将这种情况称之为自然感染，而那些被丧尸咬伤或者划伤的人，就是大量的病毒在极短的时间内侵入人体，免疫系统根本来不及反应，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不得不说，鲁恒的猜测已经极其接近真相了。
只是，鲁恒纠结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推测告诉路存煦。
因为据他了解到的发烧后转变的一些人，绝大多数异能者都是在经历过一两天的高烧之后就进化的，而低烧不退持续了好多天的那种，类似郝迁阳的父亲，多半就是进化失败，感染成了丧尸。
纪姚前期的情况和郝迁阳的父亲很是相似，只是低烧持续的时间更长，而更长的时间就意味着纪姚每时每刻都处在可能进化失败的危险中，这实在是叫鲁恒很难开口。
尤其是看着路存煦对纪姚关心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
再者，致使鲁恒做出推测的样本数量也很少，推测的结果也不一定准确，说不定，说不定这么长时间的低烧足够纪姚体内的白细胞杀死病毒了呢？又或者，又或者纪姚就是自小身体虚弱，容易生病呢？
想到这里，鲁恒顿时眼睛一亮，等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上了刚住进来的关文康，听说关文康和纪姚跟路存煦以前就认识，他想问问纪姚以前的事情。
正好关文康也想探探纪姚的身体情况，便迟疑着将先前应付郝迁阳的话术告诉了鲁恒，随即好奇地道：
“纪姚烧了很久了吗？我昨天见到他就觉得人好像听没精神的，都没和我说上什么话，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鲁恒不知道关文康对纪姚的心思，只当他关心朋友，便叹了口气回道：“烧了很多天了，一直不见好。”
关文康若有所思，不着痕迹地问道：“阿煦原本就是因为他生病，才会带他来家乡养病的，这么说起来，应该烧了有两个多月了吧？这确实是很严重了。”
鲁恒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道：“岂止是严重，再这样烧下去，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果然是有两个月了……关文康敛下眉，确认了纪姚生病的具体时间。
据他所知，末世那日，很多突然间变成丧尸的就是那段时间得了流行性感冒的病人。
丧尸病毒的潜伏期有多长，谁也不知道。
但是他们在海城逃命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低烧不退的生物学家，那人整个人半疯半醒，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斗志，嘴里念念有词着说自己就快变成丧尸了，活不成了。
当时他们还以为那人是被末世的到来给吓疯了，直到关文康从对方的嘴里拼拼凑凑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数据，研究得出，自然感染丧尸病毒的人，高烧患者有一半的几率觉醒异能，一半的几率变成丧尸。
而低烧患者，却是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感染成丧尸，他就是末世前流行性感冒人群中的一员，在发现这一点后，就开始有些疯疯癫癫了。
事实上，那个生物学家的推测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关文康几人后来亲眼看到他就这么失去呼吸，进而变成了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
想到这里，关文康的嘴角微微上扬，如果纪姚所谓的生病真的是感染了丧尸病毒，那么一切就都简单了。
“我看他晚上回去的时候好像已经不太烧了，应该没有问题的。”才怪。关文康弯了弯眼睛，笑着安慰鲁恒。
“但愿如此。”鲁恒叹了口气，那小夫夫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要是纪姚真的变成丧尸，他完全不敢想路存煦会有什么反应。
关文康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原本说好了一块儿去城里搜集物资的他临时请了假，先回了一趟原先住的地方，正好碰见还没有出门的薛红和娄昊梁。
薛红看到关文康的时候还愣了愣，随即皱了皱眉道：“你昨天去找路总他们了？你不会是真的还对路总放不下吧？”
“当然没有，只是毕竟朋友一场，想问问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叙叙旧罢了。”关文康笑笑，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道：
“说起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海城遇到的那个半疯的生物学家？”
“你是说邓合？”娄昊梁的记性不错，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还记得，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关文康：“他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他曾经说过的那个推论，末世之后持续低烧者很有可能会感染成丧尸。”说到这里，关文康刻意顿了顿，忧心忡忡地道：
“如今通城基地已经成立，围墙也在建设中，照理说是好事，只是……
如果基地内部有人突然变成丧尸，到时候都不需要攻破围墙，基地有可能直接就会被从内部瓦解了。”
薛红和娄昊梁闻言一愣，也终于想起来当时那个半疯的家伙曾经说过的推测，两人原本是不信的，可是那人后来的的确确转化成了丧尸，倒是让两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那你说的对，正好曾队今天和我们一块儿去建围墙，到时候我跟他提一下。”薛红点了点头，严肃地道：
“到时候让曾队把基地里的低烧患者都集中隔离一下，至少等烧退了，确认不会转化成丧尸再放回去，这样也安全一点。”
“那就最好了。”关文康微微松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件大事一般，这才施施然离开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薛红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便去了曾以非那儿，将先前那位生物学家的推测说了。
曾以非对此也很重视，感激地对着薛红道：“其实我们的医疗队这段时间也在研究自然感染成丧尸前的征兆，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
从今日起，我们便挨家挨户地对基地成员进行体温测量，如果有问题立刻送到卫生院的隔离室，以确保其他人的安全。”
“那就麻烦曾队了。”
“应该的。”
曾以非是个行动派，很快便选出一只临时的摸排队伍，对先前登记住处的基地成员家里进行体温测量，同时也找人通知了路存煦那边儿。
路存煦现在也算是加入基地了，虽然他们那队住的有些远，但是当时建造围墙的规划是把那一块儿也框进去了的，这时候摸排自然也是要算在其中的。
路存煦一直在家里照顾纪姚，因而曾以非的人过来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