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但我拒绝感化反派>第149章 三灵飞光17

  下山之后, 他悄悄把天陵送了回去,随口编了个谎言,独自一人离开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告诉重月这件事, 更拒绝去想重月在知道这些事之后,会用怎样的目光来看待自己。不管最后变成了什么样, 死在他剑下的就是让尘。弟子亲手将师尊钉在地上, 任由他被业火烧成灰烬,是足以被万世唾骂的罪行。

  带着让尘的骨灰在山下漫无目的地游荡几日, 江泫才发现,让尘的往事, 他全然不知。唯一知道的一点, 他和已经故去的长尧师叔关系很好, 还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在他眼中, 让尘是最难以接近的。拥有卓绝的剑术和改换他人命相的能力,性格比北原的坚冰还要冷上三分,从不感慨世况、从不怀念过去,拥有人身, 为人之性却冷薄。

  江泫极少在他身上看见过人应当有的情绪,就连生命最后一刻,他的神色也是平静的。

  他不知道应该将让尘葬在哪儿,几日之后, 用灵力运了一口空棺, 重新回了三灵观。受天罚死者躯体不能入土、元神不能归还大地,这口购置来的棺椁便被江泫摆放在清扫过的遏月府正堂,里头便是让尘的骨灰坛。小小一只, 躺在冷清的棺木里头。

  合上棺盖,江泫对着棺木磕了三个响头, 又在旁边绘下用以护卫的阵法,放血将阵法浸透、确认它能照常运转多年之后,带着衔云真正离开了。

  从三行原出发,车马摇摇晃晃,一路晃到了中州。他去了上清宗,接替了空缺几十年的位置,成了上清宗建宗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峰主。

  只是,他这位峰主之下并没有任何弟子。净玄峰早在让尘离开后不久便人去楼空,峰内只有一座冷清萧索的宫殿。似乎是最初的净玄峰主建起来的,丹楹刻桷、巧夺天工。由于历经了太久的岁月,匾额上的殿名有些模糊。

  江泫将它取下来,写上“浮梅”二字。

  他到净玄峰不久,峰上开始下雪。连日不停,银白一片。过了一两年,又种上了明艳似火的红梅,满山红白相映,似流火遍天。

  三五年后,峰顶上多了一座形似道院的遏月府。遏月府落成之后,便已能窥见枯雪山的影子。

  江泫独自一人在这座雪峰上生活了很多年。

  要做夔听的锁,并非什么容易的事。从成为锁的那一刻开始,锁本身与妖神夔听之间,便有了一条看不见的连线。

  妖神的邪念、杀意、被拘束千年的怨恨都会顺着这条线渡来,常在夜半时分化作森冷的絮语,搅得人不得安眠。随着这些情绪而来的,还有污秽神格的污染。

  这些污染,会无时无刻染黑锁的元神和理智,等到污染彻底蔓延,便是旧锁的死期、新锁的牢笼到来之时。六个人,代代替换,献上自己的一切,作为隔绝在妖神与众生之间的、最牢不可破的屏障。

  每隔一段时间,江泫会闭关一次,寻机清扫一部分污染、尽可能地延缓污染的蔓延。闭关的地方就在遏月府中,偶尔出关时他坐在雪中的冷湖边上,也会想:“师尊要从这里逃开,是情有可原的。”

  在净玄峰上待得越久,便越能理解让尘的选择。寒风与飞雪会磨平情绪,不过二三十年,便已将他磨得面目全非。

  彼时晏止已成了新锁,渐渐的,她也会尝试着来净玄峰找江泫说说话,告诉他峰内实在太过冷清,等到入门选试的时候,可以收几个徒弟。江泫明白,有了弟子,净玄峰便有了备选的新锁,出言回绝了。

  空闲的时候,他会站在天阶边上,将衔云掷下山,让它代替自己去看一看师姐与师弟的近况。

  剑灵拥有江泫几近取之不尽的灵力做支撑,被投下山后,化作他的形貌行走人间。每去一个地方,便会除掉一些顽固的邪祟,无论是大是小、是难是易,尽归作剑下亡魂。

  渐渐的,有人开始称他作“伏宵君”。只要伏宵君来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邪祟,就算棘手至极、拔剑战上七天七夜,最后胜出的也一定是伏宵君。

  伏宵君一剑破万邪、伏宵君仗义立天地、伏宵君天生剑骨、伏宵君有登神之资。

  然而众人口中赞誉传唱的伏宵君,他甚至下不来一座山。

  慢慢的,慕名前来上清宗的弟子越来越多。其余峰主不堪其扰,不顾他的拒绝硬是塞了几个弟子过来——由此,净玄峰的学斋正式开启了。

  大家初来净玄峰,又是新奇、又是害怕,手忙脚乱,惶恐不已。然而在这之中,最手忙脚乱的是江泫。他已经许多年没和除几位峰主以外的其他人接触过了,更遑论这些还未长成的少年少女。

  做了师尊,他便要定时授课、要盯着弟子练剑,因为惧怕他的冷脸,被强塞来的弟子走了三分之二,然而就在留下来的这些人中,还三天两头有人受不住寒,卧床不起。

  少年有使不完的劲儿,不生病的时候,浮梅殿中往往聒噪无比,江泫便搬到了遏月府上;可后来相处久了,他竟也习惯了。

  以往在三灵观的时候,他常常在想,让尘那样的人为何会收徒?

  现在处在一样的境地,江泫终于明白过来。

  因为锁的日子实在太清苦、太煎熬。养着这么些弟子,恰如病重之人渴望生机,在自己的房中养些青翠欲滴的草木。最初的六锁也是如此,在荒无人烟的山岭之中建宗,招来许多生机勃勃的生灵。有时看看他们,想想日后他们在九州之中会有何作为,便觉得又能再熬过一段时日。

  不过,便也只是这样了。

  江泫不打算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来继承重担,因此对于座下的弟子示以冷面,从不亲近。某一日外出时,他出手救下一道正被鸟雀啄食的、飘渺的灵。

  似乎是山上生长出来的,灵气充沛,但是没有实体,如同一抹浮动的流云。

  它道:“我是这座山的山灵,你可以叫我苍梧。”

  它不会人类的语言,甚至连声音都轻风似的急不可闻。但奇怪的,江泫就是能听懂它在说什么,除了江泫和衔云,也没人能看见它。

  因此从那以后,它常常来找江泫和他的剑灵说话,一来二去,它也在净玄峰上住了下来。

  江泫时常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古老的审视。

  因为并非人类,不熟悉人的语言,苍梧说话十分直白简洁。然而因年岁太大,吐字之间又带着些岁月磨砺出的波澜不惊,像是一位年龄很大的长辈。

  它知晓这山上的一切,知道山脚封印的妖神、知道这些人代代镇守此地、知道每一件过往在山上发生的事。它问江泫的第一个问题是:“明知是死,你为什么不走?”

  江泫正坐在书案之前誊抄古籍,淡淡道:“不能走。”

  苍梧道:“我是山灵,阵法依我而建,此间规则由我掌控。若你想,我能帮你安全离开,权当还报救命之恩。”

  闻言,江泫的动作微微一顿。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神情隐有不悦。

  “既如此,此前被鸟雀啄食,看来是在同他们玩耍,倒是我多管闲事。”

  听出他语中的意思,苍梧白雾似的身躯团作一团,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手边,不再开口说话。

  万幸,江泫并没有要赶它离开的意思,它成功在浮梅殿住下,每日的工作是帮江泫盯着弟子的情况。

  “你是师尊。”苍梧道,“你为何不去盯着?”

  江泫没有说话,一个人上了遏月府。没有面容的山灵盯着他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然而此后,它真的开始帮江泫看护弟子了,谁偷懒了不练剑、谁偷偷犯禁、谁又病倒了想回家,它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再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江泫。

  大多时候,都是它在说,江泫沉默不语地听。

  第二天,确定没人看见时偷偷破禁的弟子便会被拎去浮梅殿主殿受罚,一个个的神情堪比见了鬼。苍梧顿在殿顶的梁上,仔细看了看江泫的神情,察觉到就算自己完成了任务,他好像也没有多开心。

  人都是会笑的,江泫从来不笑。苍梧没见过这么不像人的人,想想那日他挥手将啄食它的鸟雀赶走是时的眼神,它又觉得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应当只是没碰见什么让他开心的事。

  山间岁月流转。某天晚上,苍梧忽然对江泫道:“你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会不会很无聊?”

  江泫道:“清净。”

  苍梧道:“你的父母呢?”

  “死了。”

  “有没有兄弟姐妹?”

  江泫顿了顿,道:“没有。”

  苍梧道:“什么事情发生,会让你高兴一点?”

  “夔听死。”

  “……能不能换一个?”

  江泫抬起头,冷淡的目光扫了它一眼。他想问苍梧今晚到底想干什么,白雾一般的灵浮在他身边,却什么也没有解释。

  烛火的暖光打在它的身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透过身躯,而是被迷迷蒙蒙地掩去几分。它似乎要开始凝出实体了,这说明时间已经过了相当久。

  江泫恍然察觉到,自己已经忘了苍梧来了多久了。山间一日如一年,一年如一日,日日相同,并无什么可被特意去记的事情。寿数太长,年岁和日期通通都模糊不清,他甚至也已经忘了,自己在净玄峰上待了多少年。

  若不问还好,苍梧一问起来,脑海中浮现出的父母变成了两道朦胧的剪影。他记不得父母长什么样了。

  难得的,怅然攀上江泫的心头。

  他第一次觉得净玄峰上有点冷,久违地想和谁说一说话、用轻飘飘的言语作篝火来取暖。他垂下眼,长长的眼睫微微一颤,目下铺洒一片脆弱的剪影,声音也同样轻轻的,道:“苍梧山上,都有些什么事?”

  室内静默半晌。

  江泫能感受到,苍梧就在远远地盯着他,似乎验证了什么猜想。须臾,它飘至江泫身边,学着人的样子在床沿坐下,语气一如既往、同年长的长辈一样平稳和缓。

  “那实在太多了。就算说上一百年,也说不完。”

  话虽如此,它仍然挑挑拣拣出一些有趣的往事,声调缓慢地讲给江泫听。讲着讲着,故事中出现了长尧的名字,江泫微微侧头,眼底泛起一片清浅的涟漪。

  这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苍梧的眼睛。

  它顿了顿,干脆地将曾经那个没讲完的故事折断了,从长尧入宗时开始说起,从风头无两的青年时期一直讲到他成为夔听锁,而后又是如何走上绝路、身陨魂消。

  “他是那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不过,比起你要稍逊一筹。”苍梧道,“他想让师弟让尘从锁的命运之中脱身,去渡劫了。正因太有天赋,被捧上云端,脚下没了实地,坚信自己能够渡劫飞升,才殒命天雷之下。”

  “死在那场雷劫中的还有长尧的亲传弟子,让尘去救,却一个都没救下来。或许是在那场雷劫里面窥见了令他无法承受的天机,雷劫消散之后,他也从苍梧山逃走了。”

  长尧在雷劫之中陨落,这是轰动整个九州的大事。当时的玄门无人不为其扼腕叹息,更有甚者痛哭流涕,觉得强如长尧都撑不过雷劫,天下众修士更是飞升无望。

  然而,苍梧在说起这些事时,语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

  仿佛它只是在为江泫讲一个故事,仿佛长尧如此轰轰烈烈的一生,在它眼中也不过是一瞬短暂的弧光。

  它如此镇定,这份堪称默然的镇定在回头看见江泫若有所思的神色时,却散得一干二净。

  “你不要走这条路。”它警告道,“如今的九州,已经无人能再飞升了。若你想……”

  它刚想说,若他想走,自己能帮他离开。又想起许久以前江泫不喜欢它说这事,后话便如云消散。

  那以后的一届入门选试过后,上清宗进来了两位令人瞠目结舌的优秀弟子。江泫在遏月府闭关,错过了拜宗式,浑然不知自己的峰内被塞进来几位新人;等他从遏月府上下来,发现自己的寝居外头立了一道隔绝视线与声音的屏障。

  他走进屏障里头,看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位长发如墨的女修、一位身形颀长的男修,正并肩站在一起,注视院里盛开的红梅。

  听见背后有响动,他们回过头来,江泫看清他们的面容,脑海被扫得一片空白。

  是……是……

  是重月和天陵。

  他们真的是太久没见了,在净玄峰上看见他们,江泫一时如坠梦中。

  修士长寿,重月维持着二十多岁的相貌,清秀柔美、不失坚毅,发间一朵银花一如往日,在净玄峰的雪光之下熠熠生辉。而天陵的变化堪称天翻地覆,长高了、长壮实了,长发高束,面相俊美冷傲,看上去极不好相处。江泫险些没认出他。

  最先动的是天陵。他抬脚向江泫走了几步。这几步过后,他的步履不自觉地乱了调,强撑着镇定走到江泫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几乎能令人窒息的拥抱,声线紧绷地道:“……师兄。”

  江泫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重月凝视着他们,眼中泪光闪动。很快,她也走上前来,抱住了江泫和天陵,埋在衣料的缝隙之中泣不成声。

  江泫的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道:“师……姐。天陵。你们……”

  话未说完,背后被重月狠狠地拍了一掌。剩下嗫嚅的话语被拍散了,他听见重月哽咽着骂道:“臭小子,你这臭小子。当年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最后面都不肯跟我见。再听见你的消息,竟然在上清宗上当了尊座!”

  她的眼泪掉得很凶,滚烫的温度浸透了江泫单薄的衣物,竟让他回想起了三灵观中被火焰灼烧的感觉。他手足无措道:“师姐……你……”

  再一看,旁边天陵的眼眶也是红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一见他伸手抹脸,江泫就想起曾经他在荒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他这才察觉,原来这些回忆从未走远,只是因为太过美好、太过柔软,都被他封存进了角落里。如今乍然启封,思及如今物是人非,心中如钝刀割肉一般疼痛。

  “你们……”他轻轻地、颤抖着吸进一口气,“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重月松开了他,红着眼眶摸了摸他的脸。

  “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来山上陪你。”她忍着眼泪道,“怎么瘦了这么多了?一个人在山上这么久,一定很难受。你来之前好歹和师姐说一声,可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走那么快,我根本就追不上……”

  江泫涩然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师尊他……”

  重月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师尊是逃出来的锁,也知晓后来会发生的一切。原本在师尊死后,我应该代他回苍梧山的,但我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快,毫无预兆。”

  “师尊很少说要拜托我做什么事,我便带着天陵下山了。我没想到下山以后会变成那样,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之后你直接走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

  天陵道:“可我们根本进不了上清宗,若非这次有人帮忙,恐怕还要再花上许多时间。”他抓着江泫的长袖,垂首道:“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江泫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在道歉。

  片刻后,他默默地张开手臂,紧紧地将他们抱进怀里。这个拥抱已经花费完了他全部的力气,松开手后,他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们一会便下山去吧,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比起相见,他更害怕这两人在山上长留。若长留下来,打的是什么心思,便再清晰不过了。

  令江泫恐慌的是,天陵听了这话,凝视着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们留下来陪你,师兄。”他道,“我们分开太久了,以后师姐、师兄和师弟,再也不分开。”

  江泫绝不允许。他使尽解数想将两人赶下山去,每一个方法都失败了。仗着江泫不会对他们动手,重月与天陵的镇定浑然天成,竟然真的在苍梧山上留了下来,成了主山的教习老师。

  留下来,一年,十年,百年。拦不下来,江泫便不再拦了。

  岁月匆匆,重月变成了浮云峰的重月君,天陵变成了时隐峰的天陵君。纵使迟了一些,他们还是走上了应至的轨道。陪在江泫身边的,除了云雾一般的苍梧,还多了师姐和师弟。

  再后来,见到苍梧的次数慢慢变少。因雷劫殒命的长尧君回来了,住回了撷云殿,借养伤之故常年闭关不出,好在上清宗又有了宗主。

  玄门之内自是一片愕然,只有重月在借长尧的事情告诫他,绝不能渡劫,绝不能妄图飞升。若他不听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严厉告诫之下,江泫默默地点头。

  对于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师叔,江泫并不熟悉。对于他为何忽然死而复生,江泫也并不如何关心。只是回宗之时不经意间遥遥一瞥的背影,那头与故人相似的银发,让他感到有点怀念。怀念着、怀念着,他的仙途也走到了尽头。

  那道屏障、墙壁就立在他面前,神格就藏在门后,距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他是苍梧山封印阵立下以来坚持得最久的一枚锁,此后也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而在宗内又换掉一枚锁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能让他们变成那副样子,不能让他们走上末路。

  纵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尝试抓在手中。

  临行之前,江泫去上清宗各处看了看。他的弟子仍在殿中读书,领学的岑玉危肩背笔直,孟林坐在他身后,困得东摇西晃。

  重月在峰内看顾她的药田,天陵在旁边帮忙。清野带着一干弟子在林中窜来窜去,长尧在殿中清修,毓竹在闭关,末阳在桌前对着堆积成山的案牍焦头烂额。

  看完这一路,最后见到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苍梧。它就横挡在江泫的去路上,漠然道:“我很早就同你说过,你不能走这条路。”

  江泫温和道:“你也说过,他的天赋较我来说稍逊一筹。”

  苍梧微微仰起头,一道视线落到江泫面上。

  它道:“你心果真如此?”

  “真的。”江泫道,“再见,苍梧。”

  身后袭来一道灵光。江泫对这灵力很熟悉,侧身避过,面前的地面受了这一击,霎时间土石迸溅,威力无比。

  这一下下了死手,恨不得把江泫原地打残,叫他永远也动弹不得;再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们来了。

  天陵已红着眼睛抽出长剑,重月嘶声喊道:“伏宵!!!”

  江泫凝视那两张满是急切惊惧的面孔。他没想这样被发现,也不曾想临行前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番颜色。

  片刻后,他忽然道:“之前是你将他们带上山来的,对不对?”

  苍梧没有说话。空气之中的厉风吹散了它的身躯,恰如那一日被飞鸟撕扯之时。

  江泫照例为它将厉风挥散,道:“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我不喜欢。”

  说完这句,他转过身,背对着重月和天陵摆了摆手。一道结界从他身后竖起,将一切活物隔绝在外;就这样,江泫独自走下了山。

  这一走,就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