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但我拒绝感化反派>第131章 憾世无双5

  江泫带着衔云和宿淮双的断剑, 离开了渊谷,在赤后走了整整一天,走到了涿水。

  赤后一直在下雨, 他没有灵力护身,等走到了涿水, 浑身混杂着血迹、尘泥和雨水, 已经狼狈得不像样了。

  驻守在涿水与赤后交界处的,是飞痕谷的弟子。此时刚刚入夜, 见赤后那边摇摇晃晃走过来一个血人,都被吓了一跳, 齐刷刷地拔剑, 警惕事态发展。

  等他走得近些, 一位弟子迟疑道:“好像……好像不是妖邪, 是个活人。”

  其余人面面相觑一番,略一商讨,决定让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弟子下去察看,其他的人则取出携带的长弓与灵剑, 预备着异状发生时随时将那人射杀。

  那弟子下了城墙,一路小跑着到江泫面前,神色小心地道:“你……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在这边?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说话之间,他的手一直搭在箭上, 同时不动声色地探出灵识, 探查面前人的情况,越探越是心惊,回头对同伴挥了挥手, 扬声道:“是个没有灵台的普通人!他受了很重的伤,快来个人搭把手!!”

  稀里糊涂之间, 城墙上头又下来了几个。几只手稳稳地扶着江泫,其中一人似乎是个脾气暴的,边扶着人走,一边数落道:“你是哪个城里跑出来的?不是都说过很多次了吗?那边没有所谓的宝藏,也没有让人能变成神仙的,怎么就不听话呢??现在好了吧,受这么重的伤,小命都快丢了!”

  另一人道:“你快别说话了!赶紧把他送到医师那边去!”

  没有一个人认出来,他们手底下扶着的人到底是谁。因为灵识没有探到灵台,所以先入为主地认定是凡人,进了涿水便将他往药王谷医师那边送。

  涿水与赤后的交界地,一直是由飞痕谷、加上一些各家各派自愿前来的志勇青年驻守的。药王谷每年也都会分出一批谷中的医师送来,同时供来源源不断的丹药灵草,尽最大努力承担下救治伤者的重任。

  江泫被送进了医师府,再醒过来之后,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他躺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头,身上搭着柔软的被褥。此前破破烂烂的血衣已经被换下来了,浑身的伤口也包扎了一番,周身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同此前狼狈不堪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房顶,片刻后,掀开被褥盘腿坐好。

  休息了两日,他的灵力回上来了一些。不多,但是能用,起码现在受他引导在体内走了一番,让灵脉的干涸之感缓解不少。

  身体上的伤口,小的已经痊愈了一些,最大的一道在腹部,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不动还好,动起来依旧会传来阵阵剧痛。灵力周流几圈以后,他穿上床前的靴袜。在屋内环视一圈,没了剑鞘的衔云躺在一旁的木桌上,装着宿淮双断剑的乾坤袋就在衔云的旁边。他将衔云也收进乾坤袋里头,装进白惨惨的长袖里头,拉开了门。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精神也很疲倦。原本身形就是偏瘦的,套了一身薄衣,双手拢在袖中,风一吹似乎就能折成两段。

  院子很宽敞,角落里种着几棵树,院中木架高高低低,全是用来晾晒药材的,有好几位弟子正在翻药。一位女弟子不经意间回头一瞥,见一个病号大摇大摆地从房间里出来,头皮都麻了一麻,大叫一声。这一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院中的人都看见了私自跑出来的病号,目光隐隐带有劝阻之意,那位大叫的小姑娘丢了药就跑过去,道:“你不能出来呀!!”

  她冲到江泫面前,身高很矮,小小一个,发怒也没有什么分量。江泫垂首看她,道:“这段时间,多谢照顾。”

  那女弟子还待说话,下一刻,面前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她呆了一呆,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呜呜哭道:“大师姐!柳师兄!前几天那个伤患自己站起来跑了!”

  与此同时,江泫早已独自行走在城池外的山道上了。用过一次瞬行术,他的脸色又差了几分,站在清晨的寒风里头,隐隐有些发青。

  其实他明白,自己是应该再好好休息一阵的。然而等是等不了了,这段日子过得混乱无比,他自己都不太知道现在究竟是几月几日,更不清楚天陵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唤醒了,情况到底如何。

  所以,他才要快些回去。休息调养的事情,等回到宗内再说,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江泫一点实感都没有,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地、迫切地想要回去了。

  寻常人受伤了,是可以回家的。他没有家,于是把上清宗当成是他的家。

  只是若要以寻常之家做比,他现在家中还有一个重病的弟弟、辛苦操劳的姐姐,作为唯一一个闲着无事游荡在外的人,更应该早点回去才是。

  走了一截,袖中的乾坤袋忽然震动起来,江泫现在不太想说话,原本没作理会,然而衔云十分固执,乾坤袋越震越凶,江泫无奈,只好取出乾坤袋,将袋口拉开。

  乾坤袋上浮现一缕极淡的青影,衔云温声道:“主君,您应该好好休息。”他的声音很温和,透着全然的纯善,仿若一泓清清流泉。

  江泫道:“我没有时间了。”

  衔云道:“您有很多时间。为什么不随公子回栖鸣泽去呢?您和公子吵架了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不是想劝江泫什么、也不是要改变江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问一问。他是江泫的剑灵,不管主君给出什么回答,他都会无条件接受。

  江泫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已不是江氏的人,也不会再回栖鸣泽了。以后,也不要再叫他公子了。”

  衔云迟疑片刻,道:“是,不再叫了。主君在哪,衔云就在哪。”又道:“这柄灵剑和我相性很好,我待在里面剑身也不会碎裂。请将灵剑拿出来吧,我托着您走。”

  走走停停、蹉跎数日,他终于回到了中州。一回去,他就立刻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中州边境的城镇,人明显变多了,比之前多了好几倍。街头巷尾四处都是露宿的流民,看衣饰谈吐,明显都是中州人,是新搬来这里的,找不到活计、找不到住处,只好露宿街头。

  大多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的流民已经被中州司常府聘去搭房开荒、扩建城镇,有了工作,能拿到银钱,总归是能稍微养养家。然而即便如此,流民的安置依旧是个大问题。因为窜入了太多流民,原本有序的治安变得一塌糊涂,常有偷盗抢劫之事发生,城镇之中一片人心惶惶。

  江泫方才到中州,进了城没多久,便被一旁虚哀的行乞声吸引了目光。

  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深秋的天气里穿着一身单衣,面前摆着一只破得只剩碗底的小碗,跪在冷地之中行乞。

  她的岁数实在太大了,声音也颤颤巍巍,江泫的心如同被一双手拧紧了,疼得厉害、又不停地泛酸。然而他现在身无长物,值钱的东西都在净玄峰上,随身带着的只有长袖里头装着衔云和断剑的乾坤袋。

  正犹豫之际,面前飞速跑来一个天青色的影子。是位束金冠的少年,穿着上清宗的弟子服,袖角上印着时隐峰的日月纹。一边跑,一边往老人的破碗中撒下一把碎银,愁苦万分道:“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只有这么多了!再等一段时间,妹妹从昊山运了好多银钱来,已经在路上了……哎哎哎,婆婆,你起来呀!你别拜,别拜!快起来,买点吃的和衣服去吧!”

  他一边愁眉苦脸地嘀嘀咕咕,一边要往下一位乞人那里跑。江泫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出声道:“景灏。”

  傅景灏一个激灵,回头看见自己身后站的是谁,又是一轮更大的惊吓。

  “伏伏……伏宵君!”他先是结结巴巴地喊道,紧接着脸上浮现一抹喜色,道:“您可算回来了!!”

  江泫道:“你为何在这里。”

  傅景灏道:“不仅是我。宗内除了亲传弟子都下山了,下来协助司常府安置流民,清理邪祟。还有就是守着边境,绝不能让他们往别州去。”

  江泫的瞳仁微微一颤。他抬眼,看了一眼混乱的街道,果然又从中看见一个上清宗的弟子,是落墟峰的。

  “宗内发生何事?”

  傅景灏道:“不是宗内。虽然宗内好像也有事吧……总之说来话长……”

  一番叙述下来,江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算下来正是夔听启阵夺容器未成反而和容器一起消失的那日,苍梧山下忽现暴动。据傅景灏的描述,那日站在山上,都能看到天上黑云笼罩,一片不祥之态。等黑云散去之后,苍梧山周,一片死雾蔓延开来。

  苍梧山是灵气馥郁的仙山,中州谁人不知?甚至许多人都觉得,住在苍梧山脚下,常年浸润灵气,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直靠司常府发令控制,苍梧山脚才算得上是清净。

  这片死雾蔓延出来了,山脚下的住民浑然不觉这是危险,反而有个别人两眼放光,直直地往死气里头扑。扑进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了。不待事态蔓延,司常府立刻开始疏散山脚下的住民。只是事态突然,没有应急之法,最后中州才成了这副模样。

  江泫道:“山上的弟子,都下来了?”

  傅景灏道:“对。末阳君说,只要没有收到召令,都不许回宗,谁要是敢偷偷回去,就逐出宗门。不知道淮双和阿序知不知道这个……万一回去了可怎么办……”

  江泫的喉头微微一动,道:“你去忙吧。我回去看看。”

  一听他要回去,傅景灏如蒙大赦,喜出望外道:“太好了!您回宗了,事情一定很快就能解决了!”

  面对满眼希冀的傅景灏,江泫此时却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

  夔听六分之一的神魂受到威胁,其余部分定然暴动。而它感受到的威胁,一定和宿淮双消失的原因有关。

  和傅景灏分开之后,江泫全速向苍梧山奔去。

  途径不少混乱的城镇,越是靠近苍梧山,人烟就越稀少。到了苍梧山附近,江泫果然看见了一片弥漫的死雾,通体发灰,远远望去却泛着不详的灰红色。

  有些许灵力护身,这些死雾很难对江泫造成什么影响。

  更重要的是,这层死雾相当稀薄,像是已经被过滤掉大半。然而纵使过滤过,却仍然能够轻而易举地置凡人于死地。

  拨开弥漫的死雾,江泫用瞬行术直接上了山。上山以后,他直奔浮云峰而去,是想看看重月和天陵是不是在那里。

  许是宗内弟子尽数下山的缘故,原本欣欣向荣的上清宗此刻看起来十分萧索。一旦没有人居住、失了人气,再华美精致的建筑都难免变得冷清颓败,所有地方都静悄悄的,蔓延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过了曲桥,便是浮云峰。浮云峰上同样一片死寂,不仅重月和天陵不见了,亲传弟子银清的踪影他也没有找到。

  顿了顿,他扭头向时隐峰去。

  这次有了些许收获,远远地,江泫便看见一人拿着扫帚,正在扫院中的落叶。那人穿着印有日月纹的弟子服,正是天陵的弟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

  江泫看着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位弟子。少顷,他想起来了——这是曾经救了他一次、又被他救回来的方子澄!

  方子澄见他来了,立刻将扫帚立去一边,拱手示礼。

  不待他开口,江泫抢道:“你师尊和师叔去哪里了?”

  像是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方子澄安安静静地垂首道:“末阳君、重月君、还有银清他们,都去山底下了。走之前,重月君特地交代我,让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江泫心中一跳。

  “等我做什么?”

  方子澄道:“她让我告诉您,千万不要去山脚下。另外,请您帮忙照看一下师尊。”

  他们去山脚下是为了干什么,不用想都知道。无非是用灵力、用寿命去镇压化解这次暴动,顺带过滤向外弥漫的死雾,把它对外界的影响降到最小。一旦危机爆发,夔听锁需要做的,无非也就这么几件。

  江泫掩在长袖下头的拳头紧了紧,面上仍然镇静如常,道:“带路吧。另外,帮我寻二尺五的剑鞘来。”

  方子澄领命,带着他绕开扫成堆的枯叶,转身进了走廊。只是他走的方向有些不对,不是通往天陵的寝居,而是通往书阁。

  走了数步,果然停在了书阁面前。

  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书阁之中的暗室是起点。那日的事情发生过后,再站到这书阁面前,江泫总觉得惴惴不安,仿佛曾经发生的不幸要重演了。但他没有出声,默然地跟在方子澄后头进了书阁。

  万幸,青年的脚步不停,路过了那间暗室。

  江泫的心刚刚放下来一点,便见方子澄停在了一排书架前头,将手搭上去奋力一推。两排书架滑开,露出底下一个黑洞洞的洞口。站在江泫的角度,能隐隐看见一排粗糙的阶梯蔓延向下。

  “这……是?”

  方子澄道:“师尊在这底下。通道新挖出来不久,有些滑,伏宵君请小心脚下。”

  江泫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

  方子澄已经下去了,空旷的通道底下传来叮叮当当的铁链撞击声。江泫被这声音唤醒了,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寒气从上到下走了个来回。

  但最终,他还是迈开了脚步,沿着通道一路向下。越往底部走,寒气越中,铁链声就越响,如同一柄尖锤,狠狠的敲打着江泫的理智。

  天陵被关在一座铁牢里头。这间地牢的一切都昭示着其是匆匆挖就,只有个大致的雏形,细节粗糙无比,连脚底的地面都凹凸不平,唯独束在中间的四四方方的铁牢,无比坚固。

  牢外是密密麻麻的禁制,同江泫曾经在山脚下见过的禁制一模一样。

  透过禁制,能看见几根巍然矗立的锁仙柱,牢牢地钉在地底,锁上延申数根手臂粗的锁链,将天陵浑身上下绑得严严实实。

  若非事先知道,江泫一定认不出面前这个人就是天陵。

  方子澄从进到这间地牢开始,就一直侧着身体,不忍去看牢内的情况。他远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这间地牢是他和温璟亲手挖出来的,背地里早已流干了眼泪,现在已经麻木到哭不出来了。

  江泫怔怔地上前两步,手不自觉想攥住铁牢的栏杆。然而禁制将他狠狠弹开,手指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

  若是平常,它一定很快就痊愈了。但现在,它明晃晃地躺在江泫的手指上,没有一点要愈合的意思,焦黑之下是发白的、纵横的刻痕,是江泫挖石堆磨伤了手,日前才好转的伤口。

  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傅景灏没看出来,方子澄也没看出来。走了这么久,江泫自己也快忘了。

  察觉到铁牢外头有人,天陵疯狂地挣动了起来。锁仙柱上的铁链被一股大力扯来扯去,看得人心惊肉跳,时刻怀疑链子会不会被拽断,然而即使浑身捆满了锁链,也不能将他周身的狂躁减缓半分,因为嘴被堵住了,只能用喉咙发出含混不清的、充满威胁性的低吼。

  江泫眼尖地看见,有几缕乱糟糟的长发被一同捆进了锁链里头。捆得太紧,一挣动就开始撕扯头皮,而天陵对此浑然不觉,呜呜低嚎。

  偶然之间,江泫看见了他掩在凌乱长发之下的脸。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没有见过比这更可怕的场景了。一股惊天的惧意直冲头皮,江泫双腿一软,险些跌跪在铁牢前头。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铁牢里的人,方才无意间瞥见的面孔却死死烙在了他的脑海,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天陵的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脸了。原本俊逸的五官已经消失,转而换上了一只眼、一张嘴。

  一只独眼长在脸中间,没有眼皮、没有眼睫,爬满血丝,神经质地转来转去,并且不停地在往下渗血。他的血颜色也已经不正常了,变成了肮脏污秽的黑色,从眼睛上流下来,淌过脸颊,流进那张牙齿尖利、形似妖兽的血盆大口之中。

  他简直不敢想象,重月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天陵毫无神智,察觉自己扯不断铁链,又开始用身体撞柱子。江泫僵着身体,一动也不能动。理智提醒他,他应该把视线转开,但一瞬之间,他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最基本的挪开目光都做不到。

  一股可怕的心悸从心底慢慢爬起。如同一只冰冷的鬼手,扼住江泫的呼吸。

  方子澄垂头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道:“伏宵君,我们上去吧。师尊知道这里有人,会更狂躁。”

  江泫也知道,他该走了。重月所说的照顾,也只是看守住他,不让他出来而已。但是他就是该死的迈不开腿。

  方子澄以为他不想走,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就在此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覆了上来。

  覆上来的那只手,衣袖是锦葵紫色,靠近手腕的地方,泛着轻微的白。袖间扑来一片宁静的冷香。

  长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同一根吊回他理智的救命稻草。

  “别再看了。”他轻轻叹道,“回去吧。”

  他的另一只手扶着江泫的肩膀,用温和而不容置喙地力道带着他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地引导,直将他重新引回书阁之中,等方子澄出来,抬手挥拢了书架,地牢里的一切响动都被隔绝开来。见宗主在,方子澄躬身一礼,沉默地垂着头离开了书阁。

  听不见声响以后,江泫终于能呼吸了。

  他慢慢地、颤抖地吸进一口小小的空气,又将其呼出来。下一次则又要激烈一些,仿佛刚刚学会呼吸一般,每一次吸气与吐息都生涩又颤抖,像是在嚎啕大哭。

  然而他一滴眼泪都没掉。

  无论是直面夔听时,还是醒来发现宿淮双不见时。抑或是他跳下渊谷找断剑时,又或是方才看见天陵时。直面过冲击之后,心脏疼得发麻,反而也倒不那么疼了。

  长尧将双手放下来,缓声道:“宵儿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