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山河永固>第33章 谜底晓

  “流言被压下去没有?”晏谙一边更衣,一边问道。

  “算是没有。”

  “什么叫算是?”晏谙失笑。

  “范玖死了,京中传起了第二道流言,说是畏罪自戕。”故岑低声说。

  试想,一个已经量刑定罪革职罢免的人,能畏什么罪?

  “替罪羊啊,”晏谙轻飘飘地笑道,“从不坐以待毙,果然是孔令行的行事风格。”

  “咱们是不是疏漏了,应该提前把范玖保护起来。”故岑道。

  “没用,不是范玖,也可以是吴进,再不济,那个被流放的洛边县前县令,或是洹州府地界随便一个人,不拘是谁,能背锅就行。”晏谙掸了掸衣摆,“无所谓,流言也不用再关注了,本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瑞昌帝的召见就是证明。

  “儿臣参见父皇。”晏谙行礼拜见。

  “平身吧。”瑞昌帝彰显着他不合时宜的关心,“在洹州府遇刺时受伤了没有?”

  “伤着了,不过返程前就已经养好了。”晏谙垂眸盯着地面,微微笑了一下,“谢父皇关心。”

  晏谙记得他仿佛在奏折上说明了自己先后受伤染疾,这般发问,难道目光都不曾在他的自述上停留哪怕一瞬吗?帝王垂询,本该受宠若惊,是他奢求的太多了。

  “主子伤着,是底下的人太不尽心。你也身份贵重,外出时身边当多跟几个人才是。”

  “儿臣以后一定谨记,”晏谙微微颔首,状似无意提起,“只是没想到区区山匪这般不好对付,除了儿臣的贴身侍卫被救了回来,旁的竟无一人生还。”

  不容小觑的山匪吗?瑞昌帝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朕看你身边是少得力的人手,不妨这样,朕从东厂拨一支得力的给你,都是用起来顺手且信得过的,免得日后再出这样的事你应付不来。”

  这才是瑞昌帝叫晏谙过来的真正目的。

  都察院、心腹。晏谙欣喜地谢恩跪安,用不着瑞昌帝再去提点什么,父子两人心照不宣。

  晏谙离开后,魏兴进来伺候,瑞昌帝闲聊似的随口问道:“流言的事,你怎么看?”

  方才晏谙是想提起刺杀的事的,不过被瑞昌帝岔开了过去,也识趣地没有再提。到现在为止,瑞昌帝对这个儿子都还算是满意,有眼力见儿,还是个聪明的,话不用说明一点就通,将都察院交到他手里,瑞昌帝挺放心。

  “这,”魏兴陪笑,“奴才哪里好说呢。”

  “怕什么,朕问你的,还能怪罪你不成。”瑞昌帝跟魏兴闲话,人也松快了不少。

  魏兴于是揣摩着瑞昌帝的心思,“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什么大事。奴才斗胆说句浑话,皇上不妨只看作皇子间的小打小闹,暗自较劲罢了,只要没闯出什么大祸,倒也无伤大雅,犯不着皇上为着这个烦心。”

  魏兴这话其实已经在偏袒太子了。那日晏谨带着袁太医来御书房,瑞昌帝已经警告过了他,可是即便如此,魏兴还是笃定瑞昌帝心里也如他这话一般偏袒着晏谨。至于衡王,虽有改观,也仅限于此了。

  “仅凭他们两个,自然是掀不出什么风浪。”瑞昌帝轻哼了一声,“孔令行如今胆大妄为,愈发放肆了。就凭他也妄想将朕玩弄于股掌,当真以为朕看不出来吗,还是说,就算朕能看出来他也不在意?!”

  “太子竟也被迷了心窍,这般听信于他。”瑞昌帝恨铁不成钢,“朕看他眼里是快没有朕这个父皇了。”

  魏兴便知道自己的揣测是对的,即便如此,瑞昌帝都没真正怪罪过晏谨,而是将一切归咎在丞相这个心腹大患身上。

  “皇上息怒,奴才觉得,衡王殿下会替皇上分忧的。”

  “这孩子,不知道从前是藏拙了么,朕竟也没看出来。这次办得着实出色,希望后边别让朕失望。”瑞昌帝嘱咐道,“都察院虽说给了他,到底还没起来,只是个幌子,让东厂的好生辅助他。”

  魏兴自然应下。

  故岑如往常一般在宫门外等他,遥遥地便看出来晏谙脚步轻快,走近了果然见他眉目舒展,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刚唤了一声“王爷”,就被扣住手腕拉上了马车。

  故岑坐在马车里默然扶额,他怎么又上来了。

  “父皇让我好生管教下人,”晏谙扬了扬眉,“正好,之前挑出来的那部分人也不必再留,寻个由头全部打发了,本王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之前韬光养晦,怕打草惊蛇一直不敢动作,如今不用再畏手畏脚的,这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的衡王府布置得固若金汤,绝不要再落得前世背腹受敌的下场。

  故岑理解他的畅快:“属下回去就办,空出来的重要位置就由身份干净的人顶上,人手实在不够了就买一批家世清白的人进来。”

  “太过聪明机灵的不要,老实本分就行。数量不用太多,王府里的下人数量可以适当裁剪一些。”晏谙补充道,左右这衡王府就他一个主子,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人少了便于管理,府里也能清静些,还能省下一笔开支。

  由于早就摸排好了人,故岑动作迅速,这一趟回去,外表依旧如往日一般宁静的衡王府内里炸开了锅,今日一个手脚不干净,明日一个玩忽职守,将府上的眼线尽数清了出去,晏谨气得跳脚,却也无计可施。如今的衡王早已不想当初那般好拿捏了,下的套都困不住晏谙,更别说还想将手伸到衡王府去。

  眼瞅着身边共事的人越来越少,仆役们人人自危,连做事都更谨慎细致了些,毕竟被赶出王府丢了饭碗是小,惹恼了王爷丢了性命则大。晏谙还顺带在一众下人眼中变得更有威严了些,这都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正轨,马车内故岑笑着道:“王爷料事如神,今日都如王爷预想一般。”

  “不是我猜得准,本来就是一笔交易。”晏谙道,“孔令行不是都找了范玖当替罪羊了吗?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有了,父皇不想我再拿流言生事,就别纠结于我被太子揪住的那点错处,再者,他还想用我,那事情就更简单了。孔令行近年来的吃相越来越难看,也算是推了父皇一把。”

  “那刺杀的事情呢?”故岑皱着眉追问,“王爷被不清不楚地刺杀,凶险非常,皇上不彻查、不惩处,就这般轻飘飘地揭过了?”

  这一揭过,往后都不可能再重提了。

  “傻瓜,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非晏谨非要演这一出,刺杀一事连流言都未必会起,权当吃个哑巴亏,以后出门看黄历,多带两个人。”

  故岑脸上的笑意没了,闷着头应了一声。

  “本王原本也没什么事,倒是你,把人吓得半死,下次可别这么不要命了。再不成,本王想个办法坑晏谨一把,给你出出气?”晏谙察觉他兴致不高,有意逗他。

  故岑垂眸摇摇头,太子只是名声受损,晏谙却是实打实的在刀光剑影里厮杀,双方付出的代价根本就不平等,更何况刺杀本就是太子蓄意而为……他正替自家王爷难受着,却听见晏谙忽然放轻了声音。

  “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子凭母贵,太子居嫡居长,父皇对他寄予厚望;怀王有个得宠的母妃,也很得父皇喜欢。本王从小就知道,我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晏谙眸中憧憬、羡艳、落寞、失望……神色复杂,最后投向故岑,想释然地笑笑,却忍不住心里发酸,“你知道吗,在宁涧县时本王一直很羡慕你,那种被人挂心的滋味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过了……”

  他仓皇移开视线,果然,自己一个人还没觉得什么,有人心疼了就委屈了。

  那一瞬,故岑真的很想上去抱抱他,告诉他自己爱他,愿意关心他,护着他……可是故岑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衡王府的一个侍卫罢了,得主子赏识被提拔到如今的位置,要做的就是保证晏谙的安全,至于旁的,皆是僭越。

  “没关系。”晏谙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前方似是自言自语,“我早已过了那个年纪,这些东西对于我而言,还不如一点好处来得实在。我想要的,用不着别人施舍。”

  故岑指尖抠着掌心,是了,他能给的这些,晏谙根本就不需要。两个人的身份本就是云泥之别,他大抵是疯了,才会去肖想这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到他面前晃了晃,故岑猛然回神,被吓得往后一缩。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晏谙收回手搭在膝头,说话时身体下意识往故岑那便倾了倾。

  两人之间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这么一来就处于一个很微妙的距离,故岑躲了太明显,不躲他自己又别扭,一只手紧紧抓着座位边缘,僵着身子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

  “最近老见你出神,你以前可不这样。”晏谙又靠了回去,故岑猛地松了口气,结果晏谙下一句就是:“别是心里头装了哪位姑娘,天天想人家吧?”

  故岑某个瞬间被戳中了一半的心思,两颊闪过一抹绯红:“王爷别打趣属下。”

  “行行行,不打趣,咱说正事。”晏谙道,“安怀元这事算是摆平了,你抽空再替我跑一趟,让他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安心心住着,明年开春金榜题名才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