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宗门（半表白）◎
返程的飞舟上。
“这叫什么事啊，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么短的试炼。”
“行了行了，四个化神期的魔族，你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在这挑三拣四的。”
听见同伴的话，一开始说话的弟子这才闭了嘴。
他们此刻在飞舟上，自从一个月前的事情发生后，玄门天宗便以最快的速度召集所有弟子回宗门。
在召集说明时，也稍微解释了一番。
虽说也有少数弟子表示不满，不过更多人的情绪还是庆幸。
庆幸自己命大，遇到了四个化神期都能回得来，这可是切切实实的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啊！
特别是怀修山上的弟子，越发觉得自己幸运。
所以在其他弟子谈论之时，他们没有一个人加入进去，都只是沉默着待在自己的房间中。
毕竟，顾清然虽然魔族身份他们已经知道了，但他现在不仅是化神修士，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在私下讨论关于他的事情。
所以目前的弟子们，还都不清楚顾清然的真实身份。
除了长老们……
早在刚上飞舟的时候，顾清然就交代了自己的身世，这真相太过让人惊讶，哪怕是顾清然就以魔族形态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要缓一缓。
顾清然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垂头低眉的姿态，神情没半点变化。
仿佛那些长老们因他而起的情绪与他无关，只是在他没有关注到的地方，自己触手的末端在微微抽动着。
像是他无力攥起的手心。
长老们沉默着，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尽管顾清然又魔族这一身份在，但他却保护了宗门内不少人，并且与魔族的其他人并在同一条战线上，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仇敌。
种族之间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单单凭借这一件事，还无法让这些已经活了无数个年头的长老们一下子改变想法。
临走前，几位长老虽然都没说话，不过却都悄悄给沈怀温传音，让他别太担心，给我们这些老头子一点时间，
听得沈怀温哭笑不得。
等他们走后，沈怀温摸了摸顾清然的头：“回到宗门，我们就回家了。”
顾清然的触手还在捆绑着魔宗众人，骤然听见这话，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有勒着魔宗众人的触手缓缓收紧。
“师尊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管就好了。”
“无妨，回去也是修炼，哪里不能修炼呢。”
沈怀温从储物空间内拿出一个蒲团，就地盘腿坐下。
顾清然还想再劝，就看见沈怀温已经将身边的聚灵阵法布置好，闭上眼开始了修炼。
他只好闭上嘴，以半魔化的样子呆在沈怀温身边。
夜深人静，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以及各种波折，弟子们大多都累了，选择早点休息。
月光照在飞舟上，却没有多少人得以看见。
顾清然抬起头，月光照在他身上，照进他上半身的眼睛里，泛着莹莹光泽。
明明是那么常见的月光，他却像是很珍惜一般，慢慢看着。
“有话要说？”沈怀温也睁开了眼。
他的神识看见了触手将魔族众人打晕拖走，以及暗戳戳地像枝条一般缓缓向他靠近的……顾清然的身体。
“师尊，”顾清然靠过来，最后停在离他有几步远的地方，“当你选择挡在我……们前面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冲在最前面呢？”
沈怀温一时失语，当时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无所顾忌吧。
顾清然还在等他的回答，他想将整上半身都贴过来，但是看见沈怀温的眼神，还是悻悻后退。
“当时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最好的选择罢了……”
顾清然听见这话，身上的眼睛忽明忽暗：“最好的选择？”
“师尊，我该让你知道的，若是你死了，这个世界都别想活。”
沈怀温正在修炼的动作顿住。
顾清然趁着这个时间，慢条斯理地靠近，沈怀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师尊，我已经确定了，魔族人打不过我的。”
顾清然靠过来，轻轻用指尖拿起沈怀温的修长瓷白的手，像是在碰一件艺术品。
他浑身还散发着莹莹蓝光，用指尖抚摸的时候，没忍住就在指尖裂开一道小口，漏出一只眼睛来。
“师尊，你早就知道吧，我是魔界之主的血脉。”
他手上动作不停，指尖像是猫咪在蹭着手心，小心翼翼，模仿着人界事物的情态。
沈怀温忍了许久，终究是有些忍不下去，用了点力气将手抽了回来。
“所以呢？”
沈怀温的声音也变得沉下来，让顾清然一时间有些愣神，不过很快便恢复了。
“魔界之主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强，我不想称呼她，不过按理来说，我确实应该叫她‘母亲’。”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沈怀温挑了挑眉，这件事在剧情中没有着重交代，一直是一个谜团。
“我看了信件，她想要带着我那所谓的‘父亲’回到人界，但是魔界不会允许魔界之主的离开，所以……”
“是魔界杀死了她。”
月光下，沈怀温像是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抖了抖，他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顾清然近乎执拗地再次牵过沈怀温的手掌，将自己的头靠上去。
“她本是有能力带着整个魔界同归于尽的，但她想到了我，最后没有狠的下心，被魔界的空间乱流撕碎了。”
“师尊。”顾清然低低唤了一声，随后眼睛便一齐睁开。
微凉的手，给沈怀温一种，面前是一具镶嵌了琥珀的蓝玉雕的感觉。
虽说这雕塑摆件有些许的大。
“我母亲有的能力我也有，我甚至会变得更强。”
“我不受人界天道管辖，只要我突破到渡劫期，母亲能做到的，我都能。”
手上的脸颊蹭了蹭，带来些微的痒意，沈怀温又向后抽了抽手，不过没有收回来。
“师尊，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自己置于险境。”
“人魔两界如何，我已经不在乎了，可若是师尊你出什么事，我难保不会做出些师尊你不想看到的事。”
顾清然眼神灼灼地与他对视，眼神没有片刻偏移，坚定的像一颗顽劣不通的石子。
他原本便没有很多期望，他能重生回来，再见到师尊，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所以他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渡过一日又一日。
可是，当看见沈怀温挡在自己身前时，他还是会仿佛血液逆流，心脏都停止跳动。
特别是在他深刻体悟了一番自己的能力时，心底涌现的是更多的后怕。
要是他一直不知道，要是他一直等待着师尊的保护，他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师尊了。
沈怀温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摆件”有些抖，又听了他那些话，不由得失笑。
“我哪里有那么容易死，况且，人魔两界的安危，又岂是我一个人的话可以决定的？”
沈怀温用一种慈悲，且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和寻常弟子没半点区别。
明明是平淡的语调，顾清然却越听越无奈。
师尊根本就不信自己！
他对自己根本就不上心，哪怕再遇见一次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会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顾清然定了定神：“师尊，我可以办到。”
“不管是你想要魔界毁灭，还是统一人界，我都能办得到，只要师尊你想。”
顾清然抬眼，紧紧盯着沈怀温：“因为我，心悦师尊啊。”
沈怀温彻底愣住了。
“你……”
沈怀温张了张口，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或许是早有预料，也或许是没有做好准备，沈怀温半垂着眼，房间内陷入久违的沉寂。
顾清然也不再说话，抿了抿唇，便开始打坐修炼。
只是房间中，终究有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
白驹过隙，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他们便返回了宗门。
在飞舟上，眼看着玄门天宗越来越近，不少弟子都生出回家的感觉。
果然还是宗门安全……
天空中，飞舟的阴影倾泻而来，不少弟子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连忙揉揉眼睛。
“这试炼不是刚开始嘛，他们怎么回来了？”
嗅觉敏锐的弟子们立马开始了多方打听，不过从飞舟上下来的弟子都闭口不言，只说发现了魔宗四个化神期长老。
至于剩下的，等宗门长老们的通知吧。
这回答，让不少人都困惑不已。
而至于长老们，根本来不及管什么，带着那几位魔宗长老们，便赶去宗门的议事大厅。
宗门的长老们收到了传音，早早地便在大厅内等候。
沈怀温和长老们带着顾清然与魔宗众人到达时，眼前便是这么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
几乎所有长老们，与一部分空闲的太上长老集合在一起，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玄门天宗的宗主坐在主位上，面目模糊，像是有天道屏蔽掉有关于渡劫期的感知。
宗主旁的大长老率先开口：“具体的事情，我们在传音中已经大概知晓，不过更加具体的，还是等见面以后再下定论。”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一下子集中在顾清然与魔宗众人的身上。
顾清然坦坦荡荡与众人对视，这一世，他自认不仅无过，甚至有功。
他不信，天下之大，容不下自己一个魔族。
魔宗众人倒是心虚的很，面对这么多最低化神期的“死亡凝视”，多少还是有些撑不住。
最主要的是，任务已经失败，以前的那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不少长老对视一眼，还未开口，便看见宋时彦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当他路过顾清然时，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走至近前，向前深深一揖。
“弟子宋时彦，半月前突破化神期，且为此事亲历者。”
“我觉得，顾清然心向我玄门天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