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元怀安紧闭的双眼。他正躺在晏修身边,衣不解带,没有睡在枕头上,也没有盖被子,他靠着床沿睡得很香,怀中还抱着书卷。
天已经亮了,春日和煦的日光从窗棂的雕花格子照了进来,在床前映出几朵花影。晏修不着急起窗,而是沉默地望着元怀安,他像孩子一样蜷缩着身子,即使睡着了,圆润的脸庞也是明媚的,眼睛合上后的睫毛长如羽翼,于面容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他是那么年轻,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忧愁的事。
“太子殿下。”晏修轻声叫醒了他,他听到动静,先是软软地哼哼了两声,再是眯着眼,很费力地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他的眼睛红肿,但当他和晏修一对视,睡意顿时都没了,“腾”地一下连忙起来了,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昨晚守在这儿,对了,师傅,我在看书,真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怎么睡床上来了?”
“这是殿下的床,该起来的,是臣。”
“你别起来,太医说你病了得休息。”
元怀安按着晏修的肩膀,本想让他继续躺着,一不小心力气使得大了些,猛然将他推在了床上。第一次和晏修靠得那么近,脸几乎要贴在一块,元怀安又羞赧得红了脸,连呼吸都不畅了,同时,心里似乎有几百只兔子乱跳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就这么发着愣。反而是晏修听到他的心跳声,伸出手摸了摸他红得滴血的脸颊,手心热得发烫。
手指忽然被元怀安顺势含在了嘴中,他贪婪地含着,细细的牙齿轻咬着手指的纹路,像一只听话黏人的狗子。晏修感到身上人胯下那物起了反应,正硬直地顶着他的腿。晏修试着抽出手,他却不依,将晏修的手腕按在枕上,接着,他贪婪的唇亲吻了上来,晏修是冰冷的,而元怀安是火热的。
两人舌头交缠着在一块,晏修始终是冷的。这深入骨子里的冷淡,浇熄了元怀安心中的欲或,血气上头后,他并不想勉强晏修,便暂时冷静了下来,说:“师傅,你来了之后,我就心神不宁的,我是喜欢上你了,以后一直就陪在我身边,好吗?”
“你喜欢我什么呢?”晏修问。
“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你。”
元怀安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晏修苦涩地笑了笑,“殿下还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殿下想让我在你身边,可是迟早有一天,你会厌弃臣的。”
“我不会,你就答应我吧。”元怀安回答得很快。
晏修盯着他火热的目光,淡然说道:“殿下为千金之躯,而臣为草芥小民,终究不可逾越,这次便算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这都是借口,师傅根本不了解我,凭什么说我会始乱终弃,说到底,师傅只是不愿意而已,还是因为师傅有心上人了?”
“你太冲动了,这不是太子该做的事。”
元怀安情绪激动地从床上起身,“又拿太子说事,假如我不当太子,我就没法跟你在一块了,是吗?”
说罢,元怀安气得跑了出去。晏修坐在床上看书,他知道太子会回来,并不着急。过了好一会,果然他又来了,亲手端来药汤。
“臣以为殿下生气了。”
“我这人才不记仇,在路上气就消了。”
他看着晏修喝药,说:“我会找人治好你的病,那些狗屁太医说的话,我才不相信,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放下药碗,晏修叹息着说:“殿下是个好人,从未有人对臣如此好。”
“这有什么,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殿下仿佛从未没有不开心的事。”
“哪没有呢?我母后去世了,哥哥也去世了,每次我都很难过,要哭上好几天,但人总归要活下去,哪能天天想不通的?”
说着,他拉住了晏修的手,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你早点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每天不开心,还生了重病。”
他确实跟小孩一样,对世界的痛苦、残忍都无知无觉,哄一哄又可以开心玩闹。晏修本来吃不准他是真傻,还是装的,生怕自己看走眼,这下也完全相信了。
“殿下可不能轻信别人。”
“你是我师傅,我不信你信谁?”元怀安嬉皮笑脸地说,“师傅,你别总自称臣了,也别叫我殿下,叫我名字就好。”
晏修也笑了起来,“好啊,怀安,你说你在看书,昨日的书看的怎么样了?我考考你,盐铁论是说什么的?”
“说的桑弘羊和儒生辩论的事,他们讨论盐铁是国家专营,还是私人经营,看上去很简单,实则是有关于国本重要政策,施政者不可不察。”
“你认为谁说的对呢?”
“盐铁专营是为国家谋取财富,财富归于上层,才能集中力量,谋取大事,国富方能民强;若是真如儒生说的那样,藏富于民,民不交粮,那么国家贫困,对待外敌则毫无还手之力,是亡国的隐患。”
“这不是记得挺好吗?谁说你脑子不好使了?”
“都是师傅教得好。”
元怀安瞧晏修脸上逐渐出现了笑意,自然是心花怒放,心里多了几分希望。原来适才他想清楚了,是自个死皮赖脸贴上去,师傅更是跟别个不同,得投其所好顺着他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晏修问。
“嗯……其实我还真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以前的师傅教的都是孔孟之道,他们说君主得施行仁政,而你却教这些驾驭百姓的东西,那不是暴政吗?到底什么是对的、错的?”
“问得很好,我会慢慢教给你的。”
晏修对元怀安笑了笑,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他似乎受了很大的鼓舞,手舞足蹈得拿着书念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一见钟情(X)见色起意(√)
我想和你在一起(X)我想和你困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