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爱意阑珊>第25章可惜的是他们还不曾同游

  周晏礼站在客房外等了许久,却终是没能敲响屋门。或许还是太过懦弱,陆弛的一句有点累了,就把他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做出分开这个抉择,他比陆弛更加艰难。自从他与陆弛相爱,这些年里从未想过要分开,更加没想过分开二字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这不只是对陆弛的残忍,同样也是对他自己的残忍。

  陆弛的屋中一片沉静。周晏礼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他倒希望陆弛能埋上头,什么都不理得大睡一场,等睡醒了,便把他、连同所有的烦心事通通忘记。

  倘若陆弛能开心一点,他不介意自己被抛诸脑后。正如同只要陆弛能过得快活,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结局,他都乐得接受。

  这天上午,周晏礼瞥了这间房门的最后一眼,终是沉默着离开了。陆弛可以请长假,但身为微瑞总裁的周晏礼却不能。若说他与陆弛之间最后还能剩下点什么念想,那就只有微瑞了。

  因为接连的应酬和这场要命的分离,周晏礼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没吃下什么东西。一整个下午,又有无数场会议等着。到最后,他脑袋中嗡嗡作响,一身身地冒着冷汗,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麻木地点头。

  “周哥,周哥?你怎么了?”方圆嗫喏片刻,小心开口问道。

  周晏礼勉强在助理的关切中找回几分神志,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方圆虽跟了周晏礼与陆弛这么多年,但周晏礼这人不像陆弛一般随和温柔,周晏礼严肃认真惯了,无论工作中还是私下里都是一样的不苟言笑,所以方圆在心底里还是惧怕周晏礼的。

  看周晏礼朝自己摆摆头,方圆想说的话立即咽回了肚里,可眼前这人着实虚弱得厉害,让方圆忍不住再次看向他。周晏礼脸色苍白,眼底的乌青像是团墨,阴沉的脸色更是触目惊心。方圆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担忧占了上风,他说:“周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或者我跟陆哥说一声?”

  听到陆弛的名字,周晏礼立即皱起眉头,严肃道:“你别跟他说,陆弛他请了长假,这段时间也别跟他讲公司里的事了。”

  方圆一愣,他一边连声答应着,一边心里却在犯嘀咕。自打他入职以来,陆弛还从未请过长假,如今微瑞正式启动了IPO项目,那么多事情等着陆弛审核、决策呢,怎么会突然请长假?

  只是,这些疑问周晏礼自然不会向他一个小兵解释。他识趣地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方圆走后没多久,周晏礼正打算闭目休息片刻,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旋即悦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周总,我是于叶,有点事要跟你聊。”

  周晏礼眉心都还没来得及舒展又锁在了一起,他轻声叹了口气,朝门外说道:“于总,请进。”

  于叶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周晏礼桌前,他笑容得体自信,自然地拉开椅子与周晏礼面对面坐着,说:“周总,我听同事说陆弛请了长假。这事真的假的?”

  周晏礼烦躁得厉害,激烈的情绪几乎要从肉体中脱缰而出。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最后只是微微点头,对于叶说是有这么回事儿。

  于叶挑了挑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周晏礼,语气暧昧地说:“周总,现在正是微瑞最关键的时候,陆弛他又是IPO的主力军。他人不在,券商、事务所那边很多的工作估计都不好开展。”

  周晏礼又岂会不知于叶心底里打得什么盘算?只是他又怎会轻易让于叶如愿。周晏礼眉心一缩,拿出十足地耐心说:“陆弛这段时间的工作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财务部的工作和IPO的对接暂时由李楠负责,她会直接向我汇报。”

  “李楠?”于叶做出副惊讶的模样,他微微叹气,摇着头说:“李楠既没有对应的职级,也没有主持过IPO工作,由她负责,怕是不妥吧?”

  周晏礼强忍着太阳穴传来的刺痛,沉声说:“陆弛只是暂时请假,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和陆弛会一起决议。”

  他盯着于叶的眼睛,少有的在于叶面前露出强硬的姿态,说:“微瑞的IPO我比你更上心。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来兜着。”

  既然周晏礼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于叶也不好多做坚持,他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地来了一句:“好,既然周总说陆弛过段时间就会回来,那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还不等周晏礼做出反应,于叶又挂起了自己得体的笑容,说:“不过,这段时间周总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找我。我随时欢迎。”

  周晏礼轻笑一声,装作没听出于叶明晃晃的野心,权当他是好心一片,说:“自然。有什么问题于总这个财经专家肯定是跑不掉的。”

  夕阳欲坠,周晏礼又熬过了一天。往常的日子已是难捱,如今与陆弛分开,更是失了大半条命。一整个下午,强烈的烦躁与庞大的失落一齐在他的血管中沸腾叫嚣,让他他恨不得从十八楼一跃而下,或是坠入深海之中。

  然而他不能。他得活着,活着忍受这贯穿他整个人生的罪,还装作与寻常人无异。

  浑浑噩噩间,方圆已把他送回了家。

  回家后周晏礼才发现陆弛已经不在了。周晏礼将家中的衣柜、抽屉、橱子一一打开。陆弛没带走太多东西,连衣服也只带走了当季的几件。许多的重要文件、资料依然放在原处,陆弛就只拿走了自己的身份证与护照。

  看起来不像是情侣间的分别,倒像是要去出差。

  周晏礼环顾四周,他急切地寻找着陆弛留下的每一处印记,可家里干净得过分,到处纤尘不染,甚至主卧和客房中的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洗衣液的清香,却再也嗅不到陆弛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看得出,陆弛走前特地打扫过卫生。

  电视柜的一侧,还摆放着那朵玫瑰花拼装成的工艺品,只是此时玫瑰娇艳不再,短短三日已悉数枯萎,花边儿微微蜷曲,泛起一层层腐烂的黑。

  周晏礼呼出口浊气,他坐在沙发上,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他的大脑如十六倍速的放映机,飞快地播放着他与陆弛之间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快活的伤悲的,一同翻涌而来。

  不知不觉间,钟表的时针已指向十二。抬起头的刹那,周晏礼看到茶几上一张用水杯压着的字条,是陆弛留给他的。

  字条上说,自己房子还没找好,剩下的东西就先不拿了,等他有空回去取。不过,若是周晏礼看了心烦,那就随他怎么处理。

  看到字条上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周晏礼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随他怎么处理,他又能怎么处理?有时周晏礼真想知道,陆弛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他怎能轻飘飘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还能怎么办?无非是守着这些旧物,守着旧时的回忆过活罢了。他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自己的超忆症。好在他还他有那么多的回忆。好在他记住了一切。

  可惜的是,他们同行十五年竟从未同游,相爱半生却未能将戒指套上彼此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