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地穴中,死尸腐烂的味道和排泄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被铁栏拘禁起的一角,一坨阴暗的影子缩在角落。

  一个冰冷的因为发霉而泛青的面包丢在了那满是泥泞的地上,过了一会儿,那坨影子动了动,走上前,暴露在灯光之下,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人。因为还有着眼睛,所以看得出来是个人。瘦骨嶙峋的小手将那面包捡起,捧在手中,没有擦拭那上面沾着的泥水,这个人便直接将它往嘴里塞。也没有擦的可能性,因为他她身上也没有干净的地方。

  “小丑八怪,这样的东西你也吃。”嘶哑中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传来,这是个刚进来的犯人,这个小孩马上就知道了,因为在这里呆久了的人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他说“会死的。”

  “”黑暗中沉默蔓延了一会儿,一道细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不吃,也会死。”

  “”那个人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带了些疯狂,“那就死吧。”

  小孩儿抬起头,往旁边看去,便看见了一个被锁链缠绕住,有着好似恶兽般的待遇的人,黑暗能吞噬一切的地方,那双眼睛却好似明星熠熠发光。

  “不要。”小孩儿转过头,继续啃着自己手中的面包,吞了一口后,那变得格外干涩的嘴张开,说“我想要活着。”

  清晨到了,但今日桑茉却没有像往日那般起的轻松,挣扎了好一会,她才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看着自己躺在床上,她晃晃那今日十分昏沉的脑袋。嗯今天又自己迷迷糊糊跑进来了

  这几天晚上她都睡得不是很好,所以就干脆在睡前喝些酒了,好几次明明是记得自己喝多了就趴在外面睡了,但是第二天早上自己又都是在床上醒来,看来她的酒力又上升了不少,还能记得自己跑回来睡觉。

  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这股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没有什么耐心去烧火,她直接装了一桶冷水,然后往里面一跳。

  冷冷更健康。

  她抑制着自己想要跑出去的冲动,对自己这样说。不过反正以她的体质来说,也不怎么会感冒发烧,这样冷一冷的确没什么关系。

  上次感冒发烧都该是好几年前了

  两个小时后,脸烧得通红的桑茉躺尸在床上,一脸哭笑不得。

  真是话不能随便乱说,fg不能随便乱立。这么多年没发烧过了,今天也就想了一下,居然就发烧了

  桑茉作为一个药师,没有自己的药人,就只能自己试药,试着试着到现在也没死,没死的药人就是对所有的病都有了很强的抵抗性,也对许多药草有了免疫。她虽然做不到百毒不侵,但是所有病毒,药物,不管好的坏的对她身体的影响都会比对平常人的影响小上好几倍。

  也因此,她基本不怎么生病,而一旦生病,就只能抗了。

  不过桑茉其实也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什么立了fg,而是因为这些天她根本就没睡好,十分疲惫,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前些天还受了伤,还受了惊吓她的身体怎么说也是人的身体,这么一通折腾,她又不是铁打的,生病是迟早的事。

  穿着厚厚的外套,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在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下,她给自己烧了一大壶的热水,然后放在了自己那立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虽然药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她还是抓了一把退烧的药,又准备了一盆凉水和毛巾和盐,明明已经是夏天,她钻入那厚厚的棉被,自己把那浸了冷水的毛巾往头上一搁,喝了一肚子的热水,等着自己退烧。

  她是个医者,很清楚怎么照顾病人。

  她迷迷糊糊之中半晕半醒。

  人在发烧中的时候,其实是很难睡着的,虽然在旁人眼中看来像是睡着了,但是那都是因为病人自己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在高温的煎熬下,他们几乎都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支持不出了,就睡过去一下,但是很快就会醒来。

  桑茉现在也是这样子。

  好不容易失去了意识一下,过一会儿又被折腾醒,不过这样也好,她还能起来给自己喝点盐水。流多了汗,她必须要补充盐水。

  热极了,她总有点害怕自己会不会因为温度太高而把脑子烧坏了,于是便忍不住将自己的手脚伸出去,但是刚一伸出去,就被一双手强迫地塞了回去。

  意识恍惚之中,桑茉也没注意到,只是在尝试了好几回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地勉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张算不上十分熟悉但绝对是印象深刻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即使穿上了衣服也不好好穿,扣子一颗没扣大大咧咧地露着自己的胸膛和腹肌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此刻正垂着头,重新浸着那已经不再冰冷的毛巾,神情认真,就好像是一个正在考试的学生般那样严肃。

  桑茉忍不住笑开。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她也只是勉强扯动了嘴角而已。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半眯着眼睛,声音像是蚊子一般。

  艾斯听见她的声音,愣了一下,黑漆漆的眼睛直看着她,“你醒了”他的手附上她的额头,她记得他的体温比常人略高一些,但此刻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皱起眉,“你还是在发烧。”拧干了毛巾,他将毛巾压在她的额头上。

  “醒了可不代表烧退了。”她有些坚持不住,映着他的画面逐渐缩小成为一条线。

  但她却有些不死心地在挣扎着,于是她闭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慢慢地再闭上,周而复始。

  最终,他说“你睡吧。不必在意我。”

  她是很累。于是她说“我有事要问你,等我一下。”然后下一秒,她就坚持不住,闭上了眼。

  她没有睡深,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她只是没力气睁开眼睛,没力气说话。但是她也的确彻底失去过意识好几次。但是她没有允许自己这样太久,她很急迫地要醒来,因为她怕等会儿这个人就走了。

  可能是这样的意念太过强大,没多久她就再次醒了过来,而艾斯还在。

  她支起身,想给自己倒点水,下一秒,一杯重新烧过所以现在还是温热的水递了过来,愣了愣,她接过杯子,喝完后,那个杯子又被拿走。

  她看着他,再次问了一样的问题,“你怎么在这”这下她的声音稍微回来了一些力气。

  艾斯微微一僵,然后他说“你发烧了。”

  桑茉看着他的视线中带上了几分狐疑,“我知道,但是,你怎么知道”

  “”

  想到这些天自己总是在院子里喝醉了结果第二天却又仍然在床上醒来,桑茉挑了挑眉,“你根本就没离开吧。”

  “”

  “”

  桑茉也沉默了。这一刻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面前的人。明明看着挺洒脱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死心眼呢

  叹了口气,她看着艾斯那完全不准备搭理她的样子,又说“所以,你这几天一直在偷窥我。”

  “咳咳咳咳。”艾斯被口水一呛后瞪着眼睛反驳,“喂我才没有做那种事”

  “那你在干嘛”

  “”破罐子破摔的艾斯一揉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地说“虽然你不想看到我,但是我没有办法就这样走了,我艾斯可不是这种”上了就跑的人,但是考虑到这句话有点粗,他忍了忍,然后跳过它,继续说“而且,本来我也没打算出现在你面前,要不是你发烧了”

  “要不是我发烧了你就准备一直做个田螺姑娘”这下桑茉不禁意识到了每天自己都会乖乖回到房间的真相,还发现了一些其他奇怪的地方。比如说怎么用好像也没怎么少的柴火,最近忽然少了很多的毒虫

  这些天他就差没给她做好饭打扫好卫生了。

  艾斯尴尬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你一个人,我就顺手帮一下忙。”

  “”

  桑茉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住在这里,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偏僻,没什么人来,转而言之,这方圆百里之内也是不会有别的人居住的,也不会有房子,那么问题来了,这些天他住的哪

  而且还要离得她近,不然他不会那么快就发现她发烧了。

  “你,住的哪”

  艾斯大大咧咧地说“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

  “”这家伙绝对是最近都睡在野外的吧。

  觉得头更疼了的桑茉直接伸出手扯住对方的裤子,在艾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下,她很无赖地说“嗯,要么脱下裤子溜着鸟出去,要么把我的手砍了,你自己决定吧。”

  “”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最终艾斯有些挫败地说“我知道了。你放开手吧,我不会走的。”

  桑茉依旧十分怀疑。

  艾斯无奈,再三保证,“真的你还在生病,好好休息吧。”

  桑茉眼睛咕噜一转,想到艾斯应该是个十分重承诺的人,于是就放心了些,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嘱咐道“那行,你在我睡得时候帮我把药房里桌子上的草药铺开晒在院子里不准走哦,走了的话会有什么鸟啊虫啊过来捣乱,我的药草毁了我就跟你没完。”

  “好。”

  “嗯,那我先睡一下下”声音越来越弱,等到艾斯说了句,“你睡吧”,桑茉就真的睡着了。原来她刚才其实一直都很累,尤其是现在烧有点退了,她的困意早就袭了上来,只是因为惦记着艾斯,而勉强打起精神的而已。

  看着桑茉下一秒就睡了过去,艾斯将她忘记松开的手拿起放入被窝,他有些头疼地皱起眉。怎么反倒好像给她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