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我死后他追悔莫及>第57章 凤凰重生

  如何选?

  即便只是假设,不曾真实发生。

  却是魑魅魍魉徘徊在心门外,不断叩问,狰狞嘶吼,振聋发聩。

  选那些人,便是背叛仓灵。

  他口口声声说着的爱,那些痛彻心扉的悔恨都成了笑话。

  选仓灵,便是牺牲无数人的性命。

  坚定了万年的信仰,转瞬便会坍塌。

  他同样做不到。

  他还没忘记自己成为九天境神尊,执掌四海八荒三重境时,在心底许下的责任重誓。

  可笑的是,怀渊从来漠视生灵,认为人命同那些草木蝼蚁无甚区别,却还作出一副悲悯众生的模样,以苍生之责去教导奚玄卿。

  奚玄卿当了真,甚至做好了牺牲自己一切的准备。

  一个假君子,竟培养出了一个真仁者。

  “很难选吗?”

  窗外的阳光透入,照在怀渊后背上,勾出肩线金边,光强刺目,望了几眼,便双目泛花,再去看怀渊的脸,已经什么都瞧不清了,都掩映在暗处,只觉陌生。

  “应当不难选吧?”

  “我都说了,凤凰是那株绛仙草时,那些分得凤凰灵识的人可都是带着恶意的,每一个都是帮凶,既然是恶的,为何不能铲除摧毁?何况……不杀了他们,你如何救回凤凰?”

  他说话时,那些勾勒出脸庞、下颌,瞧着已定型的光,也在挪动,游离不定。

  “别想什么‘不负如来不负卿’,那都是骗骗小孩子的故事,现实中哪儿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他愈说,脸侧的光抖动越快,整张脸在明明暗暗中不断彷徨。

  咄咄逼问。

  “即便你妇人之仁,包容那些恶,想着牺牲自己便可不用选择,但这一次可不是燃烧自己灵核,就能救回凤凰,你必须杀了所有人,剖开他们的尸体,取出一片片破碎的灵识,或者……亲眼看着凤凰死去。”

  那些光从窗棱透入,游移在怀渊脸上,慢慢地,它们退下,怀渊的脸笼在黑暗中,彻底瞧不清了。

  奚玄卿垂眸,看着自己的被光照得发白的手,虚虚一握,仿佛真能攥住什么东西。

  但光又如何会在某一个人身上永远停驻呢?

  曾眷顾过怀渊,如今又照到他身上。

  终究留不住。

  阳光不会因为你冷,因为你渴望温暖而降临,也不会因为你太热,因为你畏光就消失。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随着日升,光影游移。

  它又去照亮别处。

  将两人都抛置于黑暗中。

  奚玄卿推开格子窗,站在暖阳下,才不那么冷,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竟也晕出几许血色。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奚玄卿回看雾纱下,面容模糊的怀渊,“我不是你,凤凰也不是绛仙草,我和他,从来都不会成为你和安是愿。”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雷霆电殛,一出口,怀渊便怔住。

  他眉心一拧:“你不敢回答吗?”

  “你心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我。”

  他的面容渐渐扭曲,一贯温和的嗓音也带上急迫喑哑。

  “那些人本来就有恶念,不配活在阳光下,他们死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能比得上凤凰?为何被屠满门的凡人报仇雪恨,便是快意恩仇,值得称赞,为何你要救自己所爱,便是贻误苍生,是德行有亏?我都说了,他们不是善人,要不是对凤凰有恨意怨念,是不会捕获灵识的,这不能选吗?这不好选吗?”

  他一直在拿凤凰误导他。

  可这个问题从来不是凤凰和奚玄卿的。

  奚玄卿偏眸,漆黑空洞的左眼似也透入一缕光芒:“你问过他愿不愿意吗?”

  “……什么?”

  怀渊面容有一丝崩裂。

  浑身笼罩在光下的奚玄卿,像渡了一层耀眼金芒,他长睫微垂,双眸轻阖,复又睁开,握着窗棂的手颤了下,指节轻缩。

  “不该那样的……”

  少年清泠嗓音响起时,怀渊终于彻底崩坏假面。

  “你,你…你是……”

  那双桃花眼再度抬起时,面容还是奚玄卿的,神态却已截然不同。

  他看向怀渊,眉目哀戚。

  几十万年的惆怅思绪,千万缕,一言难以蔽之。

  “那样活着,真的很痛苦啊……”

  一时间,怀渊想越过茶桌,可对方只是盯着他双足看了眼,一言未发,便让他止步,踌躇原地。

  他只会在这个人面前失态。

  怀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才有希望,还有机会,就算……就算时间漫长,我也找到方法了不是吗?”

  “可我不喜欢。”

  “……”

  安是愿说:“你大约是恨我的吧,不然又怎么会做那样的事,那般对待我,我的手没沾过一丝鲜血,你倒好……”他苦笑一声:“你一下子,直接让我背上了半座城池的命,七千六百三十一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

  安是愿:“我在那个世界出不来,永远不得解脱,就顺着他们的轮回转世找去,跟在他们身后,我想补偿,想帮忙,想赎罪……”

  “可我没办法,我只是一缕飘荡的灵识,什么都做不了。”

  “我就想,熬一熬吧,等这个鸿濛世界终结,我就可以随之覆灭,结束苦痛了。”

  “可我想不到,你会疯成那样,竟将那个世界装进凤凰涅槃劫中,躲避天道法则,给了我不生不死的几十万年诅咒。”

  怀渊:“那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对不起你,这些都是他们的报应。”

  安是愿:“这份报应里,也有我吗?”

  “……”怀渊愕住,垂眼哑声道:“对不起……”

  安是愿:“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你了解我,也晓得我死后,对他们并无怨憎。”

  “你替我做的决定,让我死生不由己。”

  “你根本不知道,从那些人体内挖出来的灵识,早已被贪嗔痴恨熏神染骨,我带着那些东西活了几十万年。”

  “几十万年啊……”

  他自嘲一笑,悲戚地看着怀渊:“我想,你应该是恨我吧。”

  怀渊不知如何开口。

  目光闪避,一会儿说着“你误会了”,一会儿说“我没有,不是这样”,可面对造成的苦难结果,他解释不清。

  愧疚与痛苦,逼得他头疼。

  本就疯,如今更是无处发泄,不知所措。

  他倏地抬眼,看着装在奚玄卿壳子里的安是愿,目光几欲闪避,又强行掰回来。

  “先不说这个,我找到办法了,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女娲石身很适合你,无垢灵体也能净化你灵识里的那些脏东西。”

  “我帮你拿下他,阿愿,你过来。”

  ·

  被认定成没有价值的存在,怀渊不会管他们了。

  凤翎起身,擦去额头上的血,又掸去膝上灰,整理衣衫,脱去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巾,露出那张平庸到甚至有些丑陋的脸。

  司晨还跪着,乍见这张脸,瞳孔骤缩,目眦尽裂。

  一把拽过凤翎,就想为他盖上头纱。

  凤翎往后一退。

  他捞了个空。

  凤翎:“他说的对,我们只是一只雉鸡和一只乌鸦,被算计进这样一场乱局中,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好了。”

  “你——”司晨怒不可遏,“你认输了?”

  凤翎垂眼:“……从一开始就没赢过。”

  他算是看清楚了。

  他以为自己撞了大运,终于可以摆脱卑微身份,终于可以脱胎换骨,乌鸦飞上枝头也能成凤凰。

  即便这一切都是偷来的,可那又怎么样,只要到他手里,那就属于他。

  直到如今,他才看明白,得到与失去,从来由不得他。

  他不过是上位者布下一盘棋中的一个小卒,被推着往深渊走,回不了头。

  卑微着,只进不退。

  他缓缓脱下帽纱,扯开笼罩严实的外袍,将自己本来的模样暴露在阳光下,在司晨眼前。

  “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三百年前,我拿到凤凰金翎时,并不想占有,只是想试试看,我想过还回去的,可一摘下金翎,我连自己的羽毛和模样都恢复不了,甚至保不住性命。”

  “如今,凤凰金翎再度失去,我却只是回到曾经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太明显了。

  乌鸦已成废棋,不重要了,便无需耗费心思骗他什么。

  凤翎望了眼顶上浮岛,那是一座大山,压着他,如今他从底下挣扎出来,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这条命……

  也算不得保住。

  身躯破烂,魂灵更是被孔雀撕碎地一塌糊涂,就连精神都在一场场折磨中蹂.躏地千疮百孔。

  他还能活多久?

  他还能争什么?他拿什么争?

  司晨忽而笑起来:“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是否被利用算计,要不然,我也不会做了你三百年的奴。殿下,即便是死,你也要以凤凰的模样死去。”

  阴鸷的眼转瞬却又温柔。

  他扶着凤翎的肩,咔嚓一声掰断凤翎佝偻的背脊,又快速衔接骨骼,至少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挺拔俊秀,同从前一样。

  又将那身黑纱扯起,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凤翎面容,一丝皮肤都不许裸.露。

  凤翎的血咽在喉咙里,眼泪止不住流淌,哭到伤心竟莫名笑起来。

  无人爱我……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拿走凤凰的一切,学的和凤凰一模一样,用了三百年时间都没让奚玄卿爱上他,那些宠溺与关怀,不过是给凤凰这个身份的,从不是他。

  就连“凤翎”这个名字,都是假的,都带着凤凰的影子。

  凤凰的金翎。

  失去这个身份,便失去了一切。

  就连他以为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司晨,都是假的。

  司晨要的,从来都是他想象出来的那个凤翎小殿下,同乌鸦无关。

  那句“我们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和你找一个地方度过余生好不好”梗在凤翎喉中,永远说不出来了。

  他终于坦然承认,这天地间,无人爱他。

  司晨从身后拥住他,贴在他耳边温柔道:“别怕,殿下,我会治好你的病,哪怕是死,我也会让您死得最好看,我会将您塑成仙尸,永远不会腐坏,和活着一模一样,像凤凰一样活着……”

  “……疯子。”

  “嗯。”司晨笑了笑,“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我们走吧,去丹穴山。”

  “殿下放心,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永远不会放弃您的。”

  ·

  丹穴山并不隶属于任何一境。

  它是遗世独立的存在。

  七万年一次更迭的鸿濛世界,唯一不会被抹去重塑的只有丹穴山。

  这里是凤凰的领土,也是女娲石和息壤的诞生之地,再往前追溯,哪一个鸿濛世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不是沾过丹穴山机缘的?

  魔域觊觎此地已久,可即便这片桃源并无人看守,他们也无法夺去。

  传闻,曾经有一位非神非魔的大能,直接去了鸿濛天外天,与天道做的一笔交易,让丹穴山永远成为凤凰的庇护之所,神魔不侵。

  奚玄卿也说,让孔雀带着凤凰留在丹穴山,不要出去。

  丹穴山内,谁也动不得凤凰。

  即便奚玄卿不说,孔雀也会这么做。

  他都想好了,至少要等到凤凰长大,化作人形,力量恢复,他再带着凤凰出去玩一圈,飞遍四海八荒,吃遍山珍海味,赏遍宝珠玉器。

  无论记没记起前尘过往,都是可以遗忘的。

  念念不忘,只是因为没见过更好的。

  凤凰要是想找个人谈情说爱,他就帮他筛选,但孔雀觉得,这天上地下,三重境中,除了自己,没有人能配得上凤凰。

  这件事先不急。

  凤凰火烧了三天三夜,同涅槃时不一样,这把火烧得愈烈,凤凰的羽毛就被淬炼地愈发璀璨靓丽,柔顺如光缎。

  凤凰也不见痛苦疲态,反倒越烧越安稳,睡得愈熟。

  那些曾经破碎的魂魄,都在一点点紧密粘连,修复裂痕。

  这是真正的涅槃重生。

  燃烧掉过去的一切。

  “要是记忆也能被烧掉就好了……”孔雀守着凤凰,蹙眉喃喃。

  他也不介意凤凰忘记自己。

  只要别记起那个人就好。

  走神的片刻功夫,天边忽然烧起一抹极其绚烂的彩云,山外的山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成群结队飞舞于空中,徘徊在丹穴山外。

  天地变色,漫空霞光。

  孔雀一怔,再瞧包裹在半透明结界中的凤凰。

  那团凤凰火倏然炽烈,温度急剧上升,盛放刺目白光,将黄昏下,昏暗的室内照耀地亮如白昼。

  白光褪去后,已是一个浑身赤.裸,肤如白玉的人侧躺在床榻上。

  近乎完美到挑不出一点瑕疵。

  暖白的光笼罩在身体上,骨节纤长,肤白如凝脂。

  他双目紧闭,长睫在精致的鼻梁上投出淡淡阴影,唇似豆蔻浅染,下颌精致,脖颈纤长,缀着一枚吊坠,便是睡梦中,他也紧握掌心,不肯松手。

  漆黑长发犹如绸缎,铺陈在雪白皮肤上,散落在床榻边沿,一路缠至脚踝,清俊踝骨缠着纤细的红线,拴着两枚斑驳褪色的金铃。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不会过于绵软稚嫩,也不会太硬朗劲俊。

  一切都是刚刚好。

  像是一轮无限趋近于圆满的月,却永远不圆,永远给人以期待,又不会如同弦月一般,光芒黯淡。

  恰似夜昙一瞬花开,却永不凋零。

  孔雀在凤凰还未修成人形时,便离开了一万年。

  他自然没见过这样的凤凰。

  呆愣愣地看着床榻上的人,怔了许久,才匆忙扯过被褥替对方盖上。

  指尖擦过对方皮肤,触感细腻。

  像一簇电流,窜入心口。

  只觉脸颊滚烫。

  有那么一瞬,他竟认真考虑起来:若凤凰真想找个人谈情说爱,他也不是不行啊,至少他开屏的尾翎就很漂亮啊。

  他这辈子,也就为凤凰开过屏。

  当年,被迫挂在佛祖身边的笼架上时,他对谁都爱答不理,即便遇上佛祖诞辰,那些尊者菩萨劝他开屏,他从来都是头一扭,坚定拒绝的,从不媚上。

  如果是凤凰……

  那……咳,那就可以。

  孔雀正踌躇,不知所措,也不敢看凤凰,自然不晓得那双眼已缓缓睁开,瞧了他许久。

  “表哥……”

  孔雀猛地回头,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半明半昧地看着他。

  “你……你叫我什么?”

  习惯了活泼好动,一天到晚啾啾叫,还总和他顶嘴的稚鸟。

  面对眼前这个安安静静的美人,很难反应过来。

  凤凰笑了笑,唇角微翘,瑞凤眼尾轻轻上挑。

  凤凰火烧了太久,嗓音微哑:“表哥啊,不是你之前让我这么叫的吗?”

  孔雀:“……”

  他倒了一杯清露递过去,一截白玉便从被褥下探出,接过来小口小口地饮下。

  孔雀撇开眼,屏住呼吸。

  喃喃着:“表哥好,表哥好…… ”

  幸好,他之前没说“我是你爹”。

  细想这个称呼,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也就一个哥,还是个表的。

  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又后悔了,还是做爹好。

  之前那么小一只啾啾,不听话,闹脾气,他就一把抓过来,揣怀里。

  现在这么大一个人,他说的话不管用的时候怎么办?凤凰要是对那破石头念念不忘,他一个表的哥,怎么拦?

  孔雀思考了会儿,先说:“你化形突然,没给你准备衣裳,能不能变回去?”

  凤凰:“……”

  好不容易化形,哪儿有叫人变回去的道理?

  瑞凤眼一扫,瞧着满屋就这一张床,是孔雀的。

  他自己之前住在篮窝里,占不了什么空间,如今换作两个人,确实有些拥挤。

  凤凰往床里靠了靠,动作间被褥滑下肩头,长发覆盖住一部分,可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他自己倒不如何在意。

  甚至抬眼对孔雀说:“你过来。”

  孔雀愣了下:“…什么?”

  凤凰:“上床。”

  “啊?”孔雀傻眼了,脸颊一瞬憋红。

  凤凰接着道:“试试看能不能躺下两个人。”

  同床共枕的邀请吗?

  孔雀从未和谁在一起睡过。

  在须弥天外时,他大多时候都是以原形示人,睡觉也是站在笼架上。

  万年前,和凤凰相处时,倒是一起睡过。

  但那时候,他们要么一个是人形,一个是原形,要么就是一大一小两只挤在一块睡,也不觉得有什么,浑身都是绒毛,挤一挤还暖和。

  可如今的凤凰……

  孔雀极爱美,甚至称得上自恋,在他眼中,只有凤凰才能媲美自己。

  因而,即便曾经是个厌世的混世魔王,吞过佛,打过架,搅乱过人间秩序,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在乎。

  在凤凰面前,却是小心翼翼,分外扭捏的。

  “这…不好吧,我……”

  他话未落下,忽然眉头一皱。

  凤凰微愣:“怎么了?”

  “有人擅闯丹穴山,结界被动了。”孔雀抬手布下层层叠叠的保护禁制,拽过锦被,严严实实裹住凤凰肩膀:“我去看看,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回来给你带果子吃。”

  那双极具魅惑性的凤眼,毫不设防地看着他,孔雀禁不住心中悸动,托着凤凰的后颈,吻在他额角。

  悸动的心被他使劲摁平歇,心想:哥哥弟弟的,亲一下怎么了?这有什么的?

  而后,转身离去。

  凤凰眨了眨眼,触摸额角,有些古怪,但也不排斥,毕竟,万年前,孔雀一直照顾他,他早就习惯了孔雀的亲昵。

  窗外,已近黄昏,天边晚霞绚烂,无数山灵飞舞在丹穴山结界外,分外热闹,像是在庆贺凤凰涅槃归来。

  他盯着窗外瞧了许久。

  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脑海中淡去,他也未曾去捕捉。

  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已于某个深夜,在那场盛放着绚烂焰火的世界里,与过去告别过了。

  如今,是重生。

  凤凰微抬指尖,一簇水流从指腹蔓延开,在他面前,出现一道水镜。

  他下床走过去,一丝.不挂地对着镜子。

  瞧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只是长开了些许,眼尾上扬,没了稚态。

  他闭了闭眼,抚摸自己身体。

  感受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翎羽丰满如初,凤凰心蓬勃跳动,内丹干干净净,那些烙印在身上的鞭痕也一点儿都没留下。

  就连曾经,被奚玄卿强迫着双修过的识海,都被凤凰火灼烧过一遍。

  如今,他浑身上下,再无半点旁人的气息。

  胸前位置,金翎微微颤动。

  凤凰复又睁眼,窗外的天似火烧,他抚着锁骨之间的金翎。

  自我暗示:新长出来的,不是别人用过的,不是别人用过的,没有脏东西,不脏的……

  可没用。

  明明金翎无事,神力如初,不影响什么,却如鲠在喉,膈应人。

  凤凰皱了皱眉。

  实在咽不下恶心。

  他一把扯下飘扬的白纱窗幔,胡乱裹在身上。

  孔雀精心布下的禁制,他指尖一触,便如泡沫一般碎裂。

  凤凰缓步朝丹穴山入口处,那个金翎感受到异样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