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冲进来的时候,兴德帝和瑞嫔刚刚进入角色。

  不但吓得瑞嫔花容失色,还将兴德帝吓得那里立刻软了:“救驾!快救驾!”

  麟趾宫瑞嫔娘娘正得宠,麟趾宫的宫人也跟着鸡犬升天。谁也想不到这样的雷雨夜会有人冒犯,留了几个上夜的人,其他人都去先歇着了。

  虽然有风雨声掩护,但是司徒睿的人冲进来总归是会遇到几个侍卫。这些年宫里几乎没出过事,龙禁尉又鱼龙混杂,警戒心大大降低了。

  加之是被突袭,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干掉了。但是有打斗,终归是有动静的,麟趾宫其实有人听见了,只是觉得凭麟趾宫的盛宠,外头再有争执不敢抢到自家娘娘头上来,将这些异响当做宫人之间闹矛盾,不甚在意。

  结果这个不在意,直接让叛贼入宫,吓得兴德帝不能人事了。

  见刺客入宫,兴德帝暴怒,但这些黑衣人手握明晃晃的绣春刀,上了年纪的兴德帝可不敢大呼诛九族什么的,只冷着脸问:“你们是什么人!”

  逼宫异常顺利,等兴德帝穿好衣服,司徒睿踱着步子进来,道:“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兴德帝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正巧司徒睿也是自私到骨子里的人,以己度人,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东宫就在宫内,出了这样大的事,太子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动静。司徒睿姗姗来迟,而太子毫无动静,只证明一件事,太子可能已经没了。

  这一切谁干的已经不言而喻。

  “你!你!”兴德帝指着司徒睿的脸:“朕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司徒睿终于成功,哪怕这一世贾瑚贵重的命格没有换成功,季琳也没有为自己所用,但是自己还是成功了。此刻司徒睿脸上不但有一种狂热,还有一种受万千阻挠,依旧达成所愿的志得满满,这比顺风顺水更让他畅快。

  “父皇,二哥意图逼宫,儿臣先发现猫腻。因来不及禀报父皇,只好先事急从权,入宫护驾。现在二哥已经被拿下了,儿臣请父皇恕儿臣先斩后奏之罪。”

  太子果然已经落在司徒睿手里,兴德帝翻盘的希望又落空一分。

  没想到啊,自己防备得最紧的儿子,不但没有给自己造成威胁,还生死不知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明日朝会上再商议。若是太子不知好歹,朕不会饶他!”事已至此,只好顺着司徒睿说,先保住自己性命了。

  司徒睿胜券在握,嗤笑一声,道:“这怎么行?父皇,太子二哥党羽众多,儿臣现在就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又对左右吩咐道:“你们守好麟趾宫,不许任何人进出!务必保护好父皇安全!”

  “是!”那些黑衣人身上还滴着水,满身肃杀之气,显然不将兴德帝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现在是控制住了兴德帝,但是宁荣二府这些人在军中大有威望,得除掉了,司徒睿才放心。

  兴德帝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发作:“宣贾代善入宫,朕要见他!”这个时候,兴德帝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贾代善。

  当年叛军也是这样冲入后宫,是贾代善天神临凡一样,大兵压境,替自己解围。可笑的是,那日贾代善救驾的形象太过霸气,也吓破了兴德帝的胆。这么多年,一直暗中防备贾代善。

  临到真的有人逼宫了,兴德帝恨不得贾代善再次出现。

  司徒睿狞笑起来:“贾代善就是太子党羽,儿臣正要去捉拿他,父皇,交出你龙禁尉的令牌和大印,儿臣用你的人亲自拿他!”

  兴德帝苦笑起来,到了这步田地,自己居然妄想翻身。是啊,睿亲王控制了皇宫,第一个诛杀的便是太子及其党羽。自己制衡太子这么多年,终究自食苦果。

  兴德帝惜命,知道司徒睿没直接上□□,是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儿体面。终究交出了龙禁尉的令牌。

  然后司徒睿吩咐亲信:“你们保护好父皇!”

  “是!”

  有了龙禁尉令牌,不单单是有了龙禁尉的指挥权,只要兴德帝还活着,这便代表了兴德帝交权给司徒睿的态度。至于大印,司徒睿也直接揣在了身上。

  脸上露出有些癫狂的笑容,司徒睿转身要出麟趾宫,刚走到宫门,有人急急冲进来,在司徒睿耳边低语了一句。

  兴德帝没看清司徒睿的脸色,但是兴德帝明显的感觉得司徒睿突然从得意变得带了怒气,加速离开了麟趾宫。兴德帝内心又染起了一丝希望。

  到了宫外,身边都是自己人,司徒睿才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司徒智逃了?”

  那黑衣人在雨夜里唯有一张脸是白的,样子有些吓人:“东宫里,是,是替身!”

  司徒睿胸口剧烈起伏,刚才还热血沸腾,现在已经浑身冰凉。但是他已经杀入皇宫,控制兴德帝了,胜利就在眼前,这个时候,司徒智不可能有翻盘的可能。

  镇定了片刻,司徒睿下令控制皇宫,又命人去给赵攀传话,自己则带着心腹侍卫去接手龙禁尉。

  宫里的动静瞒不住人,霍贵妃也在焦急等待,得了成功的消息,霍贵妃命人去传话,将有子嗣的妃嫔及未成年子嗣都接到了乾清宫。

  因为霍贵妃协理六宫,在嫔妃中有威望,这件事轻易就完成了,但是一旦入了乾清宫,那些妃子皇子,则都成了霍贵妃手中的人质。

  司徒睿离开麟趾宫不久,戴权便赶到了,说是司徒睿担心父皇,特让戴公公相陪。

  兴德帝知道大势已去,好歹身边有个熟悉的人,哪怕是戴权,兴德帝也觉好受了不少。

  而司徒睿说了,戴权的任务便是安抚好兴德帝,若是皇上少了一根头发,拿戴权是问。

  司徒睿忙了一夜,宫内宫外都控制住了,除了没找到太子及其长子,还有宁荣二府和张家也不知所终。其他倒是一切顺利,但是司徒睿心中还是不踏实。

  霍贵妃安慰司徒睿说:“皇儿别担心,我们既是做到了今日这步,日后拼的便不是身份而是实力。贾代善兄弟在军中再有威望,现在手下没了兵,他们一把年纪,还能活几年?我们怕什么?只要他们一死,司徒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要做的,是让皇上传位给皇儿,让文武百官认可你!”

  司徒睿仿佛做梦一样。

  等真的皇位唾手可得,还有些不可思议。司徒睿细想前世自己登基后没几年,大兴朝摧枯拉朽般没落,开始细想前世没有做好的地方,希望你能够避开。

  最终,司徒睿没有迅速登基,决定走得稳妥一些。

  控制兴德帝之后,次日,兴德帝颁布圣旨,立司徒睿为太子,同时,昭告天下。

  但是这个诏书发出去的顺序是有讲究的。北疆、粤海两地的是司徒睿的势力范围,密诏是八百里加急发出去的,要让这两地的兵力牵制中央,自己的位置才能稳。

  江南的诏书也是八百里加急发出,却半点没提换太子的事,只是诏两江总督颜修迅速回京,皇上要过问粮草的事。

  霍炼为司徒睿办了不少事,却在最后关头死在山东,司徒睿知道这多半是颜修干的。圣旨传颜修进京,无非是杀之后快。最多是在颜修死前,让他做个明白鬼。

  至于去粤海的密诏,除了让冯靖准备带兵进京外,还让冯靖启程之前干掉林海。

  因为离得近,两江总督颜修不过第三日便接到了让进京述职的圣旨。

  颜修好好的接待了前来传旨的太监,将其安排在客房,却跟妙玉在书房相对而坐。

  “此事玉儿怎么看?”

  妙玉盯着圣旨,脸上仿佛结着霜。她刚重生的时候或许懵懂,但是她本就聪明绝顶,今世又陪着颜修宦海沉浮,结合前世的记忆,早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前世的新帝是司徒睿,司徒睿和霍家的关系非比一般,前世自己被霍炼所污,现在一想什么都明白了。霍炼为什么如此嚣张,竟然敢到荣国府劫人,无非是仗的司徒睿的势。那么,司徒家便是自己不死不休的仇人。她想逆了这天下,但到底不愿意拉着父母去死,更何况若是真起兵,必是血流成河。

  下了很大的决心,妙玉才压住心中的仇恨,说:“我听父亲的。”

  颜修自然是了解女儿的,更知道此次进京去不得,只是若让他举义旗,他也见不得尸骨如山。“进京是不能进的,不如我们加强防范,静观其变。”

  妙玉想了想,“上回荣国府的贾公子说要结善缘,我现在仿佛知道了善缘是什么意思。”

  颜修也懂了,说不定真到了起兵那一日,自己并非孤立无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