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笑道:“我和墨书不过是两个粗苯的丫头,哪里值得兴师动众的叫侍卫跟着。”

  林如海微微摇头:“年底了,万事都需小心些。且你们奶奶正是容易忧愁的时候,你们两个虽只是个丫头,却也不可轻忽了自己。”

  青竹这才应下,自去找人不提。

  腊月里,无论官民都闲了下来,因此各样的花会、酒会、诗会、庙会,那叫一个接连不断。

  林如海和贾敏不过回京都几日,收到的帖子已经超过两手之数了。

  不过因贾敏有孕,林如海一律都推辞了,只隔壁蓝府修整完毕,请林如海一家过去小聚,林如海便带着贾敏去玩了一回。

  林如海和小蓝恒全程护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大年初一,百官朝会;大年初二,会宴宗亲。

  林如海和贾敏大年初一回家后,想在在京都,按理年初二得去荣府里头拜年。

  初二这一日,夫妻两很早便醒了,一切准备妥当,直待吃过早饭、日上三竿了,才叫丝桐几个把拜礼放上马车。

  林如海扶着贾敏走到马车旁,皱着眉头问道:“敏敏,坐马车真的无事?”

  贾敏笑道:“三个月的时候从姑苏坐到京都,尚且毫无异常,可见那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林如海皱眉,不满道:“我见过坐马车小月的,便是你自己,以前出诊的时候难道没遇到过?”

  贾敏晃了晃林如海的手臂,娇嗔道:“那就是咱们姑娘特别皮实,经得起折腾。”说到“折腾”两个字,贾敏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

  林如海顿时了然,贾敏这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打趣道:“皮实好,康健!而且咱们可以多折腾折腾她!”

  贾敏的脸更红了,又嗔道:“胡说什么!”

  林如海把贾敏横抱了起来,笑道:“我哪里胡说了。待从荣府回来,咱们顺道儿去杏林馆瞧一瞧,看看你那师弟师妹在不在。”

  贾敏双手捂着脸,奇怪的问:“今日初二,去找他们作甚?”

  林如海道:“给你把个脉。”

  贾敏放下双手,肃然问:“侯爷不信我?”

  林如海道:“老话说医者不自医,你给别人看自然是好的。不过你自己么,还是叫千金圣手看一看才好。”

  贾敏叹了口气,只道:“那边去看一看。不过师父不在家里,他们应该养生堂里头。”

  林如海道:“既这样,那还要带些拜礼才好。”

  于是贾敏向身边道:“青竹,你且先回家里,叫厨房做些鱼肉点心,做好了,便带在车上,到荣府外头等我们。”

  青竹自然应下。

  林如海这才抱着贾敏,小心的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林如海并不放贾敏下来,依旧是抱着的姿势。

  贾敏道:“放我下来罢。”

  林如海笑道:“抱着才安心呢。为夫可比这垫子柔软、暖和许多。”

  贾敏伸手摸了摸厚厚的冒皮垫子,笑道:“若说柔软和暖和,侯爷可比不上这毛皮垫子!”

  林如海道:“这垫子太薄了,颠簸。”

  贾敏笑道:“咱们去荣国公府这一路,都是青石板路。再一个,咱们家的马车宽敞,避震也是极好的。

  便是在城外的泥路上走,都不觉得颠簸的。你快放我下来,我许久没出门,瞧一瞧边上人家贴的桃符。”

  林如海只得放了贾敏下来,让她靠着窗子坐了。

  随后林如海又从凳子下抽出一张狐皮来,挂在窗上,叫贾敏扒拉这窗的手,靠着车的半个身子不至于冻着。

  到了荣府,门房见林府的马车来了,一个小厮迅速进去回报,两个小厮则拆了侧门的门槛,又有一个小厮过来牵过缰绳,牵着马车直走到荣禧堂正院才停下。

  林如海轻车熟路的抱着贾敏下了马车。

  贾史氏早就迎了出来,欢喜道:“我的儿,这大冷天儿的,你又双着身子,怎么还出门了!”

  林如海小心的把贾敏放下地,站定了,贾敏才道:“在姑苏时往来不便,女儿眼下既回了京都,自然要给母亲拜年的。况母亲这未出世的外孙女儿乖的很呢。”

  贾史氏走到贾敏身边,亲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屋子里走,笑道:“慢着些,不用急。今日必要在家吃了午饭再去。”

  林如海笑道:“母亲留饭,我们自是要恭领的。吃了午饭走回家去,正好消食!”

  贾史氏呸了一声,收起笑容道:“这么远的路,又是雪天路滑的,哪里就能走了!”

  林如海笑道:“马车一直跟着呢,况且我还扶着,自不会叫敏敏累着的。”

  贾史氏这才重新扬起笑脸:“正该如此。”说话间到了荣禧堂,贾史氏拉着贾敏在上坐了,问:

  “你往常在家时素日爱吃什么,下人们都知道。只是眼下有了身子,可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贾敏道:“一切如常,只不吃生的便可。”

  贾史氏便叫琉璃去准备,自己自和贾敏说了一会子。

  半个时辰后,林如海插嘴问:“敏敏,腿脚如何?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贾史氏道:“外头冷,一冷一热的,反倒不美。”

  贾敏笑道:“母亲莫要担忧,侯爷自会陪着女儿的。”

  林如海肃然回道:“正是。”随即又问:“太太,贾家族学在何处?远不远?地方大不大?小婿可否一观?”

  贾史氏顿时忘了雪天路滑,丢开不能冷热交替,只道:“不远,只不过一里地罢了。

  族学里头也不大,不过住着五叔一家子、两间课室,外加一个先生的院子。

  不过这一去一回却要些时候,也不打紧,咱们只叫马车跟着便罢了。

  若回来还有兴致呢,就两条腿儿走回来。若精神头去了,便坐马车回来。小婿你看如何?”

  林如海笑道:“一里地不远,咱们走着去,坐一会吃了茶再走回来,正好可以吃午饭。”

  贾史氏握着贾敏的手,颇有些担忧的问:“这样会不会太劳动了?

  敏儿以前身子素来弱,养的也精贵,出入都是车马的,何曾走过这么久的路?

  况且眼下敏儿还怀着孩子呢,可经不起这样来回折腾的。”

  贾敏微微低头,红着脸道:“侯爷把女儿养的很好,这点子路算不得什么。”

  贾史氏尤自不放心,又点了四个小厮在前清扫道路,八个丫鬟和两辆马车跟着才罢。

  贾敏虽觉得太过兴师动众,但是母亲的好意,却也不好推脱了去。

  贾史氏又道:“蕊芳,你先去族学里知会一声,就说……”

  林如海打断道:“太太,咱们冷不丁的过去,才能看到最真的族学呢。

  先打发人过去了,他们早就准备妥当了,咱们就看不出什么不足了。”

  贾史氏叹气:“只怕叫侯爷笑话了。”

  贾敏微微摇头,肃然道:“姑苏族学林立,有好的,自也有那浑水摸鱼的。

  族学里是个什么样子,侯爷再清楚不过了,便是敏儿这些年也见识了许多。

  这一回敏儿和侯爷便是不去,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只是族学教导的是贾家的子弟,敏儿是外嫁的姑娘,侯爷也不过是荣国公府的姑爷。

  咱们家中自然还是母亲和大哥、二哥做主。”

  贾史氏微笑点头,便叫蕊芳同自己一道走,并且不许人提前去报信。

  一行人这才缓步出行,边走边说。

  林如海接着说道:“到了族学那里,我不进去也可。敏敏在姑苏办的学堂就很好,太太只同敏敏进去看一看,也使得。”

  贾敏微微摇头:“我那不过是借了侯爷的威名,那些先生才给我一个面子。

  如今咱们家的族学,自然也要母亲去镇一镇、管一管,才能得用的。

  其实要我说呢,敬大哥好歹是咱们贾氏族长,又是进士出身,去管族学最好不过了。”

  贾史氏叹了口气:“你敬大哥最近迷上了修道,一月里倒有半个月不在宁府。哪里还有甚么心思去管族学里的事情呢。”

  贾敏原本以为,敬大嫂嫂死后,敬大哥才迷上了炼丹问道。可眼下敬大嫂嫂还在呢,怎么就迷上了?

  因问:“可知敬大哥向哪位真人问道?”

  贾史氏摇头:“咱们也管不了宁府的事情。”

  叹息了一回,几人都有些沉默。

  贾敏忽问:“侯爷,咱们澈堂兄可有音讯了?他不也是个道士?找到了,定要请他开解开解敬大哥,好叫大哥得知,道哪里是那么容易修的。”

  贾史氏问:“甚么澈堂兄?”

  林如海道:“小婿家远房堂兄。可惜已经失踪几年了,家里也好、道观也罢,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几人又沉默了,一路无言的继续走。

  因贾敏有孕,走路以稳重为上,这一里地,贾敏几个生生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族学今日大门开着,门口也站了两个门房,见了贾史氏带着一行人走过来,忙不迭的进去汇报去了。

  待贾史氏和贾敏他们走到门口,贾汶已经迎了出来。这贾汶,字长周,正是贾代儒的独生儿子、前世贾瑞早逝的父亲。

  贾长周紧走到贾史氏身前,躬身拱手行礼道:“怎敢劳动伯母亲临贱地。伯母有什么事情,只管派了小厮过来吩咐一声便罢了。”

  贾史氏笑道:“不过来看看,怎么知道族学这里还缺什么?”

  林如海扶着贾敏微微曲膝,唤道:“长周大哥。大嫂一向可好?”

  贾敏虽然有近五个月的身孕,但是冬日的衣服一穿,竟还看不出来。

  贾长周虽不知内情,只当是林家把她养的好,赶紧虚扶一下,笑道:“妹妹快起。你大嫂子眼下还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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