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卫顾问就是那个和宣检察官网恋骗他八万八的那人?”◎
宣帛弈怔住了。
走廊灯将地板照得雪白, 人都在楼下忙碌,显得楼上很空旷,话音在左耳侧, 隐约传过来,他们能听见,说话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差别产生隐秘的刺激, 让卫司融不由得紧张的看着宣帛弈因这话生出的片刻茫然,像怕人反应过来给个激烈回应。
事实却是对方牵着他的手微动, 在他关注里一言不发, 低头对视数秒,用比方才更快脚步往办公室走。
无声胜有声。
卫司融抿唇轻笑了下, 顺从跟进去再被抵在关闭办公室的红木门上,仰头迎接男人审视目光,莞尔:“干嘛这么看着我?”
宣帛弈不能直接说今天的他很奇怪,可到底和之前不同。
先是在外人面前装出小鸟依人的乖顺,再嘘寒问暖说到谈恋爱的感受,太反常。
确认关系到今,一直是宣帛弈在包容在接纳,对他的情绪照盘全收。
冷不丁来的一声问, 实在令人惊疑。
宣帛弈没觉得备受关怀,偏有种要遭殃既视感。
“你……”
“我怎么了?”卫司融耐心引导男朋友说出心底话,眼睛像装满小星星饱含鼓励又期待看着他。
“没生病吧?”宣帛弈抬手覆上他额头,温度正常,又垂眸盯着他泛粉红润的唇看, 一切如常, “似乎温度不对劲。”
典型的睁眼说瞎话。
卫司融拍开男朋友的手:“少瞎编乱造, 我生没生病自己没感觉?”
“有时候你反应迟钝,感觉不出来是常有的事。”宣帛弈坏心将他禁锢在门和自己怀里,低头小声用话去羞他,“昨晚胡乱摸我,嘴上还让我离你远点,你瞧这就是反应慢。”
卫司融一下子红了耳根:“我认真找你谈话来的,你不要和我乱开黄腔。”
“我在陈述事实。”宣帛弈凑过去要亲他,还为自己寻个正当理由,“所以你发没发烧让我亲亲才知道,卫顾问说对吗?”
论索要亲吻的方式恐怕这世界上没人比宣帛弈更懂。
卫司融无力招架,只得先发制人,先一步仰头去亲男朋友,含混道:“我买了明天五点的飞机,你要起床送我,可以吗?”
懂事了,宣帛弈眼底盛满笑意,和他黏黏糊糊接着吻:“嗯,可以。”
卫司融心里松口气,同时也明白件事,那就是在恋爱关系里,想不想要都该勇敢说出来,别怕会遭到拒绝,沟通是恋爱能走长远的必要元素之一。
像早起送他去机场这件事,是亲近之人会常做的一件事。
如果把两人所处位置对调,宣帛弈要出差,让他别早起送,确实能理解为一种心疼,更多的是郁闷,你心疼我,我也想多陪陪你啊。
想通后就会明白有些事不必矫情。
“嘶,你咬我干嘛?”他蹙眉舔了舔被咬的地方,没尝到血腥味,很懂分寸没咬破。
宣帛弈温柔安抚地又亲亲他的唇,低笑着问:“主动来找我,是想道歉还是来认罚?”
“都没有,别想太多。觉得自我态度不端正,想来问问另一位当事人,在和我谈恋爱过程里究竟有没有受委屈。”卫司融说完又揶揄道,“目前来看,另一位当事人负面情绪快被工作消磨完,我这趟来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没被消磨,还生气呢。”宣帛弈从善如流改口,恬不知耻讨要着问,“你想怎么哄我?”
变得挺快,墙头草不过如此。
卫司融一边想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墙头草,一边假装很为难道:“你生气还这么关着我啊?这不像生气,像蜜恋的小情侣。”
宣帛弈瞧他那机灵小表情就知道憋着坏水:“那我们不是小情侣?”
“那你还生气吗?”卫司融反问。
宣帛弈眉梢微扬:“这可哄不了我。”
简单的甜蜜语言肯定哄不了人,卫司融也没想要宣帛弈轻松将此事揭过,索性给对方来个狠的。
他攥着宣帛弈的领口,将人往下拉,咬耳朵几乎用气音说出几个平时怎么说不出口的字。
话还没说完,脸先红了大半。
忍着羞耻说完最后一个字,当即从若有所思的宣帛弈悬空胳膊弯下先矮身钻出来,跑到窗户边透气,外加稳住心神,免得太青涩。
“谁教你的?”宣帛弈双手抱臂靠着门看在那边扇风降温的人,唇角弯着笑。
“没人。”卫司融飞快看过来,又像只胆小怕事的小兔子飞快溜走,语气胆怯又害羞的朝男朋友询问结果,“能哄好你吗?”
宣帛弈想他放不开还忍着羞要说的模样,太招人往狠里欺负,喉结滚动压下一腔冲动,低笑了声:“融融,没人告诉你,男人很会得寸进尺吗?”
卫司融自觉滚烫的脸不再那么烫,低垂着眼看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正常对话:“不用人说,我也是男人。”
皮鞋落在大理石地砖的清脆声越来越近,视线里多出一双黑皮鞋。
“所以你知道这件事一旦开出先河,后续就是无穷尽的索取。即便这样,也还是愿意用这种方式哄我?”
宣帛弈的指腹很热,有几分若有似无的墨香,落在他下巴上能清晰闻到,这香味仿佛沁入肌肤,靠近便情不自禁陷入其中。
卫司融睫毛轻颤,缓缓抬眼和眼前漂亮到令人窒息的脸对视,目光专注看着那张唇微动。
“融融,我可是个贪心又不要脸的老流氓。”
宣帛弈用他的评语自我介绍着,拇指顺着他脸颊轻柔的动,最终落在他饱满的下唇上,重力一按,艳红生出,璀璨无比。
“以后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来让你哄我,甚至还会没事找茬,以此换取在沙发、书房、窗边或者…浴室里,解锁各种场景各种姿势,还想和你玩角色扮演,听你叫叔叔,不让你动手,只能让我碰。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卫司融顺着宣帛弈的话展开遐想,顿时面红耳赤。
“嗯?”宣帛弈对他的嘴唇似情有独钟,反复拨弄,直到他整张脸充斥着如夕阳正好的鲜红,不紧不慢收回手指,转而轻捏他同样泛红的耳垂,“我的宝贝知不知道欲念一开再无回头路,而我……”
宣帛弈张开手臂将在原地羞成一团的小男友圈进怀里,咬着连耳朵尖都写着不知所措的人如妖精般魅惑:“很不懂得知足,会让你很累。”
轻吐口气,说出心底藏匿良久的龌龊想法,宣帛弈舒坦很多,垂眸望着怀里僵成块木头的卫司融,无奈地想,爽归爽了,就是太着急,把人吓到。
就在宣帛弈思索要不要放软声音先把人哄回神,怀里人终于有动静。
卫司融抬头,眼底仍有羞耻未退,却不知何时又有勇敢在内,他对他说:“好,我愿意接受全部的你。”
宣帛弈呼吸微顿,像猎人锁定猎物般紧紧盯着他,眼中情绪刹那万千。
第二天卫司融飞边山市,没能如约去边山镇,临时改变计划在机场和周查汇合。
两天没见,周查老了一个度,带他去停车场路上,说昨天抵达后整整一天一夜的遭遇。
“和简队长联系上,他让我们暂时留在这等他消息。”
“边山镇那边情况不明了,简队长没找到先行一步的武逸千,倒是见到出事的李蓬飞,人死透了,不是虚假消息。再有,那个镇很排外。”
“镇派出所所长有问题,头儿在带人调查谭勇,目前只知道此人从市局下调去边山镇,一直碌碌无为,让想调他回去的顶头上司难张口。据谭勇以前同事交代,那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不会在偏远山区工作那么久。更别提他不仅在镇上娶妻生子还定居了。”
卫司融带上车门,给宣帛弈报了声平安,接话道:“这么说他的不上进是从入边山镇当镇派出所所长开始的?”
“能这么说。”周查见他系上安全带,打着方向盘开车上路,“我口头说你可能没感觉,真见到他那份履历表你就明白前后对比的惨烈感。”
“排外怎么说?”周查那么说,卫司融就把谭勇的问题留到见那份履历表再谈。
“政府也想大力扶持边山镇,被镇上居住老百姓拒绝了,村长、镇长也明言说现在挺好,不愿意把当地作为旅游景区开发。当地不配合,政府也无法,只要时不时让专员过去做思想工作,效果不大,否则从市区去镇上的不会每天只有一辆大巴。”
“镇子有赖以生存的特殊渠道?”卫司融问完先否了,“我记得资料里写到镇子依山,不开山修路,外人进不去,里面人想出来一趟很能折腾。”
“对,前几年政府给修了条路,也就通一班车,再无其他。”周查记录这条消息就觉得处处是疑点,“你说哪个地方政府不想富啊,南仪镇为致富,到现在还有一大片没人管的烂尾楼,政府很想给兜底,可那地方偏靠河边,地基不牢固,弄不了那么高的楼层。那是没办法的事,到边山镇变成人家抗拒致富,这我是真想不明白。”
“或许人家有特殊的致富技巧,不好被外人知道。”卫司融说。
周查听出弦外之音:“卫顾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陶庆茵和李倩秀还有好几个受贷款毒害的女孩子似乎都出自这,包括简队长结案的另一位当事人也来自边山镇,你觉得是巧合吗?”
“你是说……?”周查收到的冲击过大,转头看路况的时候还不平静,“真这样的话,镇上居民不会同意吧?那是在卖孩子,不是在致富。”
以人为货物,高价出售。
这是违法的事情。
周查还是不太相信地摇头:“这事风险太大,没人帮衬很难成事。边山镇不是真的不与外界互通,哪来的密不透风啊,不可能的,卫顾问别吓我。”
卫司融神色淡漠规矩坐在副驾驶座,对好心肠的周警官一时难以接受如此荒谬事情表示理解。
人嘛,没见到真相前总归是宁愿相信世界不存在藏匿黑暗的角落,光明洒满大地。
他不说话,周查先忍不住了:“你说真的?”
卫司融叹了口气:“周警官,从你转达的简队长反馈来听,那地方绝对有问题。会不会达到我说的那地步,就要看简队长后续调查。”
在他心里,边山镇可能就是一个为灵河走私人口提供货物的摇篮之一。
当初让李蓬飞按原计划返乡,那是他们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得知对方死讯的第一时间卫司融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了一遍,私以为银荷那晚知道实情的恐怕不止武逸千,毕竟尹礁堂和林雎交情深厚,想要个监控手到擒来。
就是这一个简单的人际关系暴露了李蓬飞,再间接酿成他的死。
自然,在没有证据前,这一切都是他的推测。
推测,也就没必要说出来,他将看眼独自消化的周查,拿出手机查看合作案的最新进展。
不得不说和浔阳合作的这桩案子要忙的琐碎事情太多了,从卫司融进到他们小组在的公寓,三天没出过门,在郑汝水指挥下,将边山镇目前在住居民悉数调查个遍。
整个公寓的客厅变成了一个大型文件交流场所,桌面还算整洁,分类明确,角落里堆放着这几天的生活垃圾。
好在是秋天了,味道不太过分。
即便如此,受刺激的卫司融还是想报警:“基本全部查清楚,你们收尾。”
熬夜到快睁不开眼的郑汝水打着哈欠,摸着下巴扎手的胡茬,目送卫司融起身套防护衣,戴上手套拿着大号黑色垃圾袋往角落走去,反应慢半拍道:“打扫啊?”
“嗯,我不想和垃圾继续待下去。”卫司融头也不回地说。
郑汝水和周查等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爆笑出声,笑得卫司融扭头不明所以看着他们。
郑汝水:“虽然知道你不是在骂我们,但回想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还是下意识绷紧了后背,有种在挨骂的错觉,偏偏还不敢回嘴。”
周查帮衬着:“咱们心里很清楚卫顾问你不是阴阳大师,真骂人也是指名道姓,就是这话听起来挺好笑。”
“就是,卫顾问瞧着就是上学时候班上那种让每个学生家长很喜欢的好学生。”
“家长嘴里的别人家孩子,太有原则和爱干净了。”
一阵讨论声里,卫司融换个方向扫垃圾,眼尾带着零点笑意道:“那就大错特错,我上学时候调皮捣蛋,是老师最头疼的学生,还很会顺应潮流,几年前很流行网恋,我不能免俗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没有点名,随口闲聊。
周查灵光闪现,激动的点着手好半天道:“所以卫顾问就是那个和宣检察官网恋骗他八万八的那人?”
此话一出,客厅里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没了。
正喝水的郑汝水也放缓动作,眼珠子跟上发条似的一寸寸往那边卫司融脸上扫。
话说那时候宣帛弈不仅网恋还被骗钱的传闻在各大群里流传颇广,连边山市都有所耳闻,知道郑汝水和宣帛弈关系不错,见面还八卦了。
这私下八卦是乐趣,八卦到当事人面前就有点不识趣。
郑汝水看眼挠脸暗生懊恼的周查,平时八面逢源,今天栽进熬夜的坑里,看你怎么圆。
周查苦着脸,这要让宣帛弈知道被自己无意间在感情平坦大路上添了道障碍,不得骂死啊。
得想办法补救,周查绞尽脑汁道:“啊,那都是过去的事,年少人难免会识人不清,再说宣检察官现在慧眼识珠,多有本事啊。”
这算是一种补救法子。
就是为什么卫顾问表情怪怪的。
实在不想让周查太尴尬,卫司融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想让话题围着他和宣帛弈打转,便说:“郑队,边山镇还没消息吗?”
“暂时没有,简无修还在探查,在没摸清楚前,我们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郑汝水非常有配合方的自觉性,“重点排查的谭勇给人感觉太奇怪了。”
历时两分钟,卫司融终于清理完,站起来把袋子扎好:“从履历来看,像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经历强硬拼合到一起,粉饰成一个人。”
他在辛勤做家务,郑汝水几人也不好继续咸鱼,纷纷起来帮忙。
有人接过他手里垃圾往楼下垃圾桶送,也有人去拿扫帚和拖把来清理。
事情都被分走了,卫司融和郑汝水反倒闲下来,两人索性走到窗边继续讨论谭勇。
“据说,他到边山镇任职后过往兄弟朋友基本断了联系。”
“慢慢失去联系还是……?”
“突然的。”
“有没有可能这个谭勇是别人假冒的?”卫司融知道这个猜测会给整个案子蒙上多黑暗的纱布,话到嘴边,该说还是要说。
“没证据。”郑汝水没反驳,毕竟结合那么多差异资料看下来,这是个很有可能的猜测,“二十多年前大城市的监控都少,更别说穷山僻壤的边山镇,人真站着进去,躺进山沟沟的某个地方,也无人知晓。”
客厅里太闷,卫司融将窗推开一条不过指缝宽的缝,冷风吹进来,起了点鸡皮疙瘩。
边山市的温度比灵河低太多了。
卫司融偏头看连黑眼圈都写着困的郑汝水,好声好气劝道:“别想了郑队,先去睡会吧,边山镇的事我暂时跟着。”
郑汝水也知道自己熬到临界点,拖着脚步往房间里走:“行,手机在茶几上。”
只是卫司融没想到这一跟就出事了,简无修失联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卫司融:我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