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 敖湘叼着小木勺蹦蹦跳跳的从厨房离开，一手掰着冰淇淋盖子，路过客厅时眼神自然的往客厅一瞟, 登时震惊的瞪圆了湖绿色的眸子。
“唔？！”他踮着脚虚空比划了一下, 还是被快要比自己还要高的崽崽给震惊到了。
口中咬着的勺子都掉在了地上，他蹭蹭跑到崽崽的面前，再度认真、严谨的比划了一下。
“QWQ好高！”都快比他还高了。
这个身高，真的是十五六岁能拥有的吗？
小龙神成神的时间太早，不过百岁就被点化成为湘水至尊座下龙神，身姿永远定格在十七八岁少年时期，稚嫩、青涩，只是眉眼间带着将将长开后的艳丽。
他并非不能转化体型, 青年小龙神应该比现在更添几分成熟朦胧，但敖湘喜欢自己这样，可以窝在夫君怀里被抱来抱去。
但现在，面对一夜之间就比自己还高的崽崽，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少年殷许的眉眼深邃沉稳，尚且带着几分稚嫩，但神色已然十分沉稳冷峻，黑眸深邃凉薄，垂眸时却莫名让人觉得乖顺：“爹爹。”
敖湘高高兴兴的答应一声, 虽然崽崽比自己高，但还是自己的崽崽。
他抬起手，殷许就很乖的俯首任由他摸头，手心一凉, 一盒才拆封的冰淇淋塞到手中, 是小龙神最喜欢的口味。
小龙神眉眼弯弯, 天真懵懂的眉眼没有任何芥蒂阴霾，像是不谙世事的小仙子：“给崽崽吃。”
殷许略微一顿，将冰淇淋拆开，当着小龙神的面吃了一口，小龙神依旧笑意盈盈，对崽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丝毫在意。
“……这是最后一盒了。”
“什么？”敖湘没听懂。
殷许一边吃一边慢吞吞的说：“这个口味，是最后一盒了。”
爹爹就没得吃了。
敖湘：！！！
没有崽崽高，喜欢的冰淇淋还被崽崽吃掉了，敖湘瞬间被打击了，自闭了。
当即朝后一仰，扑倒在沙发里，默默抱住了一个枕头：“呜呜呜，龙要安静一下。”
他自闭的时候，殷许就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吃，一勺接一勺，甜滋滋的凉意只是看看都仿佛能尝到那入口即化的触感。
“啊，崽崽不要诱惑爹爹呀！”敖湘捂着脸，只觉得更加想尝冰淇淋了，愤愤不平的坐起身，掐腰怒骂：“可恶！龙也要吃冰淇淋。”
他愤愤不平，攥着拳头一下冲进了厨房，把冰箱里放冰淇淋的格子翻得哗哗作响。
可想而知，他会翻到什么。
——都是小龙神最喜欢的口味。
殷商做事有条有理自然早就填满了冰箱，缺什么都不可能缺自家小龙神一口吃的。
敖湘刚刚还拿出来过，被崽崽一说就忘的一干二净，现在随便翻翻，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殷许靠在门框上，慢悠悠的说：“哦，我记错了爹爹。”
敖湘根本没放在心上，看到还有自己喜欢的冰淇淋，高高兴兴的拿出来打开。
满满的往嘴里塞了大大一口，捧着脸幸福的眯起双眼，愉悦的软声回答：“没关系呀崽崽。”
“崽崽是看到什么口味没有了呢？我让先生给你买。”
崽崽很少会挑冰淇淋，这次注意到了肯定是自己喜欢吃，敖湘理所应当的想让殷商再准备。
但殷许全然没想到他会追问，哽了一下，才面不改色的说：“不用，正好我也不喜欢，没了就没了吧。”
“嗯？”崽崽突然这样说，敖湘茫然的看着他，湖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信任。
看着崽崽遮掩般起身，将手中的冰淇淋盒子丢进垃圾桶里，他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了。
“说起来，崽崽今天起得好早，殷殷没和崽崽一起起床吗？”
两个崽崽都是一起起床一起出门，去哪里都在一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没有同时出现呢。
敖湘只是随口问问，殷许转身的动作却是一僵。
他回顾自己的生活，新的一天，从菜市场买菜开始，做饭、打扫卫生，等着龙龙起床督促他穿衣吃饭，最后窝在一起选择一本书或者一部电影看上一个下午，在傍晚时分散步，晚上一起渡过美好的夜生活。
嗯，家庭主夫规律的一天。
殷许今天也起得很早，而且习以为常的没有叫醒身边眉眼稚嫩的小龙。
只是没想到，敖湘今天会醒得那么早，一大早上就吃冰淇淋，看起来某人昨夜还是做了回正人君子。
殷许镇定回答：“他还在睡，爹爹要吃早餐吗？”
顺手把冰箱里剩下的米饭端了出来。
敖湘“唔”了一声，眼睛噌亮：“啊，崽崽想吃吗？我和先生带崽崽一起出去吃！”
殷许愣了一下，紧接着被敖湘推着后背往前走。
原本只是两个人随便吃一点，但在敖湘的动员下，坐在床上办公的殷商被拉了起来，还在睡觉的小龙崽也被叫了起来。
他们这次是在一个小城镇停留，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正好赶上早市，敖湘一手挽一个，被夫君和崽崽包围兴奋又激动的去赶早市。
热腾腾的暖气在小摊上酝酿，这个时候的人已经穿起了毛衣和厚外套，殷商养生般的给自己的龙穿上自己同款的高领毛衣，自己套了件羊绒大衣，给小龙神穿上针织开衫，围巾在两人的脖子上各缠了一段。
配上小龙神雌雄莫辨般精致又漂亮的眉眼，银发柔顺披在肩膀上，让人一眼看去都以为是个女娃。
摊主一边烙梅花糕，一边笑眯眯的问：“女娃子，这你男朋友吗？真俊。”
敖湘偏头看了眼一脸正经的殷商，抱着他的胳膊粲然一笑，倚着男人的肩膀非常自得的说：“这是我老攻哦～”
他一开口，用铁签子捞梅花糕的摊主掉了朵梅花糕。
殷商喉头一紧，低头是少年璀璨如烈阳的眉眼，笑容是如此的明媚盛烂，倚着肩头的动作自然又亲昵，大大方方从不遮掩任何情绪。
他揽着少年的肩膀，镇定自若的接过老板装好的梅花糕，轻飘飘丢下一句：“是的，孩子都有两了。”
老板彻底呆住了。
小龙崽东媖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调皮的吐了吐小舌。
被殷许揉了揉小脸，软乎乎的小脸还有没褪去的婴儿肥，比青年时的清冷还要软上几分，像是从不化的雪山融成了甜滋滋的雪糕。
东媖被揉着脸，湛蓝色的眸子震惊颤动，声音含糊：“唔～不要、不要揉脸啦……坏家伙。”
殷许顿时笑出了声，唇角略微勾了勾，略带宠溺的说：“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和爹爹？”
他尾音略微上挑，带着几分笑意，漫不经心的敞开自己的外套将小龙一把抱进暖呼呼的衣服里。
东媖猝不及防被暖呼呼的热意包围，湛蓝色的眸子微微弯起，仿佛星河碎入眼中在眸子里流漾着光芒。
“说的好像你没学一样，可恶！”他笑吟吟的反驳，第一时间就想跑开。
但是殷许抱得实在太紧了，猛然收紧手臂，又在他给揽了回去，没有给任何推拒的余地。
殷许把他抱得很紧很紧，东媖玩闹的推拒伴随着欢快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深深的呼吸声在东媖耳边响起，东媖推不开他，反而被抱得密不透风，湛蓝色的眸子溢满了懵懂的情绪，歪着头软声问：“怎么了？”
“……”
殷许闭了闭眼，轻轻蹭开小龙肩上的发丝，将脸埋进一片黑暗的安宁中。
就像是早早离巢建立家庭的飞鸟，再次遇到亲鸟后，为自己受到的热情对待而迟疑迷茫，只能对自己的伴侣流露出一二。
“父亲和爹爹……真好。”他轻声说着，哪怕在伴侣的怀里，也只能说出一句真好。
东媖像是抱小孩一般，抱着他的头安抚般摸摸，闻言无忧无虑的笑着回答：“是的呀，爸爸和爹爹最好了。”
是啊，能成为他们的孩子，真的是……
太好了。
可此刻，殷许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情绪。
他的前半生太苦，深陷泥沼无可自拔。
被四凶收养被迫坏事做尽，一身罪孽与他们为伍，明明最后衣食无忧、众妖惧怕，他却想着，这样的生活真没意思。
被饕餮肆意欺辱也好，被梼杌当做弃子丢弃也好，作为阶下囚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妖狱也好。
他看不到光。
可是命运就是那么奇怪，在你已经厌弃的时候，它非要出现将迟来的一切都还给了他。
于是殷许会想。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饕餮偷走，他是不是就可以和自己的小龙一起长大，被舅舅善待、不用受尽欺凌忍饥挨饿。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被敖湘弄丢，是不是会有个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努力把最好都留给自己的笨蛋爹爹，和强大慈爱但只能从传说中窥见一角的神明父亲。
如果……
可是人生啊，是没有那些如果的。
殷许只能将脸埋在小龙的脖颈间，感受此刻安宁的寂静，他的耳朵还能听见爹爹欢快的与父亲说：
“这个好次，崽崽喜欢一定会喜欢的。”
他宠溺慈爱的父亲一定会从善如流的掏钱，再多添一句：“好，给你和崽崽们都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太阳：如果没被弄丢我是不是就有一个虽然笨蛋但爱我的爹爹（憧憬）
蠢咕：好家伙，带球跑娇妻：我三岁□□五岁黑客七岁哈佛毕业的天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