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路遥车马慢>第52章

  宋悦耳边还能听见朋友们说话的声音,议论着怎么忽然断电了。

  可他自己却在黑暗中与男人接吻。

  今夜没有月光,四周也没有半点灯光,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黑暗中、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热烈接吻。

  不知过了多久,徐行知才微微松开他,分开时还意犹未尽地亲了亲他的鼻尖。

  宋悦低声喘着,两手抓着他的衣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能这样。”

  徐行知搂着他的腰,低声说:“你有没有拆第三件礼物?”

  宋悦一愣,想起自己换上礼服和项链就下楼来了,第三件礼物还摆在次卧的桌上。

  他不禁问:“第三件礼物是什么?”

  徐行知没有回答,宋悦听见他轻轻一笑。

  这时,大门外传来宋兴的声音:“好像是附近的供电线路断了,正在抢修。”

  他走进屋里:“先用煤油灯和蜡烛凑合一下吧。”

  这个年头断电算是常事,家家户户都备着蜡烛等不用通电的照明物。宋兴很快翻出几支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给客厅拿了两支,又去厨房送第三支。

  他一走进来,黑黢黢的厨房就被微弱的烛光照亮,时雨一个人在洗碗池前站着,烛光照亮了他的脸,也将他的影子投在白墙上,显得有些孤单。

  宋兴在橱柜里找了个搪瓷杯,把杯子倒过来搁在灶台上,便成了个简易的烛台。

  他将烛泪滴在上头,再把蜡烛按上去,不一会儿烛泪便凝固,长长的蜡烛站稳了脚跟。

  时雨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宋兴留意到这目光,转过头来:“厨房还有什么活没干完么?”

  时雨说:“碗筷刚刚用洗洁精洗过,还得冲洗一遍。”

  他拧开水龙头,将碗碟挨个放到清水下冲洗,宋兴就在他旁边站着,把他洗好的碗碟接过来,一个一个整齐地码放在碗架上。

  两个人都不作声,默默地做事。

  时雨是因为刚刚没能被邀请跳舞而失落,而宋兴,自从重逢后,他在时雨面前一直寡言少语。

  等所有碗碟都清洗完毕,时雨把围裙摘下来,低声说:“那我就先回屋休息了。”

  这么说着,他却没有动,仍像在等待什么。

  这一次,宋兴没让他的等待落空。

  他问:“不跳舞吗?”

  时雨抬起头看他,半晌,才有些委屈地说:“你不是邀请别人跳舞去了吗。”

  宋兴垂眸看着他:“总要先照顾客人。”

  时雨眼中又燃起了光亮。

  也对,今天晚上的小宴会只有两位雄虫,那位姓徐的客人显然是宋悦的追求者,他们俩一块儿跳舞,就只剩宋兴来照顾其他雌虫了。

  “可是……现在停电了,没有灯光,留声机也放不了音乐了。”时雨有些遗憾。

  宋兴将厨房门关上:“有烛光。音乐么,我给你唱吧。”

  时雨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你好久没有唱过歌了。”他将两手搭在宋兴肩上,由他带着,在这间昏暗的小厨房里缓缓走起舞步。

  宋兴搂着他的腰,垂眸望着他。在静静的对视中,他轻声哼着歌,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今夜睡梦中,回到蓝色湖畔,我美丽的家乡。”

  “我的爱人,仍在湖畔张望。”

  两个人挨得极近,但并没有贴在一起,若即若离的,中间隔着一丝暧昧的空气。

  “扛起钢枪,背上行囊,离开家乡。”

  时雨跟着他轻声地唱。

  “我的爱人,多想回到你的身旁。”

  “日升月落。”

  “一如往常。”

  没有灯光,也没有光鲜亮丽的舞池,可是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搂着他跳舞的这个男人,正好是他的意中人。

  唱完一曲《蓝色湖畔》,宋兴停下来,轻轻吻了一下时雨的额头。

  “抱歉,要我的家人重新接受你,还需要时间。”他说。

  “没关系。”时雨摇摇头,“我可以等。”

  “只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等多久都可以。”他踮起脚,亲吻宋兴的脸颊、嘴角。

  又过了好半晌,电力还是没有恢复,家庭小型舞会只能草草结束。

  徐行知告辞离开,宋兴开车送路昭和王志回学校,家里只剩下了时雨和宋悦。

  宋悦自己拿着蜡烛,提着裙摆上楼,时雨便举着搪瓷杯做的简易烛台跟上来。

  “你要上楼换衣服洗澡吗?我帮你脱礼服吧。”他带些讨好地说。

  宋悦偏头瞥了他一眼。也许是今晚心情好,也许是不想在特别的日子里发脾气,他只顿了顿,把自己手里的蜡烛吹灭了。

  这就是要和时雨共用一盏烛台。

  时雨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举着自己的烛台,走在他前面,给他照亮前方的楼梯。

  两人一块儿上楼,时雨推开次卧的门,将烛台放在书桌上,而后帮宋悦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帮他脱下了身上的礼服长裙。

  这些礼服长裙都是不能折叠的,时雨便去衣柜里拿来衣架,把它撑起来,挂在一旁的立式衣架上。

  宋悦换上了睡衣,正准备去看摆在桌上的最后一件礼物,忽然听见时雨开口。

  “悦悦,那位徐先生,看起来人很不错。”他说。

  宋悦有些莫名其妙。

  以前他从父母那里听说了时雨做过的事,对他打心底里厌恶,在首都见过他之后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时雨自己也知道被人讨厌,从来不主动接近他,也不会主动和他讲话。

  今晚他难道是看自己心情好,就想来套个近乎?

  可宋悦并不想和他聊天,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我要洗澡了。”

  家里烧热水用的是液化气,断电也有热水,洗澡并不受影响。不过时雨知道这只是一句推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我就出去了。”

  他把宋悦书桌上拆开的礼物包装收拾起来,正要碰到那个未拆开的小纸袋时,宋悦连忙开口:“这个还没拆。”

  时雨连忙收回手,抱歉地笑了笑。

  “……”宋悦轻咳一声,说,“你不用这样讨好我。反正你现在的工作是照顾我哥日常生活,我只是偶尔过来住。”

  他瞥了时雨一眼:“只要你做好这份工作,不再欺骗他,伤害他,我不会为难你。”

  时雨抿了抿嘴,小声说:“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宋悦撇撇嘴:“嘴上说一句抱歉,有什么用?”

  时雨不做声了,将搁在桌上那支吹灭的蜡烛拿过来,借着烛台上的烛火点燃,然后用蜡烛照着路,出去了。

  他带上房门之后,宋悦仍若有所思地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在书桌前坐下,收拾了一会儿心情,才将烛台挪过来,借着不甚明亮的烛光,去拆最后一个礼物。

  这个盒子只有半本书大小,打开来,里面是一枚子弹壳,被细细的链子从壳身穿过去,做成了一条项链。

  宋悦一时不解,将这条项链拿出来,才发现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他将项链轻轻搁在桌上,把信拿出来拆开,里头是潇洒张扬的钢笔字。

  [悦悦:

  这是我十岁第一次摸枪打靶时,留下的子弹壳。

  那天我打了三发,全部脱靶,被教导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悦读到这里,扑哧一笑,拿左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继续看下去。

  [我把这枚子弹壳捡回来,发誓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它陪着我从娃娃军开始,走过了二十几年军旅生涯。

  无论多苦多累,每次我看见它,就会重新燃起前进的动力。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请你代替它,陪我走完余生。]

  短短的数行字,宋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脸上挂着止不住的微笑。

  他把搁在桌上的子弹壳项链拿起来,吊在眼前,用手指轻轻拨了拨。

  子弹壳和精致的细链相撞,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宋悦一边打量,一边小声嘀咕:“这不会是他自己做的吧……”

  他把项链戴上,拿着烛台去浴室照了照,这链子有些长,将子弹壳坠在他的胸口。

  这样戴着,平时就能藏在衣服里,也不会被别人看见。

  宋悦勉强满意,把项链和信都收起来,先去洗澡。等洗漱完毕,他把项链重新戴上,爬上床准备休息。

  可惜,也许是今天太开心、太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也没睡着,倒是肚子又饿了起来。

  宋悦干脆爬起来,下床试了试顶灯开关,依然没通电。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吹灭,他手边也没有火柴或者打火机,只能拿起烛台下楼去。

  不过,摸着黑刚刚走出次卧,他就听见楼下有开门声。

  宋悦一愣,第一反应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不过,楼下很快传来了时雨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而后是哥哥的声音:“送完两个小朋友,回来路上接到公司的电话,说一个大客户订的货出了点问题,赶过去处理了一下。”

  他的声音和宋悦平时听到的不一样,温柔了好几个度。

  宋悦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往楼下一看。

  玄关处搁着一盏烛台,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宋兴正低头换拖鞋,时雨慢慢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宋悦瞪大了眼睛,刚想出声,就看见宋兴转过身来,搂住时雨,两个人一下子吻在一处。

  宋悦难以置信,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喊出声。

  楼下的两人并不知道他在偷看,仍热切地吻着。时雨的手从宋兴的西装底下摸进去,宋兴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往一楼他住的卧室走去。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响,暧昧的声音被完全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