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病人现在情况比较危机, 需要尽快匹配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患者的父母亲人通知了吗?可以让他们来做一个匹配。”

  成东雀透过玻璃看着躺在ICU病床上插满管子的万方前,“他父母不在了,只有奶奶, 但是也已经六十多岁了。”

  “这样啊。”医生顿了顿,看着眼前男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道:“那先治疗着, 再等等匹配结果吧。”

  “方便问一下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吗?”

  成东雀压着嗓子说:“男朋友。”

  他眼神暗暗的看着昏迷的万方前,问:“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根据医院检查历史,他一周前来过医院,当时应该就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开了一些药就离开了,本来要好好养着,现在却喝了那么多酒。你身为他男朋友怎么不看着他,还让他喝那么多?”医生皱眉, 忍不住质问。

  成东雀脸色难看的紧:“他没告诉我。”

  “……”医生缓了缓,轻声道:“两天之内吧。”

  “好, 谢谢。”

  医生点点头, “我先去忙了。”

  成东雀点点头,医生离开,只留下他一个人黑着脸站在ICU外。

  ——

  林洋听说万方前吐血昏迷住院, 马上赶了过来,刚到病房就看到成东雀表情暗沉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垂着头,双拳紧握,上面青筋暴起。

  听见脚步声, 成东雀抬头看了眼林洋, 对方被吓到。成东雀黑漆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 压抑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林洋先是透过玻璃看了会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万方前,然后坐在成东雀身边。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 深夜四点,医院静悄悄的。

  “上周,我在医院偶遇了万方前。他当时发高烧几乎休克,夜里痛呼,被起夜的室友听见,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室友说,万方前那天神色恍惚的回了宿舍,全身上下湿透了,问他怎么了,只说是下雨忘了带伞被淋湿了。室友见他心情不好,也没当回事。谁知道晚上就高热,送到医院也只以为是普通发烧。”

  “我当时在门诊值班,就让其他人先回去了。后面结果出来,诊断是急性白血病。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被万方前拦下了。他说你在比赛,这种事情会让你分心,等你回来就会告诉你。”

  “谁知道你刚回来,他的病情就恶化了。”

  林洋向成东雀解释前情,语气没什么起伏,客观又残忍。

  “万方前一向乐观,不是大事他不会那样失神落魄。”

  “他的身边在乎的只有奶奶和你,我给奶奶通过电话,他一切都好,还说万方前五天前带她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正常万方前才回的学校。”

  “既然奶奶一切如常。”他看向成东雀的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那么成东雀,你觉得是谁带给他的痛苦呢?”

  成东雀眸光闪了闪,沉默不语,黝黑如墨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异色。

  林洋眼神凉凉的瞥他一眼,然后靠在墙上,说:“我和万方前是朋友,你是他最在乎的人。我希望你呢好好处理一下你和他之间的矛盾。”

  “毕竟——”林洋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他就只能再活五年。”

  ——

  两天后,万方前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被转入普通病房。

  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成东雀刚好回学校清理自己,他在医院不眠不休的陪了两天,把自己弄得像个活鬼,林洋看不下去,给了他一拳,厉声呵斥。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等到他醒过来,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担心。还得操心你的健康。”

  “你利用他还不满意,非得让他为你病死你才高兴吗?”

  成东雀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林洋看着他那副为情要死不活的样子,只觉得厌恶,残忍开口:“成东雀,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真够恶心的。”

  林洋和成东雀是一个圈子的人,从小到大都认识,不过他看不上纨绔子弟,一向不愿意和成东雀以及他的狐朋狗友打交道,双方谁也瞧不上谁,直到认识万方前,才勉强有了交集。

  万方前那天在KTV吐血闹得动静不小,有一个成东雀的死党,从小跟在成东雀屁股后面鬼混的狗腿子,叫“顾文涧”。见成东雀谁也不理固执等待万方前醒来,只觉得心惊胆战,他担心成东雀身体吃不消,劝了又劝,可成东雀根本不理他。

  顾文涧是一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什么混来什么,换对象的频率比换衣服都快。成东雀假装同性恋不去联姻的馊主意就是他出的,之前也玩儿过几个小男孩儿,可没看出来成东雀在乎,谁知道现在为了一个从小地方出来的万方前要死要活。

  或许其他人觉得成东雀是个真爱万方前的好男人,但是一开始就和成东雀把万方前当做谈资的顾文涧是真的想不明白,明明说好的玩玩儿,真现在开始动真格的了。

  顾文涧自己越琢磨越觉得心惊,成东雀不会真的成了一个同性恋,还真喜欢上万方前了吧?

  那万方前要是真在这个时间段死了,他成哥不得内疚一辈子?

  顾文涧犹豫着,拉走来看望万方前的林洋,林洋是他们圈子里有脑子的高材生,找他出个主意。

  林洋面无表情的听完了顾文涧的话,什么也没说,转头从楼梯间出来,拉出成东雀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成东雀听着男人骂他的话,知道事情暴露,他没还手,只是看了眼说漏嘴的顾文涧,只一眼便让顾文涧胆战心惊。

  “真够恶心的。”

  一向和林洋不对付的成东雀居然没还嘴还手,任凭林洋侮辱。

  顾文涧内心平白生出一股胆寒——他成哥好像真的喜欢上万方前了。

  ——

  万方前在转入普通病房的两小时后醒了,不过成东雀没看到。等他从学校回来,万方前已经在和林洋聊天了。

  见成东雀进到病房,林洋脸上的笑意收敛,和万方前告别,退出病房,和成东雀擦肩而过的时候,向对方投去一个厌恶的眼神。

  不过成东雀假装没看见,直直越过林洋,走到了万方前身边。

  病房门关上,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万方前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整个人瘦骨伶仃的,脖颈和脸颊是不正常的病弱苍白。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万方前先开口:“我醒了,别担心。”

  “嗯。”成东雀终于有反应了,他把手里万方前的换洗衣物放在桌子上,拉了椅子坐在床边,两天没睡的眼底布满红丝。

  万方前刚醒过来没看到成东雀心里刺痛了下,不过后来林洋解释,成东雀不眠不休的陪了他两天,他心里的不舒服才消散,但紧接着的是心疼。

  万方前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骂自己真的够贱的,吐血吐的都要死了,还在心疼一个家财万贯什么都不缺的大少爷。

  成东雀垂着头不看他,自顾自的削苹果,也不说话,气氛太难受了,万方前试图说些话缓和一下。

  “成东雀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得病了?”

  成东雀打断他,声音冷若寒霜。

  “你在比赛。不能分心。”

  “那我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我?”

  万方前眨眨眼睛,“晚上要庆祝嘛,说了多煞风景啊。”

  砰——

  削到一半的苹果被砸出去,撞在墙上被巨大的力道砸的稀巴烂。

  成东雀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他死死的盯着万方前,“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你自己最重要?金奖是什么东西,我这次错过下次还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这次病发是自己一个人,会死的。”

  “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能不能在乎自己!”

  男人几乎控制不自己的情绪,青筋暴起,赤红着眼底,谴责万方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万方前对着成东雀的那双眸子,只觉得好笑,什么东西,还好意思指责他。

  脸上原本安慰人的假笑也慢慢收敛起来。

  万方前的眸子变得冷漠,说的话更是无情。

  “我不就是你拿来解闷的小玩意儿嘛。不在乎我的,不就是你吗?”

  “成东雀,你在惺惺作态给谁看?”

  没有刻意放开音量来遮掩内心的不安,轻飘飘的两句反问,像是协着万钧之力直直的砸在成东雀头上。

  成东雀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被浇灭,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万方前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补刀子。

  “你父亲见过我,给了我一些钱,三百万,还挺阔绰的。”他讥笑着,“分手费正好当做医药费了。”

  “我被你骗身骗心的,分手拿你三百万不过分吧?”

  被骂完,成东雀身上暴虐的气息居然诡异的消失了,他一反常态的平静,既不解释也不认错,只淡淡的说了句——“谁和你分手了。”

  万方前拧着眉看他。

  成东雀起身把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然后重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自顾自的削皮,尖锐的水果刀在他指尖泛着冷冽的寒光。

  成东雀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万方前手边,黑眸幽暗,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说:“我以前错了,我向你道歉。但是分手,你想都不要想。”

  “奶奶我会好好照顾的,你敢和我分手,就要承担后果。”

  万方前没接,成东雀强硬的把苹果塞到他手里。

  “万方前,你去过我家,就应该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听话。”

  他的语气诡异的平静,万方前只觉得和成东雀触碰到的肌肤冰凉,一股无法抗拒的胆寒升到心头。

  成东雀这是拿奶奶威胁他。

  果然是父子,威胁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万方前反手把削好皮的苹果砸在他的脸上,成东雀的鼻子被砸出血。

  “滚出去!”

  成东雀不为所动。

  万方前抓起手边的玻璃杯砸向墙面,玻璃杯砸到墙上破裂,发出不小的动静。一直守在外面的林洋听见声音,直接打开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

  成东雀留着鼻血,而万方前一脸怒火。

  “成东雀,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万方前又抓起玻璃杯直直砸向成东雀,对方一偏头,玻璃杯落空砸在墙上,崩裂的碎片溅落到成东雀的手背,划出血痕。

  林洋心头一跳,不顾地上的玻璃碎片,强行把成东雀向后拉开。

  “你出去吧,方前现在身体不适合见你。”

  成东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你好好治病。”

  “我说的话,不会变。”

  “出去。”

  成东雀平静的向林洋点点头,“我先离开了,你看到他。”

  林洋无奈的看了眼背转身体的万方前,和狼狈的成大少爷,“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先出去吧。”

  成东雀“我走了。”

  万方前没说话。

  成东雀深深的看了眼万方前,然后离开了病房。

  林洋看着满地狼藉,只觉得头大。

  ——

  或许是和成东雀生气引起的情绪波动太大,万方前当天晚上再一次吐血休克,又被紧急送到ICU。

  医生狠狠斥责了成东雀,然后告诉他需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

  成东雀问现在有合适的骨髓吗?医生说有,但是现在不仅万方前合适,院里还有一位早早来的病人合适。

  对方虽然还没到万方前这种严重底部,但是来的比万方前早,等了好几个月,而且白血病这种病不太受控,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恶化,让出资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医生这么说,其实告诉成东雀做好最坏的打算。询问再等一个合适的配型万方前能撑到那个时候吗,医生只是摇头。

  “患者他,可能等不到下一次。”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成东雀出了医生办公室。他去了那个白血病患者的病房,透过门口的玻璃看到了一个贫苦的家庭——那是来自农村的一个三孩家庭,除了生病的八岁女儿,还有两个才满三岁的儿子,为了给女儿治病,已经用尽所有的钱财。

  成东雀看了有十分钟,然后告诉顾文涧他要回家。

  顾文涧难以置信的拉住他的胳膊,“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救了万方前,不仅之前的反抗会功亏一篑,屋里的那个小女孩儿也可能会死的。”

  “不重要。”

  “什么?”顾文涧像是重新认识成东雀一样,瞪大眼睛。

  成东雀表情平静,他把顾文涧拉着自己的胳膊拔下去。

  “她还能等,就算等不到还有一大笔钱支撑她的家庭活下去。文涧,万方前等不了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我在乎的人死在我面前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顾文涧语塞,成东雀的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因为自己调皮乱跑,发生车祸,成东雀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间接害死母亲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一辈子阴影。

  如果万方前也间接死在自己手里,顾文涧不敢想象成东雀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怔怔的放下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东雀离开医院的背影。

  顾文涧想不明白,只是玩儿一个小男孩而已,怎么还真的上心,还要搞出人命。他看着ICU里的万方前,叹了口气,希望万方前病好能原谅成东雀,两个人好好在一起。

  ——

  电影画面转到成家。

  父亲像是未卜先知般在书房等着成东雀。

  “爸。”成东雀和成父对视,然后扑腾跪在父亲面前,“求您救万方前。”

  成父正在看文件,像是没听见似的,批完文件之后,才瞥了眼狼狈的儿子。

  “求人是有来有往的,你能给什么?”

  成东雀把身子放低:“我会联姻的,父亲。”

  “还真的是小孩子,过家家居然用了真心。你知不知道万方前拿了我三百万?嫌弃支票不好保存,很不客气的让我改为转账。”

  “我知道。”成东雀唇色发白,“我利用他,他应该拿着。”

  成父嗤笑,意味不明:“你倒是大方。”

  成东雀没说话。

  又过了两个小时,直到成东雀膝头生疼,几天没休息好的疲惫让他承受不住,豆大的冷汗砸在地面上。

  成父终于舍得理他了。

  “行了,你起来吧。骨髓你就不用担心了,后天就能做手术。”

  成东雀沉默的站起身,冷汗把他的后背浸湿。

  “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父亲,给你一周时处理好你的事情。下个月我会给你安排和蒋小姐的会面,你好好跟人家道歉。”

  “是。”

  成东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父亲叫住。

  成父像是慈父孩子嘱咐多喝水似的开口:“东雀,你已经长大了,不要让其他人再承担你的做错事情的后果了。这个道理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今天的万方前和那个小女孩儿的事情,希望你能记住,长个记性。”

  “爸爸的耐心也是有限的,知道了吗?”

  成东雀握住门把手的手收紧,喉头滚动,半晌应声。

  “知道了,父亲,再也不会了。”

  ——

  万方前做手术了,所有人都认为是他运气好,小女孩儿家已经负担不起医药费放弃治疗回家,配型轮到了万方前。只有顾文涧知道,这配型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

  手术室外,顾文涧忍不住问,“值得吗?”

  成东雀盯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和万方前有关的画面——

  他端着一盒洗干净的草莓,探头探脑的敲响自己家门。

  他虔诚的跪在成安寺的神佛面前,祈祷两个人长长久久。

  他在雾椿医院外,笑着流着眼泪吻上自己的唇,害羞的说喜欢。

  ……

  以及,KTV里鲜血不断从万方前口鼻里涌出来,他还执着的说“恭喜你拿到金奖”。

  每一个画面都无比清晰,他本人都在为这些心惊。

  原来不知不觉中,角色已经互换,猎人早已经成为被捕食者,他早就为万方前沉沦。

  “值得。”他说。

  手术室上的红灯转为绿灯。

  林洋激动的走到门口等待手术室开门,顾文涧也忍不住凑上去,不过等万方前被推出来,手术室门口早就没了成东雀的身影。

  ——

  一天后,万方前短暂的醒过来几次,他对麻药的反应很大,反反复复三四天才终于清醒过来。

  林洋告诉万方前,他很幸运,正好有骨髓配型给他移植,手术一切顺利,只要现在好好修养,就能出院。

  林洋说的时候,万方前神色有些恍惚,他一直往外看,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

  “他没来嘛?”这是万方前问的第五次。

  林洋把水杯放下,给万方前捻了捻被子,“没有。”

  “是嘛。”万方前失魂落魄的躺了回去,从他醒过来到现在,成东雀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一次。

  不是说不会分手嘛?那为什么不来见他呢?

  林洋沉默着退出病房,他来到楼梯间,点了一支烟,疲惫又心累的吸了一口。

  镜头随着林洋移动,他吸完那只烟,出了中心医院,开车来到成家的私人医院,在顶楼的VIP病房,久久不出现的成东雀终于出现。

  但不是观众想象的被父亲胁迫着去和上司女儿约会的样子,还是混身裹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昏迷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顾文涧正在陪床,见到林洋进来,两个人无声呆了会,然后一起出了病房。

  在天台,林洋递给顾文涧一支烟。

  林洋:“他怎么样了?会死吗?”

  这话说的难听,顾文涧却没有骂人,反而一改过去吊儿郎当的样子,咬着烟,出神的看着远方。

  “死不了,车祸发生的时候,保镖给他挡下了大部分冲击,只断了一条腿。”

  “非得去雾椿山的寺庙给人求平安福,这下好了,自己搭进去了。警察说,如果换换位置,渣土车撞过来,死的就不是保镖,就是他自己了。”

  顾文涧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什么平安符,无稽之谈。”

  “那个平安符呢?”

  “从车祸现场里救出成东雀后,他手攥的死死的,打开一看就个平安符,里面还写着万方前的名字。他爸勃然大怒,把符拿走了。”

  顾文涧随口道:“扔了吧。”

  林洋吸了口烟,问:“他醒过吗?”

  “醒过,昨天醒了。不过失忆了。”

  “失忆了?”林洋把烟放嘴里的动作一顿,“具体忘了什么?”

  “当然是把万方前忘了,只有他被忘了。”顾文涧继续说:“医生说,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车祸的时候成东雀以为自己会死掉,下意识的回想万方前,因为太爱了,所以保护机制下,把他封存在大脑深处。”

  两个人往楼下走,镜头却没有顺着下去,而是对着黑漆的楼梯间。

  两个人对话声顺着飘上来。

  “成东雀还能想起来吗?”

  “十年二十年的难说。其实这样对谁都好,想起来也是负担。”

  “成东雀好了应该会被叔叔送到国外,蒋家的女儿也在国外上学呢。”

  林洋的回答间隔一段时间。

  “这样也不错,至少不会再纠缠了。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

  电影屏幕随着顾文涧和林洋的交谈变黑,正当众人以为电影结束了,画面忽然又亮起来了。

  屏幕出现一个可爱软绵的小男孩儿,他在书房里玩儿着小汽车,汽车玩儿腻了就开始在书房乱翻。

  小男孩打开抽屉,在一堆文件底下发现了一个布袋,脏兮兮的,他从来没有见过。

  男孩儿举着布袋向外走,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爸爸,镜头随着小朋友移动。

  一双属于成年男人的大手把小男孩抱起来,镜头上拉,所有人在看清男人脸的时候倒吸一口气——这是成东雀。

  成东雀温声细语的哄着怀里的儿子,“小谦,手里拿的什么啊?”

  小谦把布袋递给爸爸,“这个什么是?”

  成东雀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个平安符袋,上面沾满血,已经成黑褐色,打开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里插入了成东雀孤身在成安寺为万方前求符的画面,然而镜头一切,现在的成东雀皱眉,小谦要吃手,他嫌弃的把袋子扔到一边儿的垃圾桶,伸手把儿子的手抓住。

  “谦谦不能吃手。”

  成东雀把儿子抱起来,往卫生间走,“爸爸给你洗洗手,什么脏东西都乱拿。”

  “脏东西!”小谦跟着爸爸嫌弃。

  成东雀温柔笑着:“爸爸给你洗完手,我们去接妈妈下班好不好?”

  “找妈妈!”

  电影在成东雀带着孩子接到一位曼妙女郎,一家三口回家的画面中结束。片尾致谢的部分放了片花,里面是成家一家给孩子起名字的画面。

  成父垂头看着躺在婴儿车里的孩子,表情和蔼,说:“为人要谦逊有礼,就叫成誉谦。”

  女郎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眼成父,又望向站在一边的成东雀。

  成东雀接收到妻子的目光,温柔的摸摸她的手,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好,就叫小谦。”

  ——

  电影结束,影厅里亮起大灯。

  满屋都是抽气声,不能接受的声音此起彼伏。

  迟嘉南看见结尾整个人都呆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的陆扬清,磕磕巴巴道:“你居然结婚生子啦?”

  陆扬清沉默,“成东雀确实结婚了,还生了儿子。”

  迟嘉南心梗,他说怎么后面拍摄的时候剧组里忽然出现了一位女演员,还挺漂亮的,原来是成东雀的老婆。

  妈的,儿子小名叫“小谦”,成父真够恶心人的。

  陆扬清一直没和迟嘉南聊成东雀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因为这结尾真的是太……颠了。

  万方前拿着那三百万治病,出院完成学业,最后回了雾椿陪着奶奶,直到奶奶去世,他也没结婚生子,让奶奶带着遗憾去世。而成东雀不仅事业有成,还娇妻在怀,儿绕膝下。

  互动时,有人提问:“成东雀会想起来吗?”

  陆扬清握着话筒,沉思好久才开口,“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至少在电影里他没有想起来,即使想起来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过去的生离死别已经教会成东雀小心做事,他即便内心难受,也不会抛妻弃子在和万方前有什么牵扯。成东雀已经负担不起任何意外了。”

  “斯——”满场倒吸一口气。

  “那成东雀幸福美满,万方前就要一个人孤零零一辈子吗?这种结局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迟嘉南:“其实他们两个一开始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成东雀的家室和身上的责任是不可能让他无所顾忌的和万方前在一起的。万方前也一样,奶奶的最大心愿就是看到他结婚生子,他不可能向奶奶公开出柜。”

  “身份地位、家庭背景的差距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两个人这样分开,已经是最体面的结局了。万方前记得一切,他恨成东雀,也爱成东雀,最后随着时间释怀,但也不可能再接受其他人了,同时万方前是个同性恋,也不可能去和女孩子结婚,这是不尊重不道德的事情。”

  “所以,不论各种原因,万方前都不会再接受任何人了。一个人是他最好的结局。”

  路演最后,导演赵清瑶向大家做最后结局的定义。

  “或许很多年后,成东雀恢复记忆,他们在世界上某个地方不期而遇。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他们已经有了注定结局的生活,即便相遇,也是擦肩而过。”

  “生不相见,死亦永别。”

  ——

  《反向寄生》宣发是酸酸涩涩的青春爱情片,预告里成东雀和万方前的甜蜜互动拉了一波想吃糖的观众,尤其是CP粉高高兴兴买了票进到电影院,预计着自己能吃陆扬清和迟嘉南二搭的糖,然后一群小姑娘猝不及防的吃了刀子。

  到最后成东雀儿子出来,他把自己拼死保护的平安符扔到垃圾桶里的时候,大家终于忍不住了,哇哇哭,嘴里不断骂着编剧。

  #反向寄生背刺我##反向寄生导演狠心##反向寄生o(╥﹏╥)o#词条登上热搜,官博底下哀嚎声一片。

  平心而论,赵清瑶的这部片子剧情中

  等,内里摄制也很青涩,但是架不住这是陆扬清和迟嘉南演的,票房还算客观。

  迟嘉南凭着《反向寄生》播出的热度,自己的粉丝量也节节攀升。他和陆扬清两个人的CP在中间七个月的空窗都一直排在CP超话前五,BE的二搭一出来热度直接蹦到第一,断层甩开第二名。火到宋青屿发消息吐槽,一打开手机某音某B就是他们两个的CP视频,看都了都要吐了。

  《反向寄生》是八月底上院线,高热度讨论了一个多月,随着开学上班等进入正轨热度降了下来。

  十月初,陆扬清发微博,首先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解释演艺并不是自己的主业,现在要逐渐调整工作重心,要退居幕后了。《反向寄生》是自己的最后一部电影,希望能带给大家不一样体验。最后解释,退居幕后仍然会粉丝互动,只是不再出演影视作品。

  陆扬清——年纪轻轻就拿了国内和国际极具含金量影帝奖杯,具有超高人气和经济转换力的四金影帝要退居幕后。

  消息一出,内娱震动。

  无数人讨论这件事情,有人表示难以接受,有人表示支持,即便陆扬清已经说了是工作调整的原因,还是有人对他退居幕后的原因议论纷纷。但事情已经定局,说什么也不会改变。

  《反向寄生》本来热度都被其他电影压下去了,陆扬清的退居幕后微博一出来,又把热度掀上去了。影院又主推了,还用物料勾引,拿着最后一部做招牌,加大排片。

  热度极高的直接好处,就是《反向寄生》作为年度第三高票房入选了年底的兰花奖,这是国内极具含金量的电影奖之一。剧组将参与佳音乐奖、最佳新人导演奖、最佳新人奖的评选。

  兰花奖定在十二月六号,地点在A市举办。

  在此之前,迟嘉南九月份去A大了一个月半的学,然后办了免听,继续半工半读。《反向寄生》的热度,以及《三面鬼》的预告都让迟嘉南咖位提高,他接到的片子质量也愈发高质量。王耀给他接到了一部正剧向的单元剧电影,片子主要是歌颂祖国,迟嘉南面试通过,在中间的二十分钟饰演一位大学生村官,虽然是个小配角,但是这片子的大咖云集,又是来年的歌颂祖国系列电影,代表着国家的认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迟嘉南十月底进组,只有二十分钟的戏份却拍了一个月,直到十一月底才杀青。刚出剧组又被安排着去拍摄三个高奢的代言,连轴转了七天,十二月三号才终于回到家里。

  刚回到家,迟嘉南就瘫在沙发上不起来了。

  退居幕后的大老板给他捏腿捏肩膀,温温柔柔的伺候的男朋友哼哼唧唧的沉入梦乡。

  彻底昏睡前,陆扬清听见迟嘉南嘟囔。

  “最多五年就得拿个影帝,我受不了了,好想退休啊——”

  官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