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色中, 偌大的窗户上一道黑影极速闪过，隔着玻璃，看了屋里熟睡的三人一眼。
屋内光线昏暗, 岱余宴只觉得眼前光影闪过，揉揉眼去推靠在他旁边的温时。
温时一只手臂挡在脸上, 只露个下巴, 看上去睡的很熟，没有要醒的迹象。
岱余宴推了两下, 没推醒他，起身看了眼躺在床上动也没动的高祁，径直走到阳台推开了窗户。
居高临下视野格外开阔。
外边漆黑，空空如也！
他和温时刚进来的时候还是满城灯火, 车流不息, 现在再看，哪里还有什么灯和车？街边那些商铺、KTV、赌场、高楼大厦, 皆不见踪影, 只有他们住的这栋公寓楼，在黑暗中孤零零的矗立着。
而就在他打开的这扇窗户下面, 趴着只披头散发五官扭曲的东西, 它呲着尖牙, 十指如钩, 溃烂的脸皮上，一双冰凉的眼睛死死盯着打开的窗户, 正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动着。
“你......”
岱余宴听到声音回头。
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瞪着岱余宴, 仿佛一杯冷水当头泼下来，他迅速从床上跳起来, 一个健步冲向窗户。
岱余宴就听见啪的一声，窗户卡锁自动扣紧了。
高祁抹把脸，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跑到卫生间把头放在自来水下冲了好半天。
动静过大，睡的很死的温时也被他吵醒了，这会儿正和岱余宴一左一右倚在卫生间门口，抱臂看着高祁。
高祁冲完冷水，随手扯了毛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非常自责，“喝酒误事，不该喝那么多酒的。”他看了岱余宴一眼，“你都看到了吧？”
岱余宴木着脸点个头。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晚上十点之后，住在这里的玩家就不能出门了。”高祁走到床边坐下，捏着毛巾的手还在抖。
“为什么？”
“因为十点后，外面是它们的地盘。”高祁往窗户那里看去。
顺着他的视线，岱余宴和温时看到了夹在窗户上皮肤溃烂呲着尖牙的怪物，它扭动着身体试图逃跑，被窗户夹住的爪子正在慢慢和身体分离，最终从身上断了下来，就像壁虎断尾逃生一样，小怪物凶狠的瞪他们一眼，迅速从窗户上跳出去，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
“它在这里做了标记，明天这里准要再死人了。”高祁垂头，抱着膀子窝成一团，“今天早上，隔壁1115的玩家就是因为夜里开窗户，莫名其妙自爆了。”
“你之前不是说，黑市里不会死人的么？”温时蹙眉，“看来说的都是醉话？”
“黑市有黑市的规则，这里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却不能触犯规则，触犯规则的结果就是死。”高祁绝望的看了温时一眼，“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有绝对的信心不会触犯这个规则，毕竟，没人会大半夜起床专门去开窗户吧？”
岱余宴操手，闲闲道：“我。”
高祁想骂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气定神闲的说冷笑话？都快要死了！
不过转而一想，这事儿确实怪自己没给人家说明白，提都没提，也没法说是人家的不对。
他垂头丧气的看向岱余宴，“这事怪我，我没给你们提，不过......不过你们住的是我的房间，房卡上写的是我的名字，窗户虽然不是我开的，可万一......万一......”
“这房卡能中途转让吗？”
“啊、啊？”高祁有点懵。
岱余宴又重复一遍：“房卡，转让给我，能操作吗？”
高祁结结巴巴，不敢置信，“你、你别不是疯了吧？我不是要怨你的意思，我来黑市是打听我女朋友小瑶的下落，我只是不想死。”
岱余宴点头，“转让手续能操作吗？需要去前台，还是你直接给我就行？”
高祁看他半天，都要傻了。
“我也不清楚，得问前台，你等我一下。”他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门口拿起呼叫器，在上面拨了三个数字，一阵嘟嘟的噪音响过后，传来前台妹子的声音。
“尊敬的1114月卡租户高祁先生您好，现在是夜间服务，您有什么需要？”
高祁往岱余宴这边看看，心突突的跳着，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我、我想问下，房卡能不能转让。”
呼叫器那边沉默阵子，声音机械起来。
“请您提供房卡号码，转让人姓名和考生证号码。”
温时说：“还有考生证号码这种东西？”
岱余宴想了想，“不知道。”
高祁：.......
这俩人是怎么进的考场？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考生证号码？
“考生证号码就是你们的考场编号和自己成就排名。”
岱余宴哦一声，“我忘记了。”然后问温时，“你记得吗？”
温时摸摸耳朵，“系统没说过，不知道。”
高祁：......
可能转让手续办不了了。
“只报名字行吗？”岱余宴问。
高祁把呼叫器抬抬，“你说吧。”
岱余宴接过呼叫器，“岱余宴，能查到考生证号码吗？”
片刻后，呼叫器传来更机械的回答：“经核查，您的考生证号码为10000000—D1，确认更改1114房间月租卡主人姓名为岱余宴，更改已成功，即时生效，祝您入驻愉快。”
高祁握在手里的月租卡上的字迹，同一时间更换了姓名和考生证号码，时间也刷新了。
他没想到，他么还有这种操作？
真是长见识开眼了。
不过月卡更改是更改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地事情，岱余宴开了窗户，天一亮指定就会像隔壁的1115，原地爆炸。
他没想坑人，现在握着房卡全无睡意，就觉得刚把人家捡回来，因为自己喝醉酒没说清楚规则，又把人送上死路，心里内疚。
岱余宴抽过他手里的房卡，揣进自己兜里，“要是睡不着，就给我们讲讲这里能挖到什么好东西，等明天带我们到赌场转转。”
高祁想说，明天有没有命转还不知道呢，不过因为内疚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心想就算是补偿吧，拉椅子坐下来，问他，“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的？”
“找个人，顺便找个数据组的老巢。”
高祁瞪着眼，“找人倒是没问题，找数据组是什么？数据组也是人吗？”
温时接话，“数据组怎么可能是人？你认识的人有叫数据组的？”
“哦。”高祁有些尴尬，“黑市能打听到很多事情，也能从这里得到些通关卡牌、BOSS数据、过关答题资料、武器什么的，反正什么都有，要得到这些东西，也是要付出相应的可以互换的东西才行，比如说刷副本得到的成就点、抽卡牌什么的，当然，也有其他东西能换更好的，赌场一共有四层，地上一层其实是大型超市，就和现实中的超市没区别，吃的穿的医药品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可以用成就点买。地下一层是正经赌场，一般赌的都是副本用的通关卡牌帮助卡牌什么的，当然也有赌钱的，赌钱的大多数都是系统BOSS，他们是系统中的数据，也不需要通关什么的，对卡牌没兴趣，要是遇到赌钱的不用理。地下二层是贩卖各种考试资料图书课本的，一般被随机到考场去的考生去的勤快，和一层日用品不同，他们不刷成就，要用考场中捉住的怪物换。”
温时忽然打断他，“怪物换？”
“对，怪物，”高祁攥着手指，垂着眼皮继续说，“类似于砍你们的那些断胳膊断腿，听说，地下二层的老板很变态，喜欢制作些很逼真的东西，人/皮/面/具、真/人/娃娃什么的，反正不正常，没有怪物也行，考生也可以用自己身上的部件换。”
“地下三层呢？”岱余宴抵着下巴，靠在床头，好奇的问了句。
高祁抿抿唇，瞄了他一眼，“嗯.......嗯......”
他有些难以启齿。
温时嘴角带笑，“难道是武器？”
说起武器来，他很感兴趣，岱余宴的两杆枪其实对副本中的怪物没多大杀伤力，黑市是专门进行副本物品交易的地方，那肯定兜售的武器对付副本怪物更好使。
高祁握着拳头，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是那种权/色交易。没有NPC真的想毁掉系统，他们愿意出售武器，不过是因为想从玩家身上得到实打实的好处，买他们的武器要签订契约的，据我几天的观察和打听，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玩家从那里成功买走过武器，大多数都离不开了。”
“离不开了？”岱余宴挑眉。
“对，离不开了。”高祁闭眼，胸膛里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因为他们都死了。”
“咱们就去地下三层买几把武器。”温时笑，“顺便见识见识死亡契约。”
岱余宴调换个姿势，把手插进裤兜，唇角弯着看上去心情不错。
“在NPC手里买武器，有意思。”
高祁眨了眨眼，原地思索两秒，“你们......到底是来这里找谁的？”